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平闭上眼睛,说不下去了。
顾长安能明白顾长平此时的感受,曾经爱有多深,在梦想破碎的时刻,就有多痛!
原本他只以为顾流鸣负心薄幸,便已经为生母打抱不平,不能原谅,现在知道生母的死跟生父有关,甚至可以说是生父害死的,那一份痛,只会更加痛彻心扉!
顾长安想了想,“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温柔可亲的,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爱儿女的。他或许也曾经爱过我们,只是这一份爱太过于浅薄,在面对更大的诱惑时,便被轻而易举的放弃了而已。既然他当初已然放弃了我们,那么我们今日也不必为此纠结苦恼,一切就按世间的公理来做吧。是对也好,是错也罢,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至于你心里觉得愧疚之事,我觉得大可不必太过于耿耿于怀。”顾长安轻声说:“我说句不好听,你当年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而已,你就算是知道了,你又能做些什么呢,改变什么呢?你不会以为你当初知道了王秀清的包藏祸心,也知道顾流鸣的歹毒用心,你就能够护住妈妈了吧?你错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护得住的。
像顾流鸣这样的男人,心里从来只有他的权势地位,不要说为他生儿育女的妈妈不能阻拦他,就是今日王秀清成为了他的拖累,他也绝对能够一脚将之踢开,不会有任何留恋!
因为从一开始,打动他的,就从来都不是王秀清的美貌,也不是她所谓的深情,仅仅只是她的家世而已,如今她没有了家世,却因为还有几个还算出息的儿女,所以哪怕王家倒霉了,他也还会跟王秀清过下去,这一切可能只是暂时的,也有可能是永久的,只要他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面对更大的诱惑,他就可能跟王秀清这么过下去,毕竟虽然他的前程毁了,好歹还有几个出息的儿女,可若是这会儿有一个身份地位比王秀清更为出色,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晋升机会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你说他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一脚将王秀清踹开,抓住那个女人?”
顾长平迟疑:“不会吧,他怎么说也跟王秀清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妈妈跟他难道就没有十几年的情分?”顾长安反问:“妈妈跟他还是青梅竹马呢,彼此都得到了对方最纯真的感情,可是当他遇到王秀清这个选择的时候,你可见他有半分留恋,可有半分留情?”
顾长平说不出话来了。
顾长安说得没有错,顾流鸣最爱的,其实是他自己。
“可是如果他跟王秀清离婚,他就不怕以后顾长欢他们姐弟怨恨他吗?”顾长平还是觉得不解。
“当年他又何尝顾忌过你我的感受?今日难不成他就变成慈父,顾忌起那几个的感受了?”顾长安嗤笑:“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是他自己。而子女,就算是怨恨又如何?难道因为怨恨,这份血脉亲缘就能够割断?更何况,一旦他飞黄腾达,那些子女为了他的权势,还不是得跟他低头,他只要一直站在最高峰,又何尝会畏惧没有子孙后代孝敬?”
顾长安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将来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怨恨他,不肯照顾他,只要他手里有权势,他仍然可以在老家收养一个留在身边既可以当儿子养,又可以当仆役一样照顾自己,等到他死了,说不定我们这些做子女的,还要因为所谓的孝道,所谓的名声而不得不过去给他磕头送终,那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顾长平张大了嘴巴,还能这样的?
顾长安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当有钱有权到了一定程度,根本就不用发愁没有人孝顺孝敬自己,只要你能够放得下所谓的血脉亲缘。
顾长平想了想,又忍不住苦笑。
他得承认,顾长安说得很对,哪怕当初他知道了真相也没有办法挽回什么,哪怕他画作小狼狗一样守在妈妈身边,他一个小孩子面对大人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更不要说,那个大人背后还有权势支撑,只怕他要是什么时候彻底的激怒了王秀清,杀人灭口对方都能够做得出来!
到时候不要说护住妈妈,只怕连他自己都要跟着填进去。
这并非不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即使是这样,顾长平还是觉得心里郁郁。
或许当初知道了真相,他仍旧保护不了妈妈,可他还是希望自己当初能够站出来保护妈妈和妹妹。
顾长安看他那神色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心里肯定是放不开的。
她也不多劝他,这种事情只能够等他自己慢慢的想明白,顾长安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转身走到案桌前伸手抚摸录音机,问道:“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长平回过神来,看着录音机,想起张荷,眼神阴郁,不过他又想起来:“张荷那个小孙子,你真的让人将他接走了?”
“当然!”顾长安点点头:“要是戏不演真了,怎么糊弄人呢?”
“那手指——”顾长平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一截手指,要不是他离近了看,还真是很难一下就辨认出来,居然是假!
顾长安轻咳一声:“面粉做的。”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那个狗牙项链,夺了张荷的心神,再加上当时来人拿在手里的时候,是用手帕包着的,拿放的角度也很讲究,又加上染上了血,所以一眼看过去给人的刺激性非常大,特别是对于张荷来说,她是医生,是见惯了生死的,对于人的肢体其实也是很了解的,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辨认,她肯定能认出来是假的,只是她对小孙子的感情太深,一下子受到了比较大的冲击,而后顾长安又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将那手指扔给狗吃了,对她的冲击来说就更大了,以至于她到后来也没有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