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来到御书房,不用通秉,径直走了进去。
皇帝正坐在玉案前,脸色极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钰看了皇帝一眼,温润平和地见礼,“父皇,您召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抬起眼帘,扫了秦钰一眼,冷哼一声,质问,“你刚刚是从德安宫而来?”
秦钰直起身子,微笑,“儿臣在宫外听了一曲,还没来得及进去,您就派吴公公将儿臣喊来了这里。”
皇帝闻言脸色发青,“你还怨上朕喊你了?我若是不喊你,你就进去了?”
秦钰笑得浅淡,“您不喊我,我自然要进去瞧上一眼的。”
皇帝“啪”地一拍玉案,玉案猛地晃荡了起来,玉案上的折子噼里啪啦滑落在地上,他脸色森寒地看着秦钰,“你是朕的儿子!永远也别想要谢氏的女儿!”
秦钰叹了口气,“父皇,您就那么想要除去谢氏?一丝一毫都不能容忍了?南秦建朝已经近三百年,历经多少代帝王将相?每一代帝王难道都如您一般,不想着将南秦坐大,国富兵强,称雄五洲?只想着汲汲营营,除掉肱骨之臣?”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你这是在跟朕说话?在教训朕?”
秦钰摇摇头,“父皇,儿臣不是在教训您,儿臣是在解您心里的死结。您有没有想过,若是除掉谢氏,我们南秦会如何?会不会大夏从根部就漏掉一个洞?会不会瓦解了半壁江山?若是如此,北齐称雄称霸,恐怕指日可待!五洲小国在您眼里视为蝼蚁,但是您总不会忘记,还有一个不输于南秦的北齐吧?”
皇帝额头青筋跳了跳,伸手指着秦钰,“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去岁离开京城,前往漠北,你走时明明与朕一条心!可是如今,你这是眼里因为看到了一个谢芳华,被她狐媚住了,你就忘了根本了吗?若是谢氏反了呢!南秦王氏还能守住?”
秦钰揉揉眉心,“父皇,您有多少年没踏出这南秦京城了?您可还记得?”
皇帝面色一僵。
秦钰长叹一声,“这南秦京城,繁华鼎盛,皇宫金碧辉煌,的确容易使人夜郎自大,一叶障目。儿臣没去漠北之前,的确也觉得谢氏太大了,若是不除去,那么,定然威胁我们秦家的江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谢氏人才辈出,保不准,用不了多久,南秦就该改朝换代了。”
皇帝瞅着他,知道他还有下文。
秦钰话音一转,“可是,踏出了这片京城之地,去了漠北,我又跑去了北齐转了一圈,北齐丝毫不差于南秦,我那时候才觉得自己眼界狭隘了。北齐其实和我们南秦差不多形势,南秦有谢氏,北齐有玉家,可是,北齐王并不是对玉家一味打压,而是恩威并施,没丝毫不容于玉家,费尽心机要除去。因为北齐王心中清楚,若是除去玉家,北齐可能就会失去半壁江山,国力就会衰落,国力一旦衰弱,就不敌我们南秦了。北齐焉能想要我们南秦坐大?”
“胡扯!”皇帝猛地一挥手,“北齐的玉家论才论力论势,如何能和谢氏比?玉家曾经在北齐建朝时,和我们南秦的王家两败俱伤。休养生息扶持起来,也不过是仅仅三百年,可是谢氏呢?源远流长,追溯下去,恐怕有上千年的底蕴。这样的玉家,如何能和谢氏比?”
秦钰看着皇帝,刚要再反驳。
皇帝冷喝地打断他,“你不要再与朕说了!朕不想再听你的胡扯八扯!朕告诉你,你若是想要这把椅子,就要听朕的!协助朕除去谢氏!离谢芳华远点儿!否则,你就别想要!朕砸了龙椅也不给你这个不孝子!”
秦钰闻言薄唇抿起,一时有些怜悯又苍凉地看着皇帝。
一个人的执念有多深?才会再也听不进忠言逆耳?
父皇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谢氏至少在他看来,还没有到那非除不可的地步,在他看来,目前谢氏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想要自保而已。
可是他不敢去想象,若是父皇逼急了谢氏?哪怕忠勇侯不反,谢芳华又如何会束手待毙?
谢芳华……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
皇帝看着不再跟他顶撞言语试图说服他的儿子,面色稍霁,他有皇子数人,可是没有一人如秦钰一般,除了才华、手段、谋略,他是真的不怕他。
一个好的帝王,在成型的过程中,只有不怕积压在他头上的大山,他以后才有大作为。
可是,他怎么能喜欢上谢芳华?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准许的!
谢氏本来就已经树大根深,他如何能让他最看重的儿子喜欢她娶她?那么,这秦岂不是早晚要姓谢?
不可能!
这是他一直守着的江山!是他用了所有东西换来的江山!
“这是谢墨含加急呈递上来的折子,你看看吧!”皇帝将脚下一本折子踢给秦钰。
秦钰低头去看,吴权连忙给他捡起来,递到了他手中。
秦钰看了一眼,微笑,“父皇准得对!左相和秦浩既然在临汾桥没了用处,的确是该回京了!回京总能有些用处。尤其是秦浩该大婚了!”
皇帝“嗯”了一声,对吴权吩咐,“传朕旨意,即刻召左相和秦浩回京!”
吴权应了一声,连忙下去了。
“右相在文渊阁处理事情,朕既然将你派到右相身边学,你就好好地跟着右相学吧!”皇帝对秦钰摆摆手,“现在就去吧!”
“父皇,我刚回京才清闲几日?您就不能让我再清闲清闲?”秦钰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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