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牵涉到数学的计算, 分工还可以化为点线面, 每个人只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钻研。
但叶千盈手里现在有的, 是一张残破的图纸。
她要构建的,是一个成型的武器内部体系。
如果她想将这个图纸还原成为高级品本来的样子,她要解决的, 就不止是数学问题,还涉及到物理、信息、动力学……
与此同时,她也无法把所有问题都化面为线,再变成一个个可供攻破的点。毕竟在叶千盈的工作里, 整体和局部是同时推进的,她往往需要在调整整体构造的同时, 再细修一个精准的小点。
目前为止,叶千盈和沈瀚音完成了关于再生式液体发射.药火.炮基本框架的构建。
那张图纸只是一个参考, 更多的地方叶千盈和沈瀚音查找了国内外的资料。
燃烧室和储液室作为必不可少的两个部分率先被画上图纸, 随即,根据基础计算得出的数据, 点火孔、芯杆、活塞、注液孔也被添加到合适的位置。
再包上一层外壳,这就是最简单也最原始的图纸雏形了。
到这一步为止, 他们两个的研究才刚刚开始。
此时是晚上九点,宽敞安静的自习教室里,只有沈瀚音和叶千盈两个人。
桌上摆着叶千盈的电脑,各种计算用的白纸和草稿满满地攒了一小沓,叶千盈目不转睛地做着自己的模型。沈瀚音则反身倒坐在桌上,腿上摞着厚厚的各种书籍和参考资料。
“首先, 这个截面必须采用斜面。”沈瀚音扔下自己手里的打印资料,在白纸上干脆利落地做了个横切一刀的手势:“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动力原理是再生喷射活塞进行轴向和径向振动,以此牵引浮动芯杆的轴向运动。活塞带动了芯杆,就能形成复合振动——确认无误吧?”
叶千盈在图纸上飞快地做了标注,然后打开电脑里的程序软件,飞快修改了几个基本数据。
在专业的模拟软件上,活塞和芯杆的运动过程正以4d视频的方式展现出来。
没有出现重影、数据没有错误、也没穿模、自检成功……
叶千盈点了点头:“可以。”
“从理论上来看,燃烧点火必然产生内部结构的压力振荡……”沈瀚音拿起自己的笔记喃喃自语。
“对,这部分是我们要重点考虑的问题。”叶千盈头都不抬地在电脑上调试数据,忙里偷闲,从桌面上散乱的一沓纸页里准确地抽出一张扔给沈瀚音。
“这是我昨天晚上算出来的数据。你看一下这个机械振动的波动值,想要用材料克服固有动态特性不太可能,还是要在内部结构上下功夫。”
沈瀚音接过白纸,很顺畅地沿着上面各种复杂的公式阅读下去。
“嚯!这个值……确实有点高啊。”
“所以说是关键技术问题嘛。”叶千盈自嘲地一笑:“没有这么高的话,轮得到咱们两个今天研究这个?”
“也是。”沈瀚音听了这话也笑出声来。他伸直一双长腿,自然地滑下桌子,回身低头弯腰反看叶千盈的屏幕:“让我看看。你要做结构优化的话,大概是从哪方面入手?”
“首先是两个核心问题,第一个,机械振动的数值这么大,是因为燃烧、活塞动态和储液室流体的动态形成了固有动态特性的耦合。”
叶千盈伸出手来,纤白的手指稳稳地比了一个一。
“第二个,燃气本身的可压缩性,将会导致声腔的压力震荡。只要能把这两个问题解决,最大的技术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以上。”
沈瀚音凑近屏幕,凝神看了一眼叶千盈自制的4d模拟视频。半分钟后,他缓缓地、迟疑地吐出了半个音节。
“你这个……动态模型……过于鬼畜了一点吧?”
视频里,代表着药液的红色液体雾化为可燃气体,推动活塞和芯杆的运动。
“第一炮”打出去的时候,内部零件就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第二炮”打出去的时候,零件则陷入了涣散状态。
鉴于叶千盈选择了最为显眼的鲜红色来模拟可燃液体,外筒和芯杆则用白惨惨的长条描画,这就导致液体火.炮自内部解.体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被一炮炸飞,在血液里狰狞散落的人骨。
……不客气地说,它看上去简直像个儿童邪.典,就是那种五毛钱制作的零成本血浆动画片。
“没人会相信我们是在研制大.炮,你把它随便放到一个视频网站上,不到三分钟账号就会被查封的。”沈瀚音喃喃地说。
叶千盈:“……”
沈瀚音:“……”
两个人面面相觑,片刻以后,沈瀚音用尽浑身解数试图圆场:“我想,这不是审美问题……嗯,我是说……可能这就是单纯的技术问题?”
叶千盈:“……”与其被人怀疑技术,还不如被人怀疑审美。
叶千盈镇定地看着沈瀚音。
十月中旬的校园,已经足够让人体味到深秋的丝丝寒意。
沈瀚音很小声地问:“我再说下去会不会挨揍?”
“如果你今晚把这个数据接下来算完,就不会。”叶千盈从自己的草稿里抽.出最繁琐的那部分工作,把内容和沈瀚音平均分了。
“建模不是问题,那么粗糙只是我为了省事而已,换换素材优化一下就会好看很多。”
“有问题的是在模拟过程里,有一组数据,和我心算笔算的过程始终不一致。”
“什么都别说了,明天一起跟我去听信科的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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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科院的教授们,有好几个已经认识叶千盈了。
毕竟,连续给本院的学生们上了几年的课,大二大三的学生长什么样,老师往台下一看都心里有数。
虽然只开学不到一个月,但对于教室里突然多出来的叶千盈,老师们都很有印象。
这个女生堂堂课不落、每次都坐第一排、而且还认认真真笔记。除此之外,她还漂亮到让人只要看了第一眼,第二回就不会忘记。
这次叶千盈和沈瀚音听的这堂课,授课的女讲师还很年轻,才三十出头,是在国外读完了博士,走千人青年培养计划回母校的。
本来在大学里,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就没有那么死板,信科院的老师更是比较攘夷接受新鲜事物。下课的时候,一看叶千盈捧出了电脑,她就主动走下了讲台。
“又有问题了?”她笑着对叶千盈说。
趁着叶千盈打开程序的间隙,女讲师相当调侃地看看她身边的沈瀚音:“你来上课就算了,怎么还呼朋唤友的。我刚刚接着上节课的内容讲的,你朋友能听懂吗?”
女讲师毕竟被聘用成为讲师还没几年,正是野心勃勃最想做出成绩的时候。这个年纪的青年教师最有干劲儿,也特别注重和学生的互动形式。
因此,即使叶千盈只是外院过来蹭课的学生,她也时不时就会询问一番叶千盈的心理感受,想知道自己讲的课是不是也能给外行听懂。
沈瀚音笑着冲女讲师点了点头:“听懂了一半——涉及到数学的那部分,我听懂了。”
至于剩下的一半,充斥着程序专业语言的东西,沈瀚音就只能囫囵吞枣,勉强理解。
恰逢此时,叶千盈把自己做好的程序后台打开,她把电脑转了个个递给老师:
“老师您看,就是这里的问题。我想模拟出这个压力值环境,但是数据填进来总不成功,和运算的实际效果值不一致。”
“让我看看。”
女老师弯下腰看了看叶千盈的具体模型。
出于人类爱凑热闹的本性,以及叶千盈惊人的颜值,三个人身边很快就围了一圈下课后还不肯离去的学生。
望着叶千盈的程序内容,女讲师很快就睁大了眼睛。作为引渡回国的青年学者,她在这方面的嗅觉简直敏锐得惊人。
眼前这份程序,已经不止能用圆融来形容了。这个女生所建的程序模型,简直精密得像是经过高人的打磨。
许多大三大四直至今天也无法避免的毛糙错误,女讲师竟然一点也没在叶千盈的数据里找出来。
——当然是背后有高人啦,叶千盈从商城购买了ai时,系统自带的说明书就长达1m。而那份txt文档,比起说明书,更像是一份详尽到极致的教科书才是。
以叶千盈的天赋,加上第一流的教材,两相结合,简直如虎添翼。
一路往下看去,女老师的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无声的感慨。
——果不其然,程序的本质,就是英语和数学啊。
让数学系的孩子来做这个工作,确实是先天就顺风得飞起,天赋是一般的信科院学生所无法比拟的。
用老话来讲,这个可能就叫“灵气”。
她稍微朝旁边躲了一下,让自己的学生们也能看到程序内容。
作为老师,她觉得眼前这个程序实在是很有示范意义。如果不是因为叶千盈是外院的学生,她甚至想把这个程序借过来,用来给自己的大三学生当成样例展示。
因为,在几个经典的难题上,叶千盈处理得实在太过出色了。
“这个模全程都是你自己建的?”女讲师又看看沈瀚音:“还是你们两个?”
“她自己弄的,我还不会这个。”沈瀚音笑着说。
“很不错啊,非常不错。”老师慢慢地滑动着鼠标:“你这个大方向没有问题,细节也也处理的很圆融……老师一时挑不出毛病,让我仔细看一下。”
她示意自己的学生也跟着自己一起看屏幕。
“来,这个建模,你们也一起看一看。”
学生们都嬉笑起来。
他们虽然写不出这样的程序,但是眼界还是有的。在真正的牛人面前,也低头低得相当爽快。
“别了吧老师,这种错我可挑不出来。”
“老师你别让我看了,你再给我十年,我自己努努力写出这种程序怎么样。”
“老师,要不然你期末考试实操题就考这个吧。这想想都爽啊,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再没几个能及格了。”
女讲师不理会自己这群无聊的学生。
她问叶千盈:“参加过校内的acm竞赛吗?去年的几个获奖队伍里怎么没看到你?”
acm竞赛,即为程序设计大赛。
女讲师自己当年就参加过b大的acm比赛,自然对这项竞赛的内情有着深深的了解。
——如果你想要拿到成绩,你甚至可以学不好程序,但你不能学不好数学。
所有的程序难题,到了最后的那个层次,几乎都是在比拼数学的功底。
如果你的数学不好,那可能连读题都读不懂,更不要提什么程序设计了。
别的不说,至少女老师自己有信心,他们b大的acm比赛,到了最难的g题和h题,许多已经工作多年的程序员都对此无从下手。
这就是半路出家和科班出身的区别。
每一年,能获得b大校内acm赛冠军的队伍,里面未必有本院编程最优秀的人,但一定会有一个数学最好的学生。
数学,它确确实实是世上一切符号、数字、科学最本质、最确切的语言。
女老师非常热心地建议道:“你虽然是数学系,但有这个实力,完全可以参加一次嘛。到时候选进校队,直接参加世界大学生acm比赛,履历上也是很漂亮的一笔啊。”
要不是看还有学生在这里,女讲师几乎都要跟叶千盈说,只要她愿意参加比赛、接受培训,自己就能直接推荐她进小队了。
b大在世界acm比赛里的名次,已经有很多年没进过前五了。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去年,他们的名次竟然被a大压了一名。
虽然a大一向以工科见长,但是……
a大啊!正好压一名,这能忍?!
b大人唯一愿意屈就a大的时候,就是他们在外面干坏了事的时候。一般在这种关头,大家都会主动说自己是a大的。
当然,a大那边也是一个样= =
叶千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笑。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误以为是大二大三的学生了。
一般老师见到她,多半会往大一大二的方向猜,很少有人能想到,她会是英才班的人。
还是学生之间信息比较流通,早就通过暑假时的新闻、新媒体社交软件、b大自己的论坛等消息渠道,了解了叶千盈的身份。
有学生嘴快,直接就说了:“哈哈哈哈老师她去年没法参加咱们学校的acm竞赛。”
女讲师第一反应是:“诶,你是大一啊?是不是高中信息竞赛保送上来的?”
“哈哈哈哈哈!”
听到老师的这个思路,学生们顿时笑得更欢了。
“不是,老师,她是数学系英才班的。”
女老师:“!!!”
女老师顿时大跌眼镜。
她推了推自己已经快划到鼻翼上的眼镜,觉得下次为了应付这种震惊性的消息,自己果然还是应该买几副隐形眼镜戴。
“原来你是英才班的啊!”
也怪不得她这么惊讶,毕竟,从高一到大三的这段黄金成长期,学生每一年的能力都比上一年高出一个层次。
对于学生而言,年龄和他们的能力有着极大的关联关系,不仅是因为生理上大脑的发育逐渐完全,更是因为多长一岁就多一年的经历。
这份经历的打磨是相当重要的。
就拿数学的imo竞赛举例,为什么年年的imo队伍有一个高一学生就很不错了?
因为经历不足,还是显得太嫩了。
现在看到这么漂亮老成的程序,竟然出自于一个英才班的姑娘之手,女老师怎么可能不惊讶。
世上有许多的少年天才,他们大多锋锐取进、锋芒毕露、灵气四溢。
但纯熟老成的少年天才,却是很少很少的。
“找到了,是这里。”女讲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这个数据处理有问题。这个知识点本来我下下节课就要讲到的,我现在简单地给你说一下。”
女老师用了十五六分钟,把叶千盈的问题给她讲了一遍。她性格相当认真负责,即使叶千盈不是她的学生,她也一直讲到叶千盈懂了为止。
在这期间,信科院原本的学生都默默地走开了。
最后,教室里留下的人只剩下叶千盈、女讲师,以及沈瀚音。
讲完这个问题,女讲师心里依旧还残余着几分未曾消退的震惊。
看着叶千盈低下头去专心思考时的明艳模样,女讲师忍不住问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英才班的。你要是这么喜欢程序的话,明天大一要不要直接修个信科的双学历?”
叶千盈:“……”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总感觉这对话听起来分外耳熟,而且似曾相识。
——当然相识了!怎么可能不认识!前不久物理院的唐教授刚刚这么劝过她!
见叶千盈沉默,女讲师可能以为她正在考虑,遂十分热心地介绍:“你们数学院的人每年都有转系的,不是去了物理院就是来了信科。你底子这么好,修一个信科的双学位,也不费什么功夫。”
说到这里,女讲师还露出了那种说俏皮话时的笑容:“你这个水平在信科,基本上就能呼风唤雨了。要是去物理系——物理那边也没有我这样慧眼识珠的老师,是不是啊?”
叶千盈:“……”
咳,那什么。
不是她自夸,但这么“慧眼识珠”的老师,还真有一个。
那人不巧就是个物理院的大牛,正好,他也想拉我修个双学位,甚至还想让我转系呢。
要不然老师您俩先打一架?
见叶千盈露出歉意的微笑,女讲师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平时就和学生打成一片,此时也不介意自己的建议被拒绝。甚至,她还亲密地摸了摸叶千盈柔滑黑直的头发。
“不学也是对的,看看,这么好的头发,万一学了这科,岂不是没几年就秃了。”
叶千盈:“……”
沈瀚音:“……”
两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到女讲师头顶,然后非常悲哀地看到,老师的发际线已经出现后移的趋势。
这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不等叶千盈说什么,女讲师突然又想起来另一件事。
“不对啊,我听说进了你们数学院的学生,秃得比我们这行还早、还厉害?”
沈瀚音:“……”
这、这也不用随便就说大实话……
身负系统美颜外挂的叶千盈淡定地点了点头。
而在另一边,作为本身就更容易秃的、在场唯一的男性,沈瀚音庄重地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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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的晚上,叶千盈几乎都是和沈瀚音泡在图书馆里过的。
只有周六的时候,她特意把整天的时间都空了出来。
因为谈诗凝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在我进入大学的第一年,生日的那天,我想要整天都和你们一起度过!”
正好这一天是周六,叶千盈干脆划去了自己日程表的上的所有安排。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真正见识到了,谈诗凝的海王之力,究竟是多么的强大。
——早晨六点,叶千盈才一推开房门就愣住了,走廊里整整齐齐地蹲了四个女生,发顶乌黑,看起来就像是四个并排的萝卜。
一见叶千盈从屋里出来,几个女生登时眼神一亮。
“凝凝醒了吗?”
“诗凝醒了吗?”
“我们现在可以进去吗?”
“……可、可以。”叶千盈下意识地侧过身,为四个女生让开了门口:“她醒了……呃,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今天是凝凝生日呀!”其中一个女生似喜似嗔地看了叶千盈一眼,仿佛是在责怪她,这种事,作为谈诗凝最亲近的室友,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叶千盈:“……”
四个女生手捧礼物,进到宿舍里就发出一阵欢呼。
“凝凝!”
谈诗凝相当惊喜:“呀,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们想做今天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的人!”
“昨天看你在朋友圈里说,今天和人约好了,要起早一起出去。我们不知道你几点走,所以就在这里等啦!”
叶千盈:“……”
提着垃圾袋站在门口的叶千盈,目瞪口呆。
屋子里,谈诗凝和朋友们欢声笑语地打成一片;寝室外,叶千盈拎着一袋昨天的垃圾,觉得自己准是没有睡醒。
这算什么,谈诗凝的海王磁场又增加了吗?
她上次听到这么痴情的等待故事,还是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吧= =
等那四个女生出来的时候,叶千盈实在没能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上前问了问她们是哪个系的。
“中文系!”女生相当爽快地说道。
叶千盈:“……”所以这是怎么认识的!而且还一攻略就攻略了人家一整个寝室!
她本来以为,这四个女生应该就是今天最意外的访客。
结果没有!并不是!
白天的时候,谈诗凝、诸梦和叶千盈高高兴兴地去逛了街,她们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东西,中午吃了火锅和冰激凌,还坐了海盗船和大摆锤。
就连平时宛如面部神经坏死的诸梦,一整天里都笑得很开心。
在下午三人准备回程的时候,谈诗凝看看手机,突然抬起头来。
她问叶千盈和诸梦:“你们晚上想吃烧烤吗?”
叶千盈:“可以啊,你想吃了?”
诸梦:“不是说好晚上去吃海鲜自助吗?”
“不是。”谈诗凝脸上挂着一种做梦似的神色:“刚刚他们告诉我……他们在畅春园那里包了烧烤店的整层二楼,让我晚上一定要去过生日。”
诸梦:“……”
叶千盈:“……”
不是,我们见识少,你不要唬我们,居然还可以这样的!
出于大胆猜想,小心求证的基本原则,叶千盈试探性地问道:“他们,是谁们?”
“就是新认识的朋友们?”谈诗凝眨眨眼睛,显然也有点蒙圈。
“这个‘他们’,是多少个人?”诸梦的问题紧随其后。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家烧烤店的二楼,起码能坐下七八十个人吧!
“也不太多。”谈诗凝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不太确定地说道:“也就……五十来个?”
叶千盈:“……”
诸梦:“……”
姐啊,五十来个人还不多吗?这都快一个连了!
而且,五十多人可以不通过你,私下里联系起来,专门就为了给你过个生日——乖乖,开学的这两个来月,你究竟又认识了多少朋友啊!
“既然都有这么多人了,那就顺便把沈瀚音他们也叫上吧。”叶千盈无奈地叹了口气:“凝凝,你这场面也搞得太大了。我原本以为就咱们寝室一起过个生日呢。”
谈诗凝低下头在手机上敲了几行字。
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缓缓地发生了变化。
又过了一会,谈诗凝肃穆地拨打了一个语音电话出去。
叶千盈和诸梦对视一眼,有些好奇地凑近一点,只听谈诗凝幽幽道:“秋秋,对,我是诗凝呀。嗯嗯,这次烧烤是你组织的吗?那……那你能不能跟老板说一声,把一楼也包下来?”
“——对。”谈诗凝秀气的眉毛轻轻蹙紧:“我们半个数学系都要来。”
叶千盈:“…………”
诸梦:“…………”
草(一种植物),不愧是你,谈诗凝。
顶天立地的海王,不,海神之名,你可真是当之无愧。
也不知道那五十多个人送了谈诗凝什么礼物。如果叶千盈能做主,她肯定联系大家,集资给谈诗凝订做一柄黄金三叉戟,戟柄上雕刻每个朋友的名字,以此纪念谈诗凝永不翻车的传奇人生。
最后,他们真的把烧烤店一楼门店也顺便包了。
因为,大一数学系和英才班里,差不多有一小半的人都到了。
没办法,毕竟b大数学系的一大来源,就是集训队的保送。
而谈诗凝作为一个纯天然的海王,触角又怎么会延伸不到离自己最近的朋友身边。
在谈诗凝身上,叶千盈终于见识到了一个奇迹——
一般的人过生日,来庆生的朋友都是论个的。
但谈诗凝不一样!
背倚大学这个特殊的单位团体,来给庆生的朋友都是论宿舍计算的!
四个人,那是来了一宿舍。
两个人,那是来了0.5宿舍。
如果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只来了0.25宿舍。
还有极其特殊的个别案例,不但自己整个宿舍出动,而且还顺便带来了男朋友的宿舍!
叶千盈:“……”
垄断宿舍,通杀男女,谈诗凝也真是绝了。
这他娘的应该被称为世界第九大奇迹,国家应该考虑给谈诗凝申个非遗。
等三人匆匆打车到了烧烤店后,进门一看,最显眼的就是一楼大堂拼起来的桌子——上面堆满了蛋糕盒子,粗略一数,大概有四十多个。
烧烤店老板感叹不已:“我开业也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同学们对此纷纷表示:“我们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第一次做上这种特殊的生意,烧烤店老板指示店员跑腿,自费加急印了个“祝谈诗凝同学生日快乐”的条幅拉在门上。
——说实话,这气氛被搞得好像是婚礼现场。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第一眼没看清楚的,还会吐槽究竟谁会在烧烤店里结婚。
叶千盈参加过不少生日宴,她也办过不少生日宴。但就是这样,她也敢断言,这次的离奇经历,真是多少盛大的生日宴席也比不上。
后来,烧烤店老板甚至贡献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的夜店大彩灯,顿时把楼上楼下变成了一个群魔乱舞的天堂。
学生们彻夜狂欢,一直玩到晚上两点。
叶千盈后来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还是记得牢牢抓着谈诗凝的手腕,以防她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寝室集体骗走,从此成为别人宿舍的新舍长。
太叛逆了。这是叶千盈靠在沙发上睡去之前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学校应该考虑一下,把谈诗凝打包一番上交给国家,她这个天然的吸引力,简直绝了。
——甚至让人怀疑地球上所有人都是alpha,而她谈诗凝是唯一的omega。
而等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叶千盈才发现,真正绝了不止是谈诗凝的吸引力,而是她的运气。
谈诗凝上新闻了。
作为叶千盈的闺蜜上新闻的。
那个新闻标题是这样的“美女状元享受校园彻夜狂欢,影后之女头角峥嵘百人party——那些出名的学霸大盘点”。
叶千盈:“……”
不是!海王正主明明就在我的身边,为什么最后挨刀的人是我啊!
系统无情地上来吐了个泡泡:“宿主,您的名气值又涨了五十。”
之前不知道她是本届高考状元的人,这下子也知道了。
叶千盈:“……”
这……呃,好吧。
就挺秃然的。
——————————
大部分的闲暇时间,叶千盈还是拿来研究再生液体炮的理论图形设计。
在自己和沈瀚音的努力下,他们成功构建出了避免喷口径道变形的弹道设计、基于特征线和黎曼理论架构了储液室的压力模型。
但在构建四端网络的时候,叶千盈碰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四端网络和燃烧室的振荡原理息息相关,但想要拿出成功的数据,她得提取燃烧室的压力震荡成分,做出相应的小波变换分析才行。
而她想要的那种,能够提取振荡成分的燃烧室……b大是没有的。
而这却是叶千盈计算数据里最关键的一换。
众多零件虽然在理论上被组装完毕,但却缺少一双手把它们组装起来。叶千盈想要拿到的振荡成分数据,就是能够组装零件和思路的那把钥匙。
犹豫之下,叶千盈决定去问秦海丰师兄。
他毕竟是物理院的研究生,应该有熟悉的、条件合适的朋友在国内。托他问一问,应该会有发现。
如果秦海丰师兄都不能解决的话,那就只能让哥哥或者爸爸出面,去帝都几个著名的理工大学问一问了。
不过,事情似乎还用不着叶千盈找家里。
秦海丰师兄听到叶千盈如此大概地说了一番,自己又给帝都的同学打了个几个电话,便很笃定地对着叶千盈点头。
“这个事有门,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应该能介绍你进航空航天大学的实验室。”
“就是……”说到这里,秦海丰的语气稍稍迟疑了,“见到他,你不要奇怪。”
嗨。
那还有什么好奇怪的。
活体海王和植物人叶千盈都见识了,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奇怪。
天才往往都有一些怪癖,这完全是接受范围内的嘛。
——叶千盈的这个念头,仅仅到秦海丰带她来到了约定地点为止。
她抬头看了看门匾,确定自己没看错。
“师兄,你们为什么要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啊。”
秦海丰:“哦,因为他就在这个地方上班。”
叶千盈的神色缓缓扭曲:“在……这个地方……上班?”
秦海丰大步流星,一路带领叶千盈穿过正堂,绕过小院,然后抓了一个意图朝他们贩卖香油的和尚。
“刘子庄呢?我找刘子庄。”
和尚瞪着秦海丰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施主您说的是释空师弟吧,施主里面请,释空师弟这时候一般都在做物理题。”
叶千盈:“……”
此时此刻,叶千盈的满腹吐槽之力终于忍不住要喷吐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来到了一间寺庙啊!
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太秃然了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