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刷一下站起来,“将军,粮食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你一定要替属下问问夫人,为什么要拒绝商人们的赠粮?”
至于关押商人,城都封了,关一个商人还算事吗?
听到下人汇报夫君醒了,来到花厅的符锦枝。
刚走到花厅门口,就听到了卫将军的话。
她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卫将军,你这问题我亲自来回答。”
卫将军一听见熟悉的声音,当即神情一喜。
寻声望去,见进来的人,果然是想象中的人。
他惊喜的叫一声,“将军夫人。”
然后,再也坐不住的,刷一下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可卫将军快,有人比他更快。
卫将军看着挡在前面的大山,抽了下嘴角,反而停住了脚步。
“大山”金猛,他听着身后停下的脚步,炯目中露出笑意。
符锦枝瞅着男人的行为,唇角轻扬。
“夫君,你醒来后可喝了醒酒汤?”
这时,金猛已经成功与自家夫人会合。
他髯须微动,点了点头。
然后道:“夫人,今日辛苦你了。”
想到自家夫人在冰天雪地中,应付城中的商人,金猛心疼不已。
再想到,是因为自己醉酒,才让夫人不得不出面,更是有了愧疚。
“无碍。”符锦枝扬眉对自家夫君一笑,问道“夫君不怪我擅自做决定?”
金猛闻言,毫不犹豫道:“我相信夫人。”
“有夫君这句话,再多的苦,我也不觉得苦了。”实际上,丝毫没觉得苦的符锦枝,满足的柔声道。
一旁的卫将军:“……”
能不能先回答了他的我问题,你们夫妻再柔情蜜意?
许是卫将军的怨念打动了符锦枝。
她下一息就看了过去,“卫将军好。”
“将军夫人好。”卫将军堆起笑容,热切的道:“将军夫人,您快请过来坐!”
对于这热情的邀约,符锦枝点了点头。
然后与金猛一同,坐到了上首的位置。
刚一坐好,卫将军就迫不及待的道:“将军夫人,您刚才说回答我的问题?”
在卫将军集中精力,等待答案的时候,花厅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被打断的几人,登时都看向门口。
卫将军神情一凛,“将军,许是出了大事?”
这一刻,卫将军甚至在想,是不是蛮子攻城了?
若真是,那粮食就不是最主要的事情了。
卫将军能想到的事情,金猛自然也会。
他毫不含糊的大声喊道:“进来!”
看着两人严肃的样子,符锦枝眼中也慎重了很多。
门被打开,金顺大步走了进来。
“不必见礼,快将来意说明。”金猛看见金顺,拧着眉,快一步说道。
金顺这时才发现,他刚才好像太冲动,让将军他们误会了。
激动的心霎时变冷,金顺忐忑道:“禀将军,少夫人,卫将军,府门外有商人运来粮食,说无偿赠与少夫人。”
一听这事,几人都松了口气。
金猛更是一眼瞪过去,“毛毛躁躁,等下自己去领罚。”
“是,将军。”金顺垂头应下。
都怪他,听到粮食后,一时太激动了,失了分寸。
卫将军虽然也觉得这下人太毛躁,但不是蛮子攻城,而是有人送粮。
他还是舒出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商人运来的粮食可多?”他对金顺,关心的问道。
金顺看了看自家的两位主子,才回道:“现在府外一共来了三个商人,他们运来粮食少的,寻常的马车,有两大马车。原来粮食多的,足有五大马车。”
“好!”卫将军抚手,蹭一下站了起来。
这短短瞬间,卫将军想的很多。
但这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
佩服的看向端坐在上首的女子,大笑道:“将军夫人高明,这一招,以退为进,属下佩服。”
说着又情不自禁的畅想道:“这三人只是一个开头。属下听闻,今日上门的就有十几位商人,等他们都把粮送来,这可是不少的一笔粮食。”
顿一下,卫将军又对符锦枝问道:“将军夫人,卫某听闻,第一个表示赠粮的方姓商人,他言道的粮食有两百石?”
“确是如此。”符锦枝点头,淡淡道:“可我当时说的话是真心的。”
语气微微加重,“商人们的赠粮,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了?您需要呀!”卫将军听了这话,真是急得汗都要出来。
符锦枝淡淡瞥过去,“抄了金家,都比商人们运来的粮食总数多。”
肃安城是什么意思?
这是常年交战之地。
在这住着,谁家没有个粮仓,都不用出门。
尤其是有钱的商人们,更是惜命的很,家家都存粮极多。
若说谁家粮食少,除去普通百姓,在大户人家中,应属这金府莫属了。
少少的粮食,连粮仓的地都不满一层。
但即使如此,也够府上的人,吃上两三个月了。
“将军夫人的话不错,可抄家,是否太儿戏?”卫将军认真的道:“钱家老爷是内奸一事,尚需要调查。”
说着,卫将军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大将军金猛。
“金顺,你去通知,让门外的商人离开。”金猛在卫将军的目光,径自吩咐道。
卫将军一听,当即脸色一暗,“将军,抄家一事,决不能儿戏,否则城中将人心惶惶。”
金猛:“卫将军,我相信夫人。”
之前听见这话,卫将军只觉得新婚小夫妻甜蜜。
现在再一听,他就觉得恐怖了。
“卫将军,早在你随夫人擒薛龙时,就没有退路了。”
符锦枝淡淡的话语,让卫将军呼吸一窒。
下意识看向发声的人,卫将军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除了相信……”符锦枝平静道:“你别无选择!”
明明对方是平平静静的话语,卫将军却听的浑身一颤。
“噗嗤!”就在卫将军失神时,符锦枝轻笑一声,“卫将军,你现在想钱家太早了,我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钱家抄了。现在啊……还不到时候。”
拉长的啊字,余韵悠长。
卫将军僵硬的出声,“将军夫人,您莫要消遣属下,属下胆小,容易当真。”
“消遣?”符锦枝挑眉,“我没有呀!我刚才是在陈述事实,抄了钱家,确实比商人送上门的粮食多。”
眸光转向身旁的高大男子,“夫君,你说呢?”
“夫人说的都对。”金猛髯须微动,肯定的颔首。
符锦枝淡淡的道:“所以是卫将军自己想多了。”
想多了的卫将军苦笑一声,认错道:“是属下误会了将军夫人的意思。”
不用担心钱家了,卫将军又想回了门外的粮食,“将军夫人,送上门的粮食不要白不要,您为什么一定要拒绝?”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疑问。
“拒绝商人赠粮的时候,我已说过,对于粮食,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符锦枝淡定的回道。
卫将军闻言想了想,他刚才确实听到大将军府上的管家提过这话,可……
乍然灵光一闪,卫将军激动了,他忙问:“将军夫人,您难道能从外面买来粮食?”
“恩。”符锦枝矜持的点头,不在意的应一声。
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卫将军的心霎时变的火热。
若是能从外面买来大批粮食,确实比从城内商人送的这点好。
“将军夫人,您有什么需求,属下愿意无偿配合。”
金猛清咳一声,“全军上下都可配合。”
“将军,卫将军,奴才有事禀报。”一直缄默不语的金安,突然在这当口出声,“奴才之前遇到荀校尉时,荀校尉曾言,城门处来了一个大粮商……”
卫将军闻言,登时怒了,他瞪眼问:“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些禀报?”
金安:“是奴才的错。”
“具体讲?”金猛看一眼卫将军,肃穆对金安道。
金安:“奴才遇到荀校尉时,荀校尉正往府中来,属下立刻将少夫人的命令传给了荀校尉,荀校尉应下后,骑马就走。但刚走不远,就打马回来,他与奴才说,城门处来了个大粮商,让奴才代为问将军,是否将他们放进城中。奴才回来后,本要去问少夫人,但走到半路,听闻将军醒了……”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所以严格说来,金安这是还没来得及禀报。
但即使这样,金安也还是有责任。
他愧疚道:“是属下忽视了此事,请将军和少夫人责罚。”
“夫人,城外的粮商可与你有关?”金猛没看金安,直接对自家夫人问道。
符锦枝:“算算日子,应就是他们。”
卫将军一听,顿时激动道:“既是与将军夫人有关,那就应速速放进城来了。”
说着他就对金猛请求道:“请大将军对荀校尉下令。”
“将军,荀校尉现在应在钱家。”金安补充道:“荀校尉离去前,说带队亲自去围钱家。”
卫将军:“将军,请您下令,属下现在就去钱家找荀校尉。”
金猛站了起来,“不必寻荀冒,我亲去城门。”
天寒地冻,在城外的人,可不好受。
他们既有夫人有关,金猛自是想让他们早的进城。
而这城门士兵,除了荀冒这个亲管的校尉,就只有金猛这个暂代大将军能命令了。
“夫君稍等。”符锦枝站起来,拢了拢身上大衣道:“我与你一起去,省的生出了误会。”
虽十有八九是她安排好的人,但凡是就怕万一。
金猛想了下,应了。
低头瞅着纤瘦的妻子,他眼底满是心疼。
目光翻涌变深,金猛身侧的大手,紧紧攥起拳头。
仿佛没察觉到自家夫君波动的情绪,符锦枝仰头,笑道:“夫君,我们走吧!”
此刻毫无存在感的卫将军,默默摸了下鼻子。
一行人往外走,出了府门,他们愕然发现,门口被围了。
因着自家夫人之故,金猛坐进了马车。
是以,起马的卫将军,先被外面的注意到了。
商人们俱都眼神一亮,
“小人方庆山拜见卫将军。”
“小人孙远拜过卫将军。”
“小人胡适玉拜过卫将军。”
……
一个个商人都上前拜见。
同时,他们的目光,还好奇的看向马车。
可惜的是,马车中并无动静。
于是,只能专心围着卫将军,都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你们还没离开?”卫将军诧异的问道。
不但没离开,人还更多了,就眼前的人草草一算,也是好几个三了。
商人们顿时精神一振。
卫将军问出这话,显然是知道他们的事情。
于是商人们互相看了看,今日送粮最多的方老板,恭敬的回道:“回卫将军,小的们是诚心想要赠粮给右将军夫人。”
停顿一下,方老板又道:“小人运来粮食四百石,虽只是小小心意,但也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四百石?”卫将军怒喝一声,“等你运来四万石,再来与本将军说话,现在给我闪开。”
若是之前,卫将军本着有总比没有强,自然觉得好,但现在粮商都来了,谁还看的上这四百石。
都不够他们军营一人一口分的。
方老板的脸霎时白了。
他的四百石粮食,居然被嫌少了?
卫将军可不是针对一人,怒喝了方老板,又瞪向其他商人,吼道:“还不都给我速速退开!”
本就被吓到的商人,被这一瞪一吼。
立时都往后退去。
然而,挡路的不是这些商人,而是他们带来的装着粮食的的马车。
商人们自然也懂,他们不敢耽误,麻利的让马车的移动,将位置让出来。
瞅着被清理出来的一条路,卫将军冷哼一声,驱马向前。
卫将军的马匹一动,符锦枝和金猛坐的马车,也随着向前。
留在原地的商人,一人小声问:“我们还等吗?”
久久没人说话。
一阵冷风吹过,面相忠厚的商人开口道:“你们刚才谁看见马车里的人了?”
商人们一一摇头。
本想露脸,反而丢了大脸的方老板,一抹脸上的冷气,“比起马车上的人,我更想知道,右将军夫人到底哪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