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在军中是个特例。
他只参与由韩叙亲自带领的训练,除了吃睡每天都能在训练场看到他狙击的样子,长了一副杀人机器无动于衷的脸让大家很少和他接触。
几乎是一块谁也捂不热的冰碴子,而且,脾气相当不好。
谁招惹他,下场一定很凄惨。
不接触容时,几乎成了训练区的一条隐形规定。
直到后来,容时击败了数十个战友赢得头筹,更在实战中击毙歹徒头目,大家第一次觉得,英雄风姿也不过如此吧。
韩叙很看重容时,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他跟他已故的大哥是战友,交情很深的那种忘年交。
“容时啊,你真的很像你大哥,但你们兄弟俩又很不像。”韩叙有次找他谈心,神色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闷声不响的七年特训让容时心理素质过硬,面容七年如一日不带有一丝表情,即便是笑容也藏着冷气,他说:“我大哥,为什么死?”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问问题,之前的七年里,他选择了金融专业,之对外宣称在外留学,所以选狙击手,连他自己都说不上什么门道来。
可能是因为传来大哥死讯的时候,意外得知他是死在狙击手枪下。
为什么死呢?韩叙喝了一口白酒,辛辣刺激着味蕾,在口腔里迅速弥漫开来,娓娓道来。
当时弹尽粮绝,特战队的人死伤无数,大家趴在草垛里,谁也没吭声,除了食草果腹就是饮露解渴,死的挖个坑埋了,伤的只能听天由命。救援还在很远的地方,来到时恐怕见到的会是他们特战队的尸体。
容谦为了引开敌人,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为特战队的其他成员换取了一线生机,可,子弹刮开风间刺入容谦皮肉的那一刹,韩叙意识到敌方的狙击手已经出击了。
容谦单腿跪地,但心里清楚得很,他走不了。
下场很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韩叙回头,想要拉着他一起撤退,手已经伸出去了,容谦没有动作,扯着嗓子吼。
“别管我,走!”
紧接着,便是枪林弹雨。子弹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前胸,血液不断涌出,饶是血肉之躯也不是铁铸的,狠推了韩叙一把,然后倒下了。
人在紧急情况下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却没想到,这四个字成了容谦的遗言。
他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口气灌入口中,“为什么我大哥的尸体没有带回来?”
“救援来的时候,容谦已经下落不明,在那里只找到带血的迷彩服,大家都以为他死了。”韩叙道,脸上又多了一条皱纹,岁月不饶人,偏偏在他脸上多花了几道。
所以,公墓里葬着的只是一件崭新的军装,有时候,他就在想,大哥会不会没有死?他只是暂时回不来,可时间过得真快啊,容谦始终没有回来。
军政世家,原来都是用血肉推起来的啊。
再后来,容时成了桐城第一军区的狙击王牌,百战百胜,执行各种特殊性任务。
跟随他出任务的第二狙击手在一次爆破中为了掩护他重伤身亡,自此,他再也没有要过第二狙击手,一直独来独往。
他一度以为他就这样下去了,生老病死,人生就这么简单。
韩叙拍着他的肩膀,不用与往日的嘻嘻哈哈,语重心长地说道:“常回家看看,经个商结个婚,组织上没什么任务就别回来。”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理解要服从,不理解也要服从,像这种上级领导没有丝毫透露的也要服从。
容家基本上没人知道他参军的事,除了容老爷子,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参透很多事,这点事自然瞒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