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儿,你到我身后。”
金老将军见大儿子已然败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金耀咬牙,杵着没动。
刚刚还在得意的他,不想承认失败。
“金管家?”金老将军叹一声,叫道。
一旁的金管家闻言上前,他低声劝道:“少将军,来日方长,您应听将军的话。”
话入耳中,金耀心神闪了下,他没有抵抗的被金管家拉到父亲,金老将军身后。
范生见状,语带嘲讽,“昔闻老将军宠爱长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金家家事,不劳范幕僚关心。”金老将军拉下脸道一声,然后他视线向下,落在地上的蒲团上,眼里闪过幽暗的光芒。
微顿一下,金老将军再开口,“往事已矣,当年的是是非非,我无意多辩。”
说着,眼睛闭了下,金老将军再睁开,提高声音道:“不肖子孙金奎归家,告知列祖列宗。”
大步向前,站在蒲团前,金老将军:“香来!”
“老将军是不想再辩当年之事,还是辩无可辩?”
正等待的金老将军闻听范生此言,他刷的一下瞪向了金猛。
“老二,管束好你的手下。就算你觉我有千不好万不好,我也是生你养你之父。”
范生:“老将军,我虽是大将军幕僚,但我在成为幕僚之前,先是西北百姓,今日我范生,代表的是西北每一个曾信任您的军民。”
“你想指责本将军被朝廷罢黜后,没有与西北军民同甘共苦?”金老将军利眼瞪向了范生,不屑的嗤笑一声,“本将军且问你,西北真的战败了吗?”
一手指向金猛,金老将军目光扫向其他人,“他金猛,现在的西北大将军,是我一手养大的亲生儿子。他的血中流着金家,流着我的血脉。”
收回手,金老将军直面香案,铿锵有力道:“我金家之人每时每刻都在护卫着西北,我金奎无愧于心!”
父子父子,不是简单的两个字,代表着天然的利益关系。
无论是父有功绩,惠及子孙,还是子有功,荣耀父亲。
都是不可轻易抹杀的。
一时间,众人一片静寂,只见香烟袅袅飘散在空中,
金猛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大步向前。
他对范生道:“将香给我?”
闻言,范生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交出了手中燃烧的香。
金猛接过,行到金老将军处,“父亲请?”
金老将军闻声看过去,父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金老将军低声嘲讽,“精心准备这一出,我以为你不愿认我这个父亲?”
“人之出生不能选择,金猛自知流淌着金家血脉。”金猛面色不变,只低声回过去。
顿时,金老将军气的一哽。
果真是逆子!
这话的意思,若能选择,这逆子就不愿生在他金家。
金老将军冷嗤,“若无金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当上西北大将军?”
手接过逆子手上的香,金老将军不愿再多看逆子一眼。
上香,叩拜,金老将军做的干净利落。
“将军。”金管家见人起身,忙上前两步搀扶。
金老将军只看金管家一眼,锐利的目光,盯向了大将军府门。
金猛对着金安摆了下手。
金安立刻大声道:“请老太爷进府!”
瞬间,金安的身上,盯满了恐怖的目光。
承受了压力的金安,只做不知,继续有条不絮的安排下人。
香案被撤走,大将军府门前的路边的顺畅,金老将军却是没动。
他眯眼,视线从金安身上转向二儿子金猛。
“这是你早就预谋好的?”
金猛:“父亲,西北大将军是儿子,少将军这样不知所谓的称呼,我不希望再听到。”
……
“将军,老二太嚣张了,您是他亲生父亲,他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给您没脸啊?”
金老将军刚刚安顿好,金母就拖着病弱的身体,哭哭啼啼。
本就烦心的金老将军闻言,当即怒道:“闭嘴!”
从小长大的府邸,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他再回来,身份已经变了。
不但不能住回原先的正院,更是好像恶心他一样,将他与这个蠢妇安排在了一个院落。
瞅着被呵斥后,哭的更伤心的蠢妇。
金老将军诘问:“别装了,若是真关心我,在府外我被老二那个逆子逼迫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帮我?”
“将军,我只是一介妇人。”金母想到府外的情景,是真的伤心了,“何况耀儿他帮您了,可是老二却……却折辱于他。耀儿他从生出来,就是少将军啊!”
听着最后一句话,金老将军知晓,这才是蠢妇闹的真正原因,不由冷哼一声。
“老二说的没错,他现在才是真正的西北大将军。”
金母不成想对方如此说,“将军,您怎么如此说?您在我等心中,才是西北大将军。”
“老二的西北大将军,是经过朝廷赦封,西北军民众心所向。”金老将军说到后面,他的心都在难受。
朝廷的赦封他不稀罕,但西北军民之心,却是金老将军想要的。
偏偏金老将军清楚,经过府外那一闹,他日后想要收服西北军民之心,更难了。
金母不知道夫君所想,她听了金老将军的话,难受道:“就算老二是西北大将军,他身为金家人,为什么要在外让耀儿难堪?将军,不是我偏向耀儿,而是老二做的实在过分。”
喉间突然发痒,金母死命压抑住咳意,她继续哭诉,“老二特意在百姓面前点出少将军这三个字,就好像我们耀儿没脸没皮,想要霸着少将军这个身份不妨一样。将军,这让耀儿日后,如何有脸面再在西北行走啊?”
“够了!”金老将军倏的站起来,阴戾的盯着正妻,“若不是你当年蠢的给符氏下绝育药,何至于闹到今日的地步?”
金母:“将军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了,自古成王败寇,他金猛有了不轨之心,是他本心贪婪,哪里是我下一次药的责任?”
“你既知成王败寇,若是耀儿成事,根本无需担心。”
话落,金老将军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金母猛烈的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子之后,金母的咳声散去。
下人低声禀报,“夫人,大焦姨娘带着长盛少爷来了。”
“耀儿呢?”金母饮了一口水,轻声问道。
若是看此时的金母,根本看不出刚才哭又闹过。
实际上,金母根本没将刚才的吵闹放在心上。
今日她儿子金耀吃了亏,但耀儿身为嫡长子,他不能吵不能闹,是以只能她这个当母亲来吵来闹。
而下人早已习惯了主子的快速变脸。
她恭敬回道:“少将军和郡主在一起院子。”
“符氏这个毒妇,真是看不得人好。”金母怒骂一声,又皱眉道:“罢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且让耀儿出气。”
下人听着这话,大气都不敢出。
金母满意的看眼下人,又问道:“将军去哪了?”
“将军去方姨娘处了。”
金母听了下人的回答,随意点了一下头,言道:“让大焦姨娘他们进来。”
“是,夫人。”下人应下。
金母又道:“日后莫要称长盛少爷了,这府上可不是一个孩子,长盛是我金家长孙。”
想到聪慧伶俐的孙子,金母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老二不是想要当老爷,吩咐下去,日后都称呼长盛大少爷。”
闻言,下人立刻改称呼道:“大少爷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有出息的,日后定然会成为家中少爷们的表率。”
“我们长盛不但有出息,还有福气。”金母慈爱的道:“自从他出生,我这身子都好了不少。”
下人跟着笑道:“有大少爷在,夫人定会长命百岁,日后大少爷娶妻,还要夫人掌眼呢!”
“我都成老夫人了,可不敢奢望活到长盛娶妻时。”
金母脸上的笑容突然散去,阴阳怪气道。
下人顿时被吓得寒颤。
金母觉得无趣,“去请人进来。”
下人如得特赦一样,不敢再多停留,转身就往外走。
不过十几息,焦家阿喵就带着一个白胖的男童走了进来。
“母亲,少将军担心您,特地叮嘱妾身,带长盛来陪您。”
一张口,焦家阿喵就将金母哄的眉开眼笑。
金母这边,因为有孙子在,和一起姨娘处的开心。
正房处,符锦枝也提到了焦家阿喵的儿子。
“巧儿,你可是见到那孩子了?”
巧儿:“回少夫人……不对,如今该称夫人了。”
说着笑一声,巧儿转了称呼道:“回夫人,奴婢听了您的命令,特意去看了那孩子。
“长什么样子?可能看出来像谁?”
金猛看着自家夫人好奇的神色,不由也竖起了耳朵。
巧儿:“那孩子长的很像大焦姨娘。夫人,若是肖父的话,恐怕早就被人看出问题了。”
“这大焦姨娘真是好命。”知晓内情的红儿,在一旁感叹道。
巧儿听了红儿的话,却是摇了摇头,“妹妹这话错了,真正好命的是我们夫人。这大焦姨娘不过是一时得意,日后总有倒霉的时候。”
“巧儿这话说的不错。”符锦枝赞同道:“在大焦姨娘做出糊涂事的时候,就注定她要倒霉了。只是稚童无辜,看着我们娇宝,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巧儿登时被唬了一跳,“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可怜那孩子,他是大焦姨娘偷人生的,出生就是原罪。”
“放心吧!我不糊涂。”符锦枝见巧儿担心的样子,她笑着道。
巧儿自己也有了孩子,知晓当了母亲后,对孩子总会心软几分。
是以,虽然知晓主子厉害,心下还是担忧。
符锦枝却不想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让巧儿如此慎重。
她默了下,索性道:“你们先出去吧!”
巧儿忧心的和红儿一起出去了。
门响动的声音,让睡着的女儿动了下。
符锦枝立刻轻哄女儿。
见女儿还在熟睡,符锦枝松了口气。
“夫人,巧儿说的对,您不能对大焦姨娘的儿子心软。”
金猛见自家夫人抬头,他低声言道。
符锦枝靠进自家夫君怀中,“夫君你知晓的,我不是心软之人。刚才不过是随意的感慨一句,你不要和巧儿一样担心。”
闻言,金猛轻叹一声。
“夫人,我曾经看着娇宝,也觉得对小孩子多了几分耐性。”
符锦枝诧异,她还真不知道,自家夫君有过这样的情绪。
她不由仰头问,“后来呢?”
“后来为夫发现,我只对娇宝才有耐性。”金猛看着酣睡的女儿,柔声说道。
符锦枝摸了摸腹部,“夫君,我腹中这个出来,你会一视同仁吧?”
金猛无言了下,“夫人生的孩子是不同的。”
得到男人这一句,符锦枝满足了。
十根手指尚有长短,娇宝身为她与夫君的第一个孩子,难道多受疼爱。
不过真说起孩子,符锦枝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
“夫君,现在三弟回来肃安城,怕是卫府已经得到了消息。”
卫将军府何止是得到了消息,此时的卫夫人已经抱着外孙,往大将军府来了。
赵将军站在街角上,瞅着卫府的马车远去,脸上露出了难色。
“冒然将金老将军他们回城的消息送到卫府,本将军是不是错了?”
被询问的下人:“将军早先也不知晓卫将军不在,而且金老将军他们进城后高调,就算将军不将消息递到卫府,卫夫人也会知晓。”
“就怕大将军不这样想。”赵将军苦恼的道。
他本来是想要给卫将军送一个人情,但却没料到卫将军不在府中,他送去的消息被卫夫人知晓,且还行动力特别强。
此时的赵将军真是满嘴苦涩。
这卫夫人若是闹出事,大将军十有八九会算在他身上。
“若是飞绮他们夫妻在肃安城就好了。”
有事情的时候,赵将军是真的想念被大将军看重的女儿女婿。
下人:“将军,卫夫人也许不会将您说出来。”
“你以为卫夫人不说,大将军就不知道?”赵将军看向周围来往的行人,“这城中就是芝麻大点的事情,也瞒不过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