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出了屋子,顾长平也跟着走了出去,兄妹俩一起上了车,至于屋子的张荷和胡梅,自有耗子处理,就是张荷说的那些证据,耗子也会安排好人去取或者自己亲自去取。
兄妹俩上车坐好之后,郭同峰就徐徐的将车子开走了,车内气氛一度十分压抑沉默,让人噤若寒蝉不敢有半分轻动。
车子不疾不徐的开出了这条巷子,而后又绕了两圈才走上道路,顾长安似是缓过神来了,将手里便携式的录音机递给顾长平:“这个东西,你拿着吧!”
顾长平垂眸看着递到跟前的录音机,纤细白皙的手指显得格外的显眼,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妈妈的手,妈妈当初来到顾家的时候,全国还没有解·放呢,大家日子过得还是很苦,即使阿婆精明强干,但是家里没有个男人,还是过得有些艰苦,所以宋霞从小还是干不少活计的,那手比顾长安的要粗糙多了,上面都是茧子,即使后来日子好过了,养好了一些,也无法跟顾长安的相比,这真的是一双娇养出来的手,白皙细腻几乎没有一点儿瑕疵,完美得宛若艺术品。
顾长平眼睛一阵阵酸涩,顾长安疑惑的看他:“哥?”
顾长平闭上眼睛,伸手将录音机接过来,抱在怀里,唇瓣紧紧的抿着。
两人很快回到小院子,顾长平将录音机放在桌子上,站在桌前看着录音机,耳边仿佛回响起张荷刚刚说的那些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一把刀扎在他心口,鲜血淋漓,令他痛苦不已。
身上忽地一暖,他低头,顾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前拥抱他,他一愣,继而又觉得有些不适应,想要后退,被顾长安拦住,顾长安用力拥抱他,认真的看着他:“哥,如果你想哭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给你!”
顾长平一怔,继而心里眼里控制不住的酸涩起来,他想拒绝,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他也丢不起那个人,可是他心里真的是太痛苦也太难受了,他忍不住抱住顾长安,将她的头按在怀里,闭上眼睛泪落如雨却又悄无声息,顾长安看不到他的泪,听不到他的哭声,却能够感觉到泪水打落在她头发上,沁湿她的发根,也听得到他心口的悲鸣,她忍不住抱紧了他。
可怜的哥哥!
今天真相解开,哥哥毫无疑问是最受伤害的,当年妈妈出事的时候,他就在妈妈身边,可他却一点儿都不知道也没有察觉,没能保护好妈妈,只怕也是他这些年来的心病,而今张荷说出真相,他只会更加怨怪自己。
“对不起,长安,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当年贪玩不懂事,什么都没有发现,妈妈就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也不会丢下我们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长安放开顾长安,转身掩面哽咽着说。
顾长安上去抓住他的手,拿出手帕将他手心里的泪水擦拭干净,又抬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然后才认真的说:“不对的,哥,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当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管你当初是察觉还是没有察觉,知道还是不知道,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因为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从来都不是操控在你或者是妈妈的手里,而是在顾流鸣的手中。”
顾长平怔住了,听着顾长安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的关键,一直都是在顾流鸣哪里,但凡他有一点点良心,想要保全妈妈,那么不管王秀清怎么想要替而代之,他也会有办法将妈妈和我们完好的保全下来。王秀清想要嫁给他,他也想要王家的权势,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人哪里能没有欲·望呢?哪怕他权欲熏心,想要抛妻弃子,攀附权贵,虽然说道德上有瑕疵,倒也不算得十恶不赦,但是他动了心思之后,明明可以用各种方法骗妈妈跟他离婚,为什么他不用,却非要这么折磨妈妈,非要让妈妈去死?”
顾长平听到这里眼神变得阴鹜:“因为他是个无情无义,刻薄寡恩的小人!”
“没错,这是一部分缘由,但是我认为,这一部分原因,却是远远不够的。”顾长安拧眉:“张荷当初说出那一番话,固然有挑拨我们的心思在,但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我认为他在处理妈妈的事情上,背后应该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正是他非要妈妈死的原因!”
顾长平也跟着思考起来:“没错,当初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顾长平皱眉:“你一出生妈妈就去世了,所以你不知道,其实当初他跟妈妈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小时候就听阿公阿婆还有村里的人提起过,妈妈五六岁的时候就到了我们家,那个时候他也才七八岁的年纪,比妈妈大不了几岁,听阿婆说,他们小时候还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所以他们从小感情就很好,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了,他长得高大英俊,妈妈也白净漂亮,他们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帅哥靓女,要不是两人一起长大情深意切,当初想要娶妈妈的人,可以说是排成了长队,他们十七岁就在阿婆的张罗下结婚了,没多久就怀了我,后来阿公回来了,正好有路子,就送他去当·兵了,那几年,他还是经常有给家里打电话的,每一次回家也都会跑到城里给妈妈买礼物,给妈妈买雪花膏,买漂亮的衣服,还给我买糖果吃……
我小时候特别期盼他回来,因为他是整个村子里最年轻英俊威猛的爸爸,整个村子都没有一个爸爸能够跟他相比,当初知道可以去随军的时候,我真的是高兴坏了,临走前那个晚上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第二天坐在车子上,妈妈颠簸得吐了一路,我却像小猪一样睡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