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酒儿没有马上回答,虽然她没有丝毫犹豫。
没什么好犹豫的。
她本就应该和叶家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的心愿不会改。
她唯一纠结的是,如何在短短,短短的余生里,对这个心眼很小,但还算善良的殿下表达她的谢意。
没欠人情的时候,她可以胡诌把恩情赖到下辈子。
可真的觉得欠了他的,她却又不想把这份恩情拖到下辈子了。
叶酒儿想了一会,从衣领里拽出来一根红绳。
在对方嫌弃的目光里,她把红绳团吧团吧,递过去:“殿下,这是酒儿照着爷爷教的技艺做的一个平安坠,虽然……”她看了一下,谦虚道,“有点难看,但是上面有老……高僧赐的撰文,还是很吉利的。而且……”叶酒儿瞄了一眼,小小声地,“这是金子的。”
莲降低头看着那双脏兮兮的手心上的一团:“嗯,本王真稀罕你那块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金子。”
叶酒儿在心里呵呵哒。
妖子殿下就是有钱哈,家里的芝麻都比一般人家的硕大,比桂圆拍扁了还大,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您那么了不起有本事别拿啊!
别拿啊!
叶酒儿一脸谄媚地微笑在心里暗骂某殿下的口是心非。
“起来吧。既已是半截身子埋黄土里的人了,就不必多礼了,就当是……”莲降看了一会那只小小的平安坠,轻轻瞥她一眼,“本王赏给你最后的恩典了。”
“行。”叶酒儿干脆利落地站起来,看了一眼对她态度急转有些不适应的莲降,“褚王殿下带路吧。”
不说谢,不说请。
她可真是把他赏的恩典利用得淋漓尽致。
莲降看她大摇大摆的样子突然心越来越塞。
这丫头怼过他的伤口,在他脸上画过“胡须”,还……
亵渎过他的玉体。
叶酒儿在一边看着莲降,感觉莫名其妙。
她能理解这家伙想抽死她的情绪,所以不稀奇他用杀人的目光锁着她。
可……
为何?
他的脸慢慢红起来了?
他在憋什么么?
难道是宫中贵族练得什么秘术?
会不会突然张开嘴巴冲她打了一个威力巨大的嗝把她喷走?
叶酒儿想到这,默默退开了一点。
她不想被妖子殿下的嗝喷飞。
莲降哪知道叶酒儿心里胡思乱想什么,只是越想越不甘心。
“诶?”叶酒儿见莲降突然冲自己迈了一步,反应极快地退了一步,“殿下,您要酒儿做什么,用嘴巴说就行,不用动手。”
莲降不说话,又往前进了一步。
与此同时,叶酒儿也退了一步。
他进,她退。
他再进,她再退。
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缄默。
在叶家门口候着的侍卫们八生有幸见到了宫中失传已久的独门舞步。
都十分庄严地看着自家殿下和一个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小乞丐一搓一搓地蹚了出来。
搓了挺远。
终于,把叶酒儿搓到了墙上。
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看着差一步就可以站到她脚上的莲降,叶酒儿笑得很乖巧:“殿下,您说给酒儿恩典的,酒儿不敢不照做啊……您要是不喜欢,酒儿改回来就是。但是您能不能给酒儿一点空间……站得太、太,太、太……”
她想说站得太近她跪不下去。
没说完就被莲降堵死在墙前面了,她甚至得侧开头,才能躲开他的胸膛。
不得不说,殿下的身材真不错,比她还不错……
叶酒儿想了想自己那可怜巴巴的身材突然有点嫉妒面前的少年。
是因为缺乏锻炼么?
余光看见一个黑影升起来,叶酒儿以为莲降要揍她,赶紧叫出来:“殿下,我错了,我求饶,您放过我吧。”
莲降怔了一下,转即冷笑出来。
他只是想遮一下鼻子。
竟让这个没出息的误会了。
“你怎么这么臭啊?”
叶酒儿闭着眼睛哆嗦。
臭怎么了?
你跑一天要是还能香飘万里,那说明你是个大香囊。
她这一路逃命,又是钻狗洞,又是爬猪窝,如果没走这些奇奇怪怪的路,她早就挂在半路上了,还能留着你来杀我?
臭就对了!
臭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