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过翠绿的树叶,带起簌簌的声响。
金三叔和金城两人,从正房走了出来。
“三叔,您说父亲为什么想不开,要给二嫂添堵?”
金城的话语出来,金三叔面上透出无奈。
他轻怕一下金城的手臂,回道:“你小子不用瞎琢磨,你父亲行事,自有他的章程。”
“三叔,你这么说,是也不知道吧?”金城撇了下唇,不客气的道。
金三叔气息一梗,瞪眼道:“你小子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
金城听见这话,顿时乐了。
乐着乐着,金城的表情变了。
“三叔,你快看!”金城瞅着院门的方向,张嘴道。
金三叔闻言,不解道:“你小子看见什么了?”
嘴上的话音落下,金三叔已经看见了。
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金城,然后对上了金城的视线。
“三叔,郡主大嫂她们,这是被赶回来了?”金城挤眼,小小声道。
金三叔听见这话,默默点了下头。
之后他道:“你在这看着,我进去告诉你父亲一声。”
这话进入耳中,金城登时摇头。
“三叔,我与你一起去告诉父亲。”
让他留在外面看着什么?
看守福郡主的笑话吗?
虽然金城确实很想看,但他却不想如此大大咧咧的拉仇恨。
心下想着,金城已经转身往刚出来的正房走了。
金三叔见状,只好……大步一迈,走在了三侄子金城的前面。
再说院门处。
金和远远望眼正房处,他看着眼前的守福郡主和蔡嬷嬷言道:“大将军有令,府中住有军中将领,未免冲撞到郡主,请郡主不要随意出院子。”
守福郡主狠狠瞪眼,拦在自己身前的健壮仆妇,她张嘴就对金和骂道:“你这个狗奴才,难道想囚禁本郡主不成?”
“郡主严重了,大将军此举,是为您和军中将领两方的声誉着想。”金和眼底闪过怒光,嘴上却冷静的道。
然而守福郡主听见金和这话,却是想到了她来的那天。
真为她的声誉着想,就不会将她和公爹小叔子等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面了。
这一下,简直就是新仇旧恨都冒了出来。
“郡主,别忘了正事。”眼看着守福郡主就要发作,蔡嬷嬷眼疾手快的拉了一下主子,她低声道。
发作被打断的守福郡主,生生一口气憋在口中,憋红了脸庞。
她蛮横哼一声,不依的叫一声,“嬷嬷?”
“郡主,大局为重。”蔡嬷嬷眼中满是冷光道。
守福郡主视线与其对上,她顿了下,再蛮横哼一声,她倏的将头转向一旁。
见此,蔡嬷嬷眼中的冷意,转而隐藏到眼底。
她平和的看向金和,“这位小哥,我们郡主不是想在府中乱走,她是想要见二少夫人。请您通融一二,放我们出去?”
“少夫人事务繁忙,你们就算出去,少夫人也不一定有时间见你们。”随着金和的话,蔡嬷嬷的脸色一点点僵硬。
她暗暗咬了咬牙,问道:“那我们郡主如何才能见到二少夫人。”
“先找下人传话,少夫人有时间了,自然会见你们。”金和说完这话,他看向一旁的下人,“你们守好院子,莫要辜负大将军的信。”
下人们:“是,金和亲卫。”
“好好干!”金和又鼓励了一句,他无视有话要说的蔡嬷嬷,转身就走。
蔡嬷嬷见状,顾不上再想其他,她忙道:“小哥,你可以帮忙给二少夫人传话吗?请禀告二少夫人,我们郡主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见她。”
然而金和听见这话,身形顿都没顿,很快就消失在院门外。
“嬷嬷不要求那个狗奴才。”守福郡主怒气从鼻子哼出,她拉着脸道:“符氏那个贱人,身边的人都是这么没目中无人。”
蔡嬷嬷怒喝:“郡主!”
守福郡主被哽了一下,蛮横道:“不说就不说!”
当着金猛夫妻的下人,说符氏的坏事,郡主莫不是还嫌得罪的符氏不够?
让守福郡主闭了嘴,蔡嬷嬷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的下人,“我们郡主少不更事,她刚才说的胡话,请各位听过就散了,万不要当真。我们郡主和二少夫人同为金家妇,她内心其实很喜欢二少夫人。”
蔡嬷嬷的话,别说那些下人如何想,反正守福郡主听了,觉得恶心。
她就是死,也不会喜欢符氏那个贱人。
守福郡主想着,就不满的小声嘀咕,“本郡主才没有!”
“郡主累了,先回房休息。”蔡嬷嬷的话出来,紧跟着冷冷一眼射过去。
守福郡主虽然不知道蔡嬷嬷心中的想法,但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休息就休息!”
蛮横的丢下一句,守福郡主抬脚就走向西厢房。
直到看着守福郡主进了门,蔡嬷嬷射出的冰冷视线才收了回来。
略微沉吟一下,她对最近的下人道:“劳烦您禀报二少夫人一声,我们郡主知错了。现在她心中很是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以,郡主她想要见二少夫人一面,亲自为之前的事情,向二少夫人道歉。”
下人听见这话,伸出手比了个钱的手势。
蔡嬷嬷登时身形一僵,她深深……深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
“劳烦了,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下人摸了摸,面露喜色。
夏日的天气,复杂多变。
上一息还是晴空万里,下一息就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巧儿见势不好,忙带着下人,将房中门窗都关紧。
而就在巧儿刚关好的时候,豆大的雨点从天下落了下来。
强风改变雨的风向,纷纷打在了门窗上。
“还好奴婢动作快,否则雨水就要进屋中了。”巧儿听着雨声,拍胸庆幸道。
符锦枝闻言,笑着看过去,“你如此机灵,我是不是应给你记上一功?”
“少夫人,您不用给我记上一功,等回到肃安城,您让廖嬷嬷多给奴婢做几个好菜补一补就成。”巧儿凑到自家主子身边,笑嘻嘻道。
符锦枝手拿医书,轻拍巧儿一下,“你这丫鬟可是嫌外面的食物不好吃?”
巧儿摇头,“府上厨子是大将军命人专门请的,烧的菜可香了。只不过奴婢觉得廖嬷嬷烧的饭菜更好吃。”
说着,巧儿好似想到了昔日廖嬷嬷做的美食,她咕咚咽了下口水。
听到这声音的符锦枝,她好笑的挑起了眉头。
巧儿顿时不好意思了。
她掩面,“少夫人,您这样看着奴婢,奴婢都不好意思了。”
“我看是你肚中的馋虫,让你不好意思了才是。”符锦枝笑吟吟道。
巧儿鼓起脸颊,“看破不说破,少夫人,您就给奴婢留点面子吧?”
说着,巧儿还瞥向红儿所在的地方。
被瞥的红儿,她笑着开口道:“姐姐,红儿什么都没听到。”
巧儿:“少夫人,您和红儿都欺负我!”
这话入耳,符锦枝和红儿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主仆三人笑闹一阵。
符锦枝唉叹一声,掀唇道:“听巧儿说起廖嬷嬷做的美食,我也想吃了。”
“少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提起。”巧儿一听这话,登时自责不已,“您现在怀着小主子,想吃的东西吃不上,多难受啊!”
符锦枝见巧儿这副模样,她不在意道:“不过一时难受,我能忍。”
霎时,巧儿心疼的小脸紧皱在一起。
符锦枝:“不要想了,等回肃安城就好了。其实府上厨子做的食物,也都很好吃。巧儿你说,我们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将人带上?”
她现在怀着身孕,身为夫君的大将军金猛,如何会委屈自家夫人。
是以,府上厨师手艺确实不错。
而符锦枝想吃廖嬷嬷做的饭菜,主要还是因为,她吃惯了廖嬷嬷的手艺。
符锦枝是如此,巧儿又何尝不是。
所以真不是府上现在的厨子,他手艺比廖嬷嬷差。
巧儿听到自家主子这话,微微松了口气。
她最怕的,是怕因为自己提到廖嬷嬷,影响了主子的食欲。
“少夫人,我们将人带上吧?您现在身子特殊,在路上也需要好的食物。”巧儿想了想,她认真的回答主子的问话。
外面的风雨越发大了,一声声闪电响彻天地。
符锦枝点头,“我回头与夫君说。”
提到夫君金猛,符锦枝望眼门窗的方向,她微皱眉道:“巧儿,你派人去问问,大将军那可受了风雨的影响?”
巧儿:“是,主子。”
“现在的天气,最适合喝点小酒了。”符锦枝又道:“巧儿,你让厨下整治点简单的饭菜,给大将军他们送去。”
金猛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他恰好听到自家夫人后一句话。
他立刻言道:“夫人不用费心了,我回来了。”
符锦枝等人望过去,只见金和撑伞站在门外,而金猛向他们走了过来。
随着金猛的走动,地面上印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走的近了,符锦枝看见自家夫君的肩膀,被雨水淋湿了。
不用想,这肯定是被斜着落下的雨水打湿的。
微微皱眉,符锦枝放下手中的医书道:“夫君,外面风雨正大,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夏天的雨,来的急来的大,但去的也快。
是以,若是多等一些时间,也许雨水就没有了。
金猛却不在意,他大手掸一下被淋湿的肩膀,不在意道:“与范生他们说完了,我就回来了。”
顿一下,金猛又道:“夫人,岳州城我打算交给荀冒。”
“荀冒?”符锦枝撩起眼皮,等着男人解释。
金猛:“吃一堑长一智,荀冒已经在西州吃了一次亏,我相信他这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夫君想给荀冒立功的机会?”符锦枝问道。
金猛颔首,“荀冒是我的亲信,他想要继续往上升,就需要功勋。但现在肃安城稳定,功勋不易得。但岳州不同。他若是能以岳州城为基点,整顿好整个岳州?”
说到这里,金猛挥手,让巧儿等人出去。
一会儿后,房中只剩下夫妻两人。
金猛压低声音道:“岳州的铁矿,交给他人,为夫不放心。”
闻言,锦枝叹一声,“说到底,还是夫君手里可用的将领太少了。”
对于这话,金猛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可不就是他手上可用的人太少嘛!
“夫君,胡言上次引来的人中,可有能大用的?”符锦枝突然问道。
金猛:“有,但尚需时间打磨。”
符锦枝轻轻抚摸腹部。
她明白,一个好的将领,或者说一个能放心用的手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荀冒管理岳州这边,倒是可行。
不过……
符锦枝掀唇道:“先前赵小姐与我言说,等荀冒伤好之后,就会与其成亲,若此时让荀冒过来,倒是有些对不住赵小姐了。”
“我可以去信,让荀冒先成亲后,然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来岳州。”金猛想了想道。
因为岳州的特殊,荀冒来了之后,短期内不能再回肃安城。
是以,金猛有此一说。
符锦枝:“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参加荀冒的婚礼了。”
唇边微微扯动,“夫君,当初荀冒与焦家小姐的婚礼热闹,若是荀冒与赵小姐的婚礼不及,会不会不好?”
“夫人,你想的太多了。”金猛粗声,“我们身为武将,注定脑袋别在腰上。兴许今日还活着,明日就死在了战场上,如何有那么多讲究?”
符锦枝抿唇,不高兴的瞪向男人。
金猛登时气虚,“夫人,我就是那么一说。”
“有我在,夫君不会死。”符锦枝重重道。
金猛忙点头,“夫人说的是,猛不会死。”
一双炯目无意触及自家夫人的小腹。
他又添道:“猛也舍不得死。”
不光是自家夫人,还有他与夫人的子嗣,需要他活着,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符锦枝注意到了男人的目光。
她眸中闪现温柔,抚摸腹部道:“夫君,红儿说,前三个月危险。不如我们在岳州城待满三个月,再回肃安城。至于荀冒,等我们快离开时,再去信让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