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柳宓瞥到来人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散了,她突然到来发出的响动也吸引了屋子里的人视线,那妇人见到是柳宓后,惊讶的长大了嘴,“是姑娘你?”
柳宓似乎没听到那妇人的声音,她直直打量着今个穿着格外精神利落的程梁,不等他开口就拉着他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
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了许久,可他那个大哥险些把她害死的事她可没忘,后来程梁也拖秦淮来当说客,说是给她道歉,可她那会心里憋着气,嘴上说原谅了他,可心底多少还是带着别扭。
好长时间不见面的人,这会突然见了面,还是在她姥娘这见的面,她能不吃惊吗?
“这个,是你姥娘家?”程梁神色也不大好,这会听她这么说,模样带着惊讶。
“你真不知道?”柳宓狐疑。
“我肯定不知道啊!”程梁也挺焦急,这些日子他大哥出了那档子事,他焦头烂额的,以前他娘对他婚事挺宽容的,这会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的托人给他张罗亲事。
不同意吧,他娘闹腾,最近他娘因为大哥的事已经够头疼了,他不忍再违逆他娘,谁知道今个媒人来说辞的人家,竟然会是柳宓的外婆家!
如果这么说的话。
那……
“你有几个小姨?”程梁大老粗脸上竟然迸出了几抹红润,抓着柳宓有些紧张忐忑的询问。
“一个。”柳宓将他手腕打下,见他突然捡到金子的模样,还能不明白什么?这人分明是对她小姨有意思,可是既然这样,又来相亲,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柳宓这人爱恨分明,有点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写着,程梁经过最开始的激动后,平静下来,看到柳宓这会嫌弃的眼神,还能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程梁挠着头求饶道,“那个,你别误会,我就是打算走个过场,好让我娘不这么逼迫我,你想我要是清楚今个来的就是你姥娘家,我会同意这节骨眼上过来吗?你不得误会我是为了让你救我大哥才来相看?”
俩人在外面,一个冷眼指责,一个讨好求饶,这在旁人眼里,引起了不小的误会。
媒人不清楚里面的门道跟过节,笑着尴尬道,“婶子,妹子,这可是缘分呢,没想到两家孩子先前就认识啊!”
要是本来相看的男方跟人家外甥女有啥纠葛的,这不就闹难看了吗。
柳宓姥娘透着窗户,心里也没主意,不过她不是个啥事都往外说的人,尤其是还关于孩子们名节的事,她耐着性子,想着等人都走了问问孩子。
只是……她瞥了一眼那个妇人,她神色为啥这么紧张?
柳宓跟程梁就是在众人纠结的情绪走进来的。
程母在小心的看了一眼儿子表情后,按捺不住心底的情绪,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小神医,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上次,我……”
她话说到一半,被她儿子抓住往外走。
俩人在院子里说了些什么柳宓没听明白,不过媒人在这挺尴尬,别看时候不长,她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一场恩怨情仇,看这架势这场亲事是不成了。
程梁自然也拉着他娘走了。
院子里就只剩祖孙俩,柳宓看姥娘一副担忧的模样,知道她操心的是什么,一五一十的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清楚,当然怕她担心,没说是从宾客楼推她下来,只说是从寻常的二楼。
柳宓姥娘听罢,若有所思,柳宓清楚她的顾虑,当初给她娘挑男人时没把柳家里外打听细致,让她娘受了这么多年委屈,这次给小姨挑选自然也得把家庭因素什么的都考虑在内。
“要是这么说的话,今个来相看不是刻意安排好的,那后生我看也是个明是非的,要是真的想利用咱家的关系,怕是早就让人登门来了,而且我看他也能制得住他娘,比你爹强点。”
出乎她意料的是,姥娘对他印象还不错。
其实柳宓也挺喜欢程梁当自个姨丈的,在这种分不清男人是人还是牲口的世道中,最起码他人品是信得过的。
“这事还是看小姨的意思,如果小姨要是愿意的话,那这事就就算成了,说真的,先前我娘还想撮合他们俩呢。”
柳宓姥娘点点头。
“那,他那个哥哥的病……”
姥娘的担心她知道,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担心自己为难。
柳宓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那病不是很难治,我有把握,而且那人的病我本来打算这段时间忙过后,就去他家的。”
把话都说开了,柳宓也就放心的去镇子上了。
柳宓原本以为她昨个跟薛丁说过之后,这人能老实安分的在家等着她去找他呢,可是没想到马车刚刚到了镇口,就见到他背着大大的筐子在那等着。
柳宓跳下驴车,小跑的赶上去,口气里有些责备,“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你来吗?这大冷天的!”
她今个去姥娘家耽误了不少时间,到这就已经很晚了,谁知道这人到底等了她多久啊。
薛丁口鼻冻得通红,闻言只是搓了搓脸,笑道,“我也没等多久,你来了咱们就走吧。”
柳宓看着这人越大越是分明的棱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将来有福气能嫁给他,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男朋友标配啊。
天色放晴,山间积雪却难消化,尤其是在青山镇不远处的大盘山,因为山势险峻,地势高挺,盘旋在山间的积雪却更难消化,冬日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一般来说在这种地方,居住环境如此差,是不该有人居住。
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靠着这地势险峻外加易守难攻安稳的过到了现在。
未曾消化的小路上,有人端着药炉匆匆走来。
“大志,怎么样了?”男人走了没多久,迎面碰到一个老者,对方担忧的询问。
那个叫大志的表情有些疲惫,“不怎么样,已经喝了两服药了,还是没好转,叔,你说老大这次……”他们这边情况特殊,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开山叔开药的。
可惜开山叔祖上是兽医出生,到他这辈虽然学了两年给人看病的本事,但终究不如山下的那些大夫。
如今……
他看了眼手里的药炉,三服药下去了,谁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好了。
“大山叔,我得先去送药了,不然等药凉了就没效果了。”男人用袖子擦了把鼻涕,情绪低落的跟他致歉。
老者裹着身上的衣裳,“等会,我跟你一道过去,如果病情再没好转的话,那咱们就得另外想个法子了。”
一老一少相伴离去。
雪地里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
柳宓跟薛丁刚到镇子上没多久,就被飘香阁的人喊住了,小厮恭敬的跟柳宓说,掌柜的引荐的那个识酒的人,来了。
她难掩惊喜,本来以为还得费上几天功夫呢,谁知道今个就能遇到了。
小厮引着她们往镇子上去的时候,也跟她附和着,“谁说不是呢,往常那人都是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也是小神医您心地好,老天爷都帮衬您,要不怎么会在您昨个刚说了,今个他就出现了?”
跑堂的小二本来嘴巴就甜,加上常年在飘香阁,见到的人多,又杂,这嘴皮子溜的跟个什么似得。
这会他存心恭维柳宓,足足把人哄得合不拢嘴。
没过多久柳宓跟薛丁俩人就被人引到了二楼。
“您先忙着,小的这就不打扰了。”小二将人送到楼梯间,知趣的不再往前走了。
柳宓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到门外,还没敲门,便听到里面的沉稳男声。
“酒以味道辛辣醇厚为上品,酿酒的时候必须观察粟米是新还是旧,天气是冷是暖,春夏时节,黍米新鲜柔软,要先放汤汁而后放米,酿酒的人称之为倒汤,秋冬时节,黍米陈旧僵硬,就要先放米后加汤汁,这就被酿酒的人称为正汤……”
这是在讨论酿酒?
柳宓听的里面都是生疏的字眼,有点摸不着头脑,想更靠近门听听吧,不小心弄出了动静,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是柳姑娘?”秦掌柜含笑的声音传来。
柳宓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偷听被人抓包了一样。
她往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屋里脚步声响起,柳宓这才回想起一件方才被她忽略的事情,刚刚里面的那个声音,好像是有点熟悉啊……
正在想着呢,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柳宓笑着迎上。
等她看到屋内的人后,别说是柳宓了,就连对方也吃了一惊,脸上挂着太凑巧了的神色。
“丰收叔?”
“小神医?”
俩人异口同声。
秦掌柜看了看男人,又看了一眼柳宓,连连摇头,“你们早就认识?”
“何止是认识。”柳宓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原本她还担忧搞不定秦掌柜引荐的人呢,但凡是有点本事的,就算不恃才傲物,为人肯定也不大好相处,她跟薛丁俩人在他们眼底就是连毛都没长齐的人,谁知道人家见到他们会不会看轻?
可是这会,她是完全没这顾忌了。
因为来人是晋丰收啊。
晋丰收此时也从欣喜中回过神来,起身迎着柳宓坐下,跟还不大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秦掌柜解释,“先前平安寨突逢大难,多亏有了两位小友的鼎力相助,我们整个村子才免受灭顶之灾,先前小神医不辞而别,我们整个寨子的人都还惋惜呢,谁知道老天还是怜惜我们,竟然让我今个遇到了您。”
秦掌柜先前只知道他是平安寨的,也清楚柳宓本事不小,曾经帮着她师父治理过疫情,可是她平时救助的人多了去了,哪就会想到俩人竟然还有这等缘分?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省的我引荐了。”
柳宓拉着薛丁坐下,她喝了杯茶,脸上依旧带着惊讶,“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先前您让我喝的屠苏酒就跟寻常的酒味道不同,那会我怎么就不知道再多问两嘴呢?”
晋丰收谦虚的连连摆手,“我也就是平时爱喝酒,行家可算不上”他先前听秦掌柜说过柳宓的意图,这会他将眼前的两个酒坛分别倒了一杯酒,让她跟薛丁品尝。
“试试你们比较中意哪个味道。”
柳宓听话的抿了一口,她面部很快纠结在了一起。
说真的,这些酒对于她来说,全是辛辣的难以入喉,也不知道为何有些人,偏偏这么爱喝酒。
她是喝不出来,可是薛丁不一样,他放下杯子后,见晋丰收面上带着询问,指着左手的杯子道,“这个,有些甜。”而后,又指着另外的一个杯子,“这个,有些酸。”
他说罢后,屋子一片安静。
薛丁不知道为何自个说完就这么安静,脸上带着不解,朝柳宓递去求救的眼神。
“好!”晋丰收含笑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这两杯酒,是我特意从秦掌柜这取来的两坛南北之酒,南方人酿酒,不善于取酸,所以酒熟后要加灰,北方人不善于偷甜,所以酿造的酒喝多了胸口憋闷,你小子只品了两口,就能喝出其中稍微的差距,不得不说,你有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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