“未动刑,你便招认了死罪……”
稷娇恍然莲降问小和尚是否受伤的用意,继而满意地勾唇。
小和尚这回死定了!
“是本王哪里得罪了你,还是岐儿做错了什么招你记恨了?”
叶酒儿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将眼里已经蓄满的眼泪眨出来:“没……没有……您和公主殿下都待贫僧很好。”
“那为何。”莲降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声音越来越轻,“你要害岐儿,害本王?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叶酒儿摇头:“我没有……”
“刚才梨狼将军的话你没有听见么?”
“听见了……”叶酒儿怯怯地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稷娇,“但是没明白。”
稷娇狠狠地瞪了一眼一脸怯懦的小和尚——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隐从小和尚那张苦哈哈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笑意。
叶酒儿非常给稷娇面子地哆嗦了一下,愁眉苦脸地看向妖子:“从始至终,贫僧都没有说自己要认罪啊。”
稷娇眼睛一横,当即想要站起身,冲到小和尚面前——什么没说过?他明明就!
“将军,本王可说过允许你起身了?”
说这句话的人连头都没侧,可稷娇还是觉得自己的膝盖一沉,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便又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跪好只好,懊恼才涌上来。
她有什么好怕的?
现在皇上已经人事不省,莲降不过是案板上的肉,给他行礼已是给足了他脸面!
稷娇又要冲起来。
这次拦住她的是脖颈上传来的凉气。
兵刃!
稷娇不敢侧头,垂眼看地上,地上的影子斜长,边缘平滑,明显没有穿着梨狼军的盔甲。
是莲降的人!
可是……
稷娇略微抬头,看向莲降身后,一,二,三……
两个太监,四个侍卫,还有两个狱卒,进来时莲降带来的人一个都没少啊。
那她身后的人是谁?
她为何没察觉他们进来?
无声无息好似鬼魅一般,难道是……
稷娇的冷汗滑下来。
暗卫?!
莲降站的位置离小和尚还有一段距离,只能模糊看个轮廓,饶是这样,他也感觉到小和尚正在偷笑。
心情很好?
把自己置于困局,置自己于死地而后生,还心情很好?
莲降眉心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伸手把小和尚的下颌收在掌心,微微用力,小和尚牵扯嘴角上扬的肌肉马上就酸了,真真正正地苦起脸:“殿下……”
这才是劫后余生该有的样子。
莲降觉得自己把小和尚修正得很好。
“继续说。”
“我说……”叶酒儿茫然地眨眨眼,刚刚故意面向火炉,被火光烤出来的眼泪滑下来,“我说完了啊。我没有认罪……”
“胡说!”稷娇恨不得把小和尚那张破嘴揪到他那颗光头上面,“你明明……”
“倪明明是谁啊?”叶酒儿仗着自己回到了自己老大的地盘上,悄悄翘起尾巴,“贫僧法号菩意,将军认错人了。”
稷娇气得要冒烟了:“本将军说得就是你!是你跟本将军说……”
“没有。”叶酒儿难得语气强硬,“贫僧从来没说过,猎场之乱是贫僧做的。贫僧也很奇怪,将军为什么一直说贫僧承认了,贫僧什么时候,在哪里,向谁承认了?”
稷娇感觉自己被一块石头堵住了嗓子。
臭和尚……
“还有将军所说的,贫僧说自己与平安公主交好……”叶酒儿谦虚一笑,“贫僧怎么可能说这种话?花露宫谁不知道,贫僧到花露宫的第一天就把公主殿下吓着了,后来公主殿下看着我都绕道走,又怎么会跟贫僧说什么皇子之争让她烦恼的事情呢?……哦,贫僧忘了,公主殿下觉得这个丢人,不许别人到外面乱说的。”叶酒儿“畏惧”地看了一眼妖子,“褚王殿下恕罪。”
稷娇眼前发黑。
这个小和尚……太能留后手了。
在祁公公那里,什么都不辩驳,摆出一副“我巴不得现在就认罪,早死早超生”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料到,还是歪打正着碰上他们会将他带到莲降这里,交给他亲自处置。反正一到莲降手里,他就开始什么也不认了。还不是马上就叫冤叫屈,非得等她把话都倒干净了,他才不紧不慢地把她诬蔑他的话摘干净。
他倒是干净了!
她现在怎么办?
诬陷公主,诬陷皇子,诬陷嫔妃!
这是大罪!
若是莲降还是从前孑然一身的落魄皇子,那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
稷娇看着地上那双一动不动的冰冷影子,额角的汗越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