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地,定下亲,两家就开始走动,讲究的人家会春节和中秋两个节日送礼,当然是男方给女方送礼,女方回不回全看心意和自家宽裕与否。
所以,一开始于秀莲根本就没想到对方是来送节礼的。
叶英梅却认真地说道:“端午也是节,这礼怎就收不得?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弃我家礼轻。回头我再给你添礼。”
还要添礼?
余秀莲被吓得忙道:“哪里是轻了,是太重了,你千万别再添礼了。”
“不嫌弃就好,那就收下。”叶英梅笑盈盈地按住了她的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封塞给她,“听说亲家爷爷生病了,我这些日子也没空去镇上探望,就准备了这个红封,祝他早日康复,你们千万别推辞,不然下次我就不好意思来了。”
那红封看着就不薄,余秀莲已经被惊得麻木了,忙将红封塞回给她,叶英梅直接将红封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边道:“我还得急着回去给我家丫头做饭,这就告辞了,秀莲妹子千万别送。”
说完,抬腿出了房门,推上自行车就往外走,端得是风风火火。
余秀莲抓住红封追出来时,叶英梅已经将自行车推出了院门,她忙喊道:“叶姐姐,节礼我收下,但这个红封你必须收回。”
“这是给亲家爷爷的,不是给妹子你的,当是我替我家军子给亲家爷爷敬的一份孝心。”叶英梅回头说了这么一句,左脚在脚踏上一蹬,车子滑行,抬起右腿跨过横杠,人就坐上了车座,两脚用力蹬车,车轮飞转,余秀莲根本追不上。
“秀莲妹子快回去吧,等齐悦哪天回来,我再来看她。”叶英梅回头冲她摆手。
余秀莲追不上,只得停步,一边冲她喊道:“哪有你来看她的道理,回头我让她去看你。”
风把她的声音送到叶英梅的耳中,叶英梅苦笑一笑,摇头道:“她年轻姑娘脸皮薄,还是我来看她合适。”
说完,没等余秀莲回应,加大了蹬车的力度,自行车飞快行驶,冲入前方的树林里。
余秀莲无奈回了齐家。
齐传宗提着热水壶走出灶房,看到她很是惊讶:“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亲家呢?”
余秀莲苦笑:“叶姐姐刚刚走了,她不但送了节礼来,还给爹送了个红封,说是她没时间去探望,就给了这个。”她将红封递给齐传宗。
东厢房,王桂琴从窗口探出头,朝余秀莲笑着恭维:“大嫂找了个好亲家,这端午都送了红封过来,礼数真周到。大嫂快打开看看有多少,以后大嫂回礼也好有个底。”
余秀莲的脸色变了一下,是了,叶姐姐送了礼,且是重礼,她若什么都不送,别人无法挑理,但暗地里肯定要说齐悦厉害,还未嫁过去就让婆家补贴娘家。
这不是什么好名声。
齐传宗不知道妯娌俩的机锋,但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拿着红封径自回了屋,余秀莲随后跟了进去。
啪!
王桂琴关上窗户,关窗的力度比以往大了不少。
齐传军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生这闲气做什么,那雷家再好,光破相刑克一条就够大房受的,你以后少跟大房的人掺和。”
当日齐悦与雷军因为救命之恩发生纠缠时,李家瞎子传出雷军刑克命数,当时齐老太太信了,二房将信将疑,三房齐传军却是真的信了。
若不是当时他也想借此理由分家,保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两家结亲。
不过就算分了家,住得这么近,会不会也影响到他?
想到这两个月浩浩晚上总睡不好,白天蔫不耷耷的;前几天去娘家住时晚上睡得好,白天活蹦乱跳,这一对比,他登时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问王桂琴:“你现在有多少私房?”
王桂琴立时警惕起来,面上却一脸委屈:“我哪有什么私房?所有的钱不都在你手里吗?”
齐传军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开口道:“我实话与你说,我手头大约有一百块,但离砌一栋房还差不少,袁家那房子据说用了两百块,咱砌一个跟袁家类似的就行。你那里有多少就拿多少,咱凑一凑,不够的再跟亲戚们借一些。”
“你想建房?!”王桂琴真的惊讶了,她以前从未发现丈夫有这念头。
齐传军反问:“难道你不想自己住一栋房,以后都不用跟妯娌抢灶房抢院子斗心眼,只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日子?”
“想!”王桂琴毫不犹豫地回道,但想到要掏出私房心底就不乐意,眼睛一转,低头笑了起来,“有了新房,咱要第二胎也不用顾忌隔壁屋子。”
齐传军明白她话里的暗示,但这次却无动于衷,盯着她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王桂琴没料到他会执意追究这个问题,但也要紧牙关说没有,又委屈地道:“前年咱两结婚时我娘是给了我一点压箱底,但有了浩浩后,我舍不得他受委屈,早就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给他买布料作衣服,这些你都是看着的呀。”她有些发恼地将床头的一叠衣服拨弄出来。
“行,我知道了。”齐传军眉头皱起,却没有说自己相信不相信。
王桂琴咬了咬牙,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咱没钱砌房,但若是大房搬出去,咱也可以多占一两间房。”
齐传军唰地抬头:“你有法子让大房搬出去?”很快又摇头,“不行,大哥承祀,怎么都不该是他搬出去。”
王桂琴嗤笑一声:“要按你的说法,大哥大嫂就该住在主屋西面,而不是住厢房。当初娘却做主让二房住主屋,她是想要二房承祀呢。不过那会我还没嫁过来,浩浩也没出生,娘自然不会考虑你。但现在不一样了,咱有了浩浩,若我第二胎又生一个儿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按照以往老太太对丈夫的喜欢,把大房二房都赶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齐传军目光闪烁,而后又摇头:“现在娘的态度跟以往不一样了,她现在都不愿理我,对二哥更是看不顺眼,倒是对大哥大嫂态度好了许多,我看娘是对我们上次回娘家怨恨上了。”
王桂琴不以为然:“你是她儿子,还是最得宠的一个,她便是怨恨,你哄哄她不就行了吗?”
“怎么哄?”齐传军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我这两天难得没哄她吗?嘘寒问暖,又给她挑水,给她送饭菜,你看她哪次给过我一个眼神?饭菜都退了回来。”
王桂琴笑了一声:“至少娘没有像骂二房那样骂你,不过是不理会你罢了,你要这点委屈受不得,就得不到想要的好处。”
“这倒也是。”齐传军点头,有些被说动了,娘对他总归是不一样的,看来回娘家那事真是伤透了她的心。
“而且这两天我想了想,娘不原谅咱们,怕是咱们使力的地方不对,娘不是怨我们不肯上山为爹寻药吗,咱去看望爹,去镇上陪他两天,娘看见了咱的孝心,指定就原谅咱了,说不得会对咱更好。”
王桂琴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拍着大腿做了决定:“这事赶早不赶晚,咱明早就去镇上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