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仿佛都在应和刚才金老将军的话,符锦枝等人往府门去时,雨丝开始从天空飘落。
绵绵细雨打落在人身上,平添几分悲意。
金母一行人,走出大将军府门,入目是一个个面带悲色的百姓。
脚步不由一滞。
眸光远眺,十里长街,无不是凄白一色。
在金母等人发现府外百姓时,百姓们同样发现了他们。
看不清是谁先动作的,眨眼一个又一个百姓,对着大将军府门跪下。
此刻金母仿佛又重回了往昔荣光。
她心下激动,抬起手,“众位乡亲请……”
“草民等见过大将军夫人。”金母未完的话语,被百姓们的齐声高呼,噎在了口中。
符锦枝微微敛眉,“乡亲们拜见的是我,不劳老夫人费心。”
轻微的一句话,金母却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满脸涨红。
她咳声不止,仍强撑道:“如何就是拜见你,我昔日也是西北大将军夫人。”
“母亲说的是,二弟妹所言,未免太过武断。”守福郡主站出来,义正言辞指责道。
金母没想到守福郡主会帮她说话,当下压下咳意,和善的看过去。
焦家阿喵一见,当即生出危机之感。
守福郡主已经抢走了她亲生儿子,再让守福郡主独得了金母好感,她岂不是处境危矣?
至于会不会让百姓们不喜?
焦家阿喵思量一下,上前虚扶住金母道:“二夫人,妾身知晓您此时伤心,但母亲毕竟是长辈,唉……妾身也是为了您好。”
一个长长的唉声,焦家阿喵真是表现的既关心又无奈。
“可见你们是老夫人的嫡亲儿媳,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换来你们三人一人一句。”符锦枝面容平静,“只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眸光清亮,符锦枝望向跪拜的百姓们,“敢问乡亲们,我刚才所言,可是实话?”
百姓们听闻此问,纷纷点头肯定。
更有妇人抬起头,高声喊道:“草民等人拜见的是现任大将军符夫人,其他人不要乱往自己脸上贴光。”
似乎受到妇人感染,又有人跟着喊道“草民等只认金猛金大将军为西北大将军。”
“对,我们只认金猛大将军。”
百姓们嘈乱的话语中,突然夹杂了哭声。
“大将军夫人,大将军真的战死了吗?”
遽然,声音一静。
落雨飘飘摇摇落在人的脸上,眼泪雨水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楚。
符锦枝一时哽咽。
夫君,你看见了吗?
这是我们共同守护的西北百姓。
喉间堵塞,感动的泪水,冲框而出。
符锦枝仰头,“我相信你们的大将军,我的夫君未死!”
“草民等人也相信!”
百姓们齐声,高呼震天。
然而在话落之后,哭声连成了一片。
一十来岁的娃娃高兴抹泪,“太好了,大将军没死……”
可娃娃的话尚未说完,就怕一旁的母亲搂进了怀中,“傻娃娃!”
娃娃一愣,见母亲哭的悲伤难抑。
“娘?”
“呜呜!大将军夫人都伤心的哭了,大将军真的去了。”
霎时,娃娃恍然大悟,“娘,大将军夫人是在安慰我们。哇!我不要大将军死啊!”
娃娃母子,是百姓中最不起眼的,也是代表着众人真实的想法。
府门前,散发出精神力的符锦枝,登时哭笑不得了。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感动,竟然让百姓们误会了。
不过,符锦枝仰头,任雨水打落在脸上。
热泪与冷雨混合,符锦枝心下酸涩柔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为了这些可爱的百姓,值得!
“乡亲们请都起身吧!”
符锦枝特意扬高的话语,换来的是百姓们更大声的哭泣。
“草民等不起,草民等的命是大将军保下的,草民等要跪迎大将军回家。”
百姓们的话从大将军府门前一点点扩散,谁也不知终点在何处。
天下闪电划过,雨水越来越大,仿佛永没有停歇之时。
时间悄然而过,远方一点黑色渐渐靠近。
“大将军的棺椁来了!”
不知是谁的一声高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黑色。
百姓们身形转向,俱都对着那黑色叩首悲泣。
阴雨,黑棺,数万人的哀声,天地间只剩下了黑白二色。
顾月悄悄走到符锦枝身边。
“三夫人?”巧儿第一时间发现,她出声叫道。
顾月红着眼眶,轻应一声。
然后顾月转而对符锦枝道:“二嫂,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符锦枝眨眼,擦了擦脸上混合的水渍。
“三弟妹,你想说什么?”
受到情绪的影响,符锦枝的声音有一丝变音。
顾月听在耳中,更觉得二嫂符氏可怜。
但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再沉默。
“二嫂,我知你伤心,但你还有小侄女,求您……为她想一想吧?”
说完之话,顾月似是怕符锦枝拒绝,她快速的往一边走去。
符锦枝跟着看过去,见顾月站定后,对着她抹泪。
一时间,符锦枝情绪复杂。
跟过去与顾月言,是不可能了,符锦枝只好收回了目光。
“符氏,连三弟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却一直在犯蠢。”守福郡主突然回头,得意的低声道:“果真是庶女出身,二弟若是活着,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对你那么好?”
微顿一下,守福郡主又自答道:“本郡主想,二弟若地下有知,定会后悔。如果二弟当初纳妾,生养了男嗣,父亲一定会有几分照顾。而不是像现在,唯一留下的女娃,还要被你这个母亲拖累。”
“我夫君未死!”符锦枝定定看过去。
闻言,守福郡主得意消失,她脸上现出嘲弄,“符氏,你夫君的尸身已经到了,本郡主看你能嘴硬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