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不打!爹爹保证以后再不动手了,爹爹跟你保证!”穆昇的心都要碎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对错,看着穆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穆昇也心疼着急得鼻头发酸,“葭儿,不哭了,爹爹跟你保证……”
穆长风有点儿绷不住,原本就酸涩的眼眶,现在发烫的厉害,他竭力想忍住,保住男子汉大丈夫的颜面,可是却怎么都忍不住,眼泪沿着眼角滑下,他伸手把哭得停不下来的穆葭搂进了怀里。
这屋子,穆昇待不下去了,充斥着一双儿女的哭声还有难过,他站起来,一时心疼又沉重,坠坠的难受,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抬脚,走出了书房。
“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康如眉闻讯,赶着从后院儿过来,就瞧着穆昇正从书房中走出来,康如眉听得到房中传来穆葭低低的啜泣声,急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就要进去看看,结果却被穆昇一把给抓住了。
“到底怎么了?”康如眉柳眉倒竖,看着穆昇的目光都带着埋怨了,“不是说打长风的吗?怎么连葭儿也一起打了?”
穆昇心头讷讷地难受,什么都没说,康如眉更着急了,想要挣脱穆昇,却听着穆昇忽然闷闷地道:“如眉,我……我这个父亲是不是特别糟糕?特别不称职?”
是啊,可不是糟糕不称职吗?
因为他的疏忽不察,也因为他自私的想法,他着急忙慌地把穆葭送到了京师,结果害得女儿在狼窝里头险些丢了命,原本心思澄澈的娇娇女被迫变学会了城府算计、步步为营。
如今,他竟然又对长风动手,纵然观念不同,纵然长风冷不丁地提出不想参加科考,让他勃然大怒,可是这也不该是他对长风大打出手的理由,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儿说话呢?父子两人又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呢?
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等长风辩驳,更不给孩子说话的机会,他就勃然大怒、大打出手。
不仅打了长风,还吓到了葭儿,他这是一下子伤害到了两个孩子呢。
他怎么就……这么糟糕呢?
穆昇一脸难掩的懊恼痛苦,康如眉看的揪心,房中的哭声渐渐停歇,里面传来穆长风小声的劝慰,这让康如松松了口气儿,又把关注落在了穆昇的身上,夫妻这么些年,穆昇还是头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还是因为一双儿女,康如眉不能不重视。
“老爷,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好不好?”康如眉语气缓和下来,“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才能好评价,你说是吗?”
穆昇点点头:“你说得对。”
当下,康如眉拉着穆昇朝后院儿走去,留下穆长风跟穆葭在书房里头说话。
……
书房里。
穆长风把穆葭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软塌上,忙得去给穆葭倒了杯茶过来,又取了帕子给穆葭拭泪,那泪流满面的小脸儿,真的让穆长风心疼坏了,当下强撑着笑意跟穆葭道:“快别哭了,都变成花猫脸儿了。”
穆葭老老实实地接过帕子擦脸,完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爹爹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你刚才说自己知错了,到底是什么错?”
提到这个,穆长风脸上的笑意又不见了,他沉默着坐到了穆葭身边,低着头,半晌才开口:“我跟爹爹说,我不想参加这一届的春闱。”
“什么?!”穆葭登时目瞪口呆,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原本还以为穆昇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穆长风跟佟江琴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这才勃然大怒的呢,就是有这个先入为主的猜想,穆葭才会反应如此激烈,可是却不想,竟不是这个原因,而是穆长风不想参加春闱!
这……这这也难怪爹爹会发那么大的火,就连穆葭自己也需要缓一缓。
穆葭脑子里头乱哄哄的,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哭得狠了,她现在什么问题都没法子想,就那么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来了,然后就特别茫然地扭头看向穆长风,蹙着眉问道:“为什么啊?”
是的,为什么啊?
科考的机会多难得啊,三年才一次,为了这个三年才只有一次的机会,多少人从青丝一直熬到白发,有的人是学了一辈子考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有盼到能入京赶考的机会,像穆长风这样将将二十岁就能有资格入京赶考的,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啊,所以穆长风为什么想着要放弃科考呢?
除了科考,穆长风又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吗?
难道穆长风想着这辈子都不走仕途?这……这并不是穆长风一贯表现出来的性子啊,难道穆长风心里实则是抗拒走仕途的?
可是要是不走仕途的话,穆长风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跟舅舅一样开经商开酒楼?可穆长风打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经商感兴趣的迹象啊?
还是穆长风就是什么都不相干,就是想着啥都不干、混吃等死?
不!穆长风就不是这样的人,她这个做妹妹的敢打包票,她的哥哥是有志向有报复的,也是胸有丘壑的。
所以……穆长风紧紧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
穆葭真的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穆长风,等着他来给自己解惑。
被穆葭这么看着,穆长风心情有些低落,因为他能感受到穆葭的不解跟疑惑,妹妹肯定也觉得他是疯了吧?
穆长风牵了牵唇,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苦笑,然后缓声道:“幺妹儿,你还记不记得,在蜀地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最开心?又什么时候最低落?”
穆葭被问的一愣,想了想,倒是没想起来穆长风什么时候最开心,但是他最低落的时候,穆葭却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南疆大军兵败的时候,那时候穆穆长风十岁出头,穆葭也才将将记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