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身也好,丢了心也罢,今晚他的命,是一定要丢在他这里了。
——睡了就睡了,好歹她丢的只是身子,总好过你,丢了身,也丢了心。
苏祭司唇角的那点弧度一点点淡去:“北幽阳,你未免太抬举你的妹妹了,她对我而言,连茶余饭后的点心都算不上,太嫩,太没味道。”
“哦。”
北幽阳慵懒寡淡的应了一声,站直身体,随手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了,笔直的对准他的眉心:“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地狱里看看,有没有适合你胃口的女人好了。”
“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男人单手落进口袋,大概是长久的游走于生死边缘,被对准了胸口跟眉心,苏祭司的神色却依然云淡风轻的像是来度假的一般:“毕竟你对准了我的同时,说不定哪只,也对准了你的宝贝妹妹。”
砰——
子弹擦着男人的衣角滑过,深深的嵌入他身后的墙壁中。
北幽阳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病房楼,面色一点点阴鸷冰寒下来:“苏祭司,你拿女人的命自保?”
苏祭司屈指扫了扫被子弹擦过的衣角,漫不经心的口吻:“你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管我是不是今晚死,是不是死在你手里,但只要我死了,就一定会带上北月牙。”
他活着,她要生活在他的监视之下,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孤城。
他死了,她也休想把他忘的干干净净,跟别的男人恩恩爱爱的过日子。
北幽阳扣着扳机的食指一点点收拢,暗黑的眸底有寒冰一层层的冻结。
苏祭司垂首看了看腕表,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你有1分钟的时间考虑,毕竟……万一我只是在骗你呢?万一我舍不得月牙陪我死呢?你说是不是?”
“……”
一场变态的心理游戏。
恐怕连心理医生在这里,也一时没办法琢磨透他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在死亡之前,拉上自己喜欢的女人给自己陪葬。
可关键是……
谁又敢确定,他苏祭司的心理是正常的?
一个从小就经历了灭门之仇的男人,一个常年游走于黑白两道的男人,一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男人,要说他心理是正常的,太冒险。
北幽阳当然可以冒这个险,可苏祭司抛出来的赌注太大。
他的亲妹妹北月牙!
他寻觅了这么久,亏欠了这么多,还没来得及好好补偿她的妹妹!
黑色跑车在夜色中疾驰而过,撞开了几个试图阻拦的人,笔直的冲到了他们中间。
车窗降下,路西斯眉梢挑高,嚣张又狂妄的对他们吹了声口哨:“大晚上的,这么多人来欢送我们?”
北幽阳目光一下子就暗沉了下来。
这种紧要关头,如果说苏祭司安排了什么人来接他,那么一定会是他最为信赖的兄弟——路西法!
可出现在驾驶座上的人,却是路西法的弟弟路西斯。
也就是说,路西法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在执行。
比如……
月牙!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苏祭司不疾不徐的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嘲弄出声:“北幽阳,我们来日方长。”
跑车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北幽阳薄唇紧抿:“再派三倍的人进病房,寸步不离的守着大小姐!其余的人,跟我来!”
数量黑色轿车刚刚驶出医院,就被一排横列着的轿车堵住了路。
温淡英俊的男人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手工西装,斜靠着车身抽着烟,漫不经心的对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幽阳,今晚怕是要堵一堵你了。”
车门被重重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北幽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咬出他的名字:“南、莫、商!!!”
南莫商摊手,一脸无辜:“没办法,我也很不喜欢他,可谁让他是西西的哥哥,他死了,西西会很伤心的,一旦知道我本来能帮忙却又没帮忙,一不小心跟我离婚怎么办?你赔我个媳妇儿?”
“……”
……
1小时后,刚刚把儿子哄睡下的白月颜一转身,就被站在身后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去哪儿了?跟人打架了?!”
一边说着一边捧着他的脸,凝眉看着他唇角的淤青,气不打一处来:“谁打的?你跟我说!我去把他偷的一条裤子都不剩!”
南莫商心事重重的样子,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白月颜急了:“你说啊!”
要不是看这伤是在唇角,一看就是男人打出来的,她估计要把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跟别的女人联系到一起去了。
最近儿子闹腾的厉害,非得她抱着才肯睡,一放下就醒,开始哭闹。
算下来也该有大半个月了,她几乎早晚都照顾着儿子,没怎么陪他,惹的他很是不满,她偶尔也会怀疑他会不会按捺不住出去找女人,但好在生气虽生气,一直很乖,没有带些乱七八糟的香水味道回家过。
南莫商抬手拨弄了她怀里儿子软糯的小脸,叹口气:“你哥哥今晚突然过来了。”
白月颜倒吸一口凉气,惊吓之余险些把怀里的儿子给丢了。
“他疯了是不是?!不知道北幽阳正愁找不到机会报仇吗?!他自己送上门来?!”
“所以啊……”
“他来做什么?北幽阳发现他了吗?他受伤了吗?离开了吗?!”
她问的越是着急,南莫商就越是不愿意回答:“算了,我现在好累,平白为了你哥哥挨了幽阳一拳……”
他不动声色的拉长尾音。
白月颜呆了呆,立刻心疼的踮起脚尖:“来,我给你吹吹……”
她一凑上前,刚刚还熟睡的儿子就闭着眼睛哇哇哭闹了起来。
平日里儿子一旦开始哭闹,白月颜基本上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会儿却破天荒的没有哄儿子,反倒是把他递给了女佣。
“我去找找医药箱。”她说完就率先出去了。
南莫商得意的勾勾唇角,单手插.进口袋,一边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向外走,一边转头对着正哭的伤心的儿子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不点儿,想跟你爹斗?再修炼个万儿八千年的去吧。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嚣张挑衅,小家伙哇哇哭闹的声音又陡然拔高了不少,小手小脚在女佣怀里乱踢乱踹,大有要下来跟他一较高下的架势。
南莫商担心他哭闹的声音被白月颜听到,丢下一句‘照顾好小少爷’,就关门溜了。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上,声音就小了不少。
卧室里,白月颜已经把医药箱拿了出来,见他进来,不忘问一句:“小佑还哭着吗?”
南莫商站在床边,从容不迫的开始脱外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不哭了。”
她有些不大相信的瞥他一眼:“这么快就不哭了?”
“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谁抱着都是一样的!你现在疼着宝贝着,回头等他长大了娶了媳妇儿,立马把你抛脑后去了!多心寒?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疼疼我。”
“……”
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boss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带了多少人过来的?”
“就三个。”
“三个?!”她吃了一惊。
静默了几秒钟,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别告诉我,他是来看北月牙的……”
南莫商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没说话。
但这种时候,他的不回答,本身就算是一种回答。
白月颜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Boss对北月牙的感情,她其实并不大清楚,而boss也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愫来。
她去美国的次数不少,隔三差五的也会经常跟boss通话,他问她的大部分问题,都是她在南家过的好不好,南莫商有没有欺负她,需不需要钱,想要什么东西之类的……
从来没有一次,提到过北月牙。
也正因为这样,她一直以为,对他而言,她顶多就是仇人的女儿这么简单的身份。
从来都不敢想,他竟然会为了看她一眼,冒险来到孤城。
“我以为,他喜欢的女人是洛欢。”她说,声音酸酸的。
对于当年苏家的灭门惨案,她没有亲身经历过,感受不到其中的痛苦,因此并没有参与到复仇的行动中。
将一家人的血债撇给boss一个人承担,她心中已经很愧疚了,原本觉得他身边至少有一个心爱的女人陪着,不会孤单一点,却没想到……
南莫商摇摇头,不以为意:“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多少男人只要是对着漂亮的女人都会产生欲望,更何况是对着心爱的女人。”
苏祭司要是真喜欢洛欢,以他现在三十好几的年纪,恐怕两个人的孩子都要排着队的跑了。
又怎么可能由着她去做什么超模。
模特儿的身份就注定了她要穿各种各样暴漏异常的衣服,把傲人的身材展示给全世界的男人看,恐怕他苏祭司还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
白月颜叹了口气,满眼的惋惜:“可惜月牙不喜欢他。”
南莫商抬手捏了捏她水嫩白皙的小脸,低笑:“这话说的未免有点为时过早了。”
“啊?”她看着他,一脸茫然。
她不是要跟一个什么心理医生的结婚了吗?而且她之前逛街的时候还偶遇过他们,看样子,她的确很喜欢那个男人。
南莫商像是冷笑了一声:“这世界上或许会有女人为不喜欢的人生下孩子,但一定不会是北家的人!”
北月牙饶是一开始就被养在了国外,但只要稍稍对她了解一点,就不难看出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北家人的傲气。
就算不爱苏祭司,至少,她心里应该是不讨厌他的。
而这种在被之后还能保留的不讨厌,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转变成某种不可控制的感情……
白月颜盯着他英俊逼人的脸看了几秒钟,忽然风情万种的趴到了他胸口上:“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对不对?你帮帮忙呗。”
她不能替哥哥抗下一部分的仇恨,又不能陪在他身边,如果能撮合他跟他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至少心里会好受一些。
“这个嘛……”
南莫商拉长了尾音,忽然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哪儿哪儿都很痛啊……”
真是……
白月颜恼恨的瞪他一眼。
铺垫了一晚上,为的就是现在吧?
……
北氏集团总部大厦。
黑白色调的总裁办公室简洁干净,纤尘不染,一如办公桌后的英俊男人,冷的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再来讨一顿打?”嘲弄的口吻,冰冷的盯视。
显然,昨晚被他堵了路的气还没消。
西装革履的南氏总裁唇角勾着一点足以颠倒众生的浅笑,不疾不徐的坐下来:“这不是来将功折罪了么?冷着张脸给谁看?”
“我喜欢冷着脸,你有意见?”
“……”
知道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南莫商也懒得跟他计较,随意的将一卷黄皮纸袋封着的文件袋丢给了他:“呶!看看吧。”
北幽阳冷冷扫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指拿过那个文件袋,利落的拆开。
几张照片,几张薄薄的纸。
他看着看着,眉眼不知不觉就阴沉了下来。
南莫商端了茶杯,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道:“他隐藏的很好!我费劲了心思,也才查到了这么一点!但足够把他的狼皮剥下来了!”
安易生,原名Jesse,生于英国,由父亲独自抚养长大,后父亲遭不明暗杀。
“其实资料残缺的厉害,我也只是凭着感觉去拼凑的,结果居然是意外的惊喜,DNA对比的结果,他居然是苏珍的亲生儿子,却又跟苏祭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苏珍是苏祭司的姑妈,但叫再多声的姑妈,在DNA的对比结果面前,都要显得微不足道。
“我又费了点小周折,才知道原来这苏珍其实只是苏家收养的一个弃婴,但苏家人对她却跟亲女儿没什么两样,尤其是苏祭司的爸爸,苏修劫,更是把这个干妹妹当宝贝一样宠着!他们兄妹关系一向亲近,但据说自从苏修劫遇到了他的妻子后,大部分时间就都用来陪妻子了,苏珍对此很是不满。”
南莫商眉梢微微挑高,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听说当年的苏家灭门惨案,你们北家赢的很是蹊跷?”
当初北家跟苏家都插手了他国的内斗,但那个时候的北家,整体实力其实并比不上苏家。
北家的黑势力才刚刚培养起来没多久,但苏家的黑势力却已经沿袭了近百年。
北幽阳面无表情的将文件放回文件袋,冷冷丢出一句:“你听说的倒是不少。”
显然,他并不想把北家当年的秘密分享给他。
但南莫商其实并不大在乎,而且有些事情其实不必非要得到他的亲口证实,动动脑袋想一想,线索串联到一起,就不难猜出。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抬了手腕看了眼时间,低笑一声:“一会儿还得跟老婆共用午餐,要准备不少东西!等你有老婆了,回头我不介意把秘诀分享给你,当然如果到时候我儿子长大了,你也可以去直接请教我儿子的!”
“滚!”
“……”
……
“我要走了。”
阳光明媚的午后,女人依旧扎着高高的马尾,傲人的身材配上巴掌大小的娃娃脸,勾的邻桌的几个男人频频侧目。
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法,她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
安易生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刀叉,泰然自若的切着盘子里的精致牛排:“我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挽留过你。”
再温柔动听的声音,一旦说出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还是难免让人心绪涌动。
周瑾瞥了他一眼,漂亮的眼底没了往日里的妖娆慵懒,显出几分平静来:“这次是真的。”
男人依旧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用着他的午餐。
仿佛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仇恨是爱情化解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不够爱。”
周瑾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颗圆圆的鹅卵石,放到了桌子上:“以前觉得是你不够爱我,但现在一看,又觉得好像真的是我不够爱你,又或许我爱的只是那个小时候为我挡下一颗鹅卵石而头破血流的安易生,绅士的跟我说男人生来就该保护女人的安易生,高烧中跑十几条街给我买一个甜甜圈的安易生。”
安易生英俊的脸部线条一点点紧绷,喉结上下滑动,目光清冷的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周瑾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扯扯唇角:“我甚至能接受你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可是安易生,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一个爱你的女人的生命,来作为你报复的筹码,那是人渣才会干的事情!”
“人渣?!”
安易生眉梢挑高,像是听到了一个多么讽刺的笑话一样。
刀叉被当的一声丢到了桌子上,他拿了餐巾慢条斯理的擦拭了一下薄唇,目光如最锋利寒凉的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我来告诉你什么叫人渣!给自己主子的饮食里下慢性毒药的,是人渣!东窗事发,贪生怕死的把自己女儿丢上男人床的人才是人渣!像你这种只知道卖弄的女人,也配在这里义正言辞的跟我谈什么人渣?呵!周瑾,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