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朱安国,乖滑得紧,忙寻了一只船,将家私尽搬在船中,傍着一株绝大树缆了,叫家中小厮阿狗稍了船,他自蓑衣笠帽,立在船上捞氽来东西。
阿狗亦是精明人,生得尖嘴猴腮,与他主子一般性情。朱安国左捞右揽,先是掳得一头淹死的幼羊,那边阿狗接了,嘻嘻—笑,道:「赶这潮退了,去喝一盅儿,」
朱安国道:「死羊不消吃,去店家换钱罢。」早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自远而。阿狗眼尖,道:「大爷,靠过去。」近了,却是一口漆得油皮黑亮的棺材。
朱安国见了,骂道:「狗奴才,找死么?」阿狗道;「不消骂,保不准内中藏有银子哩。」便欲捞。
朱安国一篙撑开,又撇了阿狗一篙子,道:「去!不吉利。」此时天色已晚,只见水面上氽过两个箱子,都用绳索联着,上面骑着二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老妇人也把身子扑在箱上氽来。
三个见了朱安国,远远叫道:「救人!救人!救得情愿将东西谢你。」安国想到:「这三个人拼命顾这箱子,必定有物。」四顾无人,他便起个恶念,将船拨开去,遂着他手起一篙,将妇人一搠。
妇人一滑,忙扯得一个索头,大叫道:「大哥留情,莫害我!」安国哪里听他,道:「顾不得。」又是一篙,妇人滚落水下,还连呼饶命。
早有一个大浪打来,没以踪影。
这边两个女子见了,一迭声哭起来。安国只见箱子半浮半沉,忙把箱儿带住。
内中一女子,直呼:「娘,你走了,女儿何须偷生!』一纵身下去,一连两个翻身,早已不知去向。
余得那一女子,仍死命抱定箱儿,道:「大哥。没奈何只留我性命,我是丫头,将这箱儿与你,便做你丫头,我情愿。」
安国近前看了,果然好个女子,又想道:「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我若留了他,不惟与我讨箱子,还要向我讨人命,也须狠心这一次。」
想罢,安国遂道:「我已定亲,用你不着了。」一篙把箱子一掀,欲发力,阿狗窜出阻道:「老爷,他是丫头,不妨,留他一命罢。」安国止住,继尔问道:「你果真余财得命么?」
那女子道:「非但得命,余了财,这个原本都是你的。」阿狗听了,附首道:「爷,允了他。」安国便道:「恁般,你上岸来。」
便合力扯他上来,似一只落水的鸡,早已冻得紫红。
二人又慢慢把箱儿带住了,苦是箱子已装满了一箱水,只得用尽平生气力,扯到船上,沥去些水,叫阿狗拱起,扛入船。
三人撑篙回屋。是时水稍退,安国见得恁般一个女子,喜然,不及启箱点财,与那女子话道:「你何许人?又姓甚名谁?」
且说安国、阿狗乘洪乱之机,巧遇三人护一箱儿氽水哀救。安国见财眼开,得篙将妇人提掼入洪流,一女见状,投江而溺。
正余一女,一道劫得。
恁般,二人登起贼心。安国与女子问话,女子答道:「奴乃潮州人氏,自幼卖与袁家服侍小姐,日子太平,不想昨日天降暴雨,毁了堤坝,淹了家园。
流离至此,多亏二位大哥相救。言讫,上前就要拜,被安国扶住,又问道:「如何称唤?」那女子道:「奴祖姓齐,唤着齐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