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祖父杨朝明的话,杨鹂也好杨敏也好,甚至是被冲散,现在还不知生死下落的杨鹃及其他人,都不懂。
“所以我才想去巴林,不想再跟着杨杰去那个什么西陵。”杨鹂很认真地看着堂弟,第一次严正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去西陵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还被掌控不得自由。”
杨敏回忆着一路上杨杰对他们的言行,仿佛高高在上的主人一样用着命令的口吻对他们发号施令……真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尤其是杨杰看向杨鹂杨鹃等杨家女子时的眼神,杨敏总觉得杨杰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满眼的不怀好意。
“那,我跟你一起去巴林吧,咱们姐弟俩也好有个照应。”考虑再三后,杨敏选择了跟杨鹂并肩作战。
杨敏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这个决定,才拯救了他和杨鹂的性命。
杨鹂很高兴——有亲人在身旁,她不用害怕孤单了。
“你跟我去见慧夫人,她来天门关找战威侯,咱们摒弃前嫌一块儿走,到时候还能托她帮忙说个情送咱们一程。”杨鹂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杨敏。
杨家跟战威侯府结怨的除了杨朝明外,就是杨氏一些长辈,对于杨鹂杨敏来说,他们只是听长辈的命令去做事,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战威侯府作对。
现在远离了京城,远离了祖父等人,姐弟俩都不想再跟鱼鳞舞对着干,而是采取了低头和依赖。
姐弟俩商量好后,一起回到慎思堂,这时候鱼鳞舞等人也正好跟诸长老告辞。
“因我等还有同伴们在上面等待搜寻,只怕久了会让他们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就告辞了。”鱼鳞舞客气地说。
众长老点头,水长老又取出一卷纸来递给鱼鳞舞:“上天既叫你们走进我们月勾沙堡,那就是表明了缘分。这卷地图是我们的萧堡主……就是你说的萧太师亲手绘制的,这里是月勾沙堡的路线图,万望夫人找到我们堡主夫人和孩子……如果他们都安在的话,还请夫人将这个交予他们,让他们早日归来。”
众长老齐齐抱拳:“多多有劳!”
鱼鳞舞收下地图,郑重地回礼:“各位长老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寻找太师夫人他们,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若得上天庇佑,寻到人时定然会护送前来沙堡,让他们回归月勾族。”
双方话毕,拱手相别。
墨微看看长老们又看看鱼鳞舞,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傲蝶没有完成任务,愧对长老和族人,而且傲蝶也签下卖身契,做了战威侯府的奴婢。所以傲蝶想,我还是跟着我家夫人一起离开这里吧。”
“什么?”墨微这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长老们自然反对,六婆立勋都强烈要求她留下。
“你是我们月勾族人,怎能流落在外?况且你亲人都亡故了,你既然回来了正该好好修葺自家的房屋,重新立起你们寒家的门户才是。”金长老说。
六婆劝:“是啊!你都说是奴婢了,这做奴婢都是不得已,况且做奴婢怎么好的过做自由人?是不是要赎身钱才可以?要多少?”
她转向鱼鳞舞,脸带笑容地恭维:“我看这位夫人慈眉善目,定然不是那种为了点卖身钱就不肯放人的人。傲蝶你说两句好话,我想你们夫人只怕会连赎身钱也赏给你了呢!”
鱼鳞舞险些笑出来:这六婆马屁拍的,是生怕自己拿着墨微的卖身契不放人吗?
“墨微自进了我府邸,我一向都喜爱她,也将她倚为心腹。说实话,她要走我真的是舍不得,但是我更舍不得因为我让她远离家乡亲人。
所以,墨微你要跟随还是留下,你自己拿主意,不管你怎样决定我都尊重和应允。我也不用你赎身钱,只要你答应我,快乐生活好好照顾自己努力的幸福就行了。”
说到这里,鱼鳞舞有些动感情,眼眶微微地红了。
六婆立勋不舍墨微离开,纫针更是不舍得墨微跟自己分离。
两个人是一齐买进侯府的,在没进侯府之前两人也是前后脚到的牙婆手中,可以说是患难之交。这份情一点都不比幼时的玩伴铃铛差,甚至因为受过了外面世界的风雨,更加的深刻。
“墨微。”拉着墨微的袖子,纫针恋恋不舍地看着对方。
墨微跟纫针相处的久了,对方的一个眼神她都能懂得,现在纫针满眼都是不舍,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长老,六婆,立勋哥,我知道我是月勾沙堡的人,理当留在月勾沙堡。可是,我如今已经是侯府的奴婢,况且这么多年下来,我也习惯了身边有夫人和姐妹们,如果我留下,只怕我反而不会习惯了。”
她看向众人,眼里带着祈求:“就让我跟着夫人一起出去吧,我也好继续帮着寻找堡主夫人,完成我爹没完成的任务。”
水长老沉吟,木长老不语,金长老皱眉,土长老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有火长老大摇其头。
“话不是这样说。你是我月勾沙堡的人,又曾辛苦这么些年,而且你父亲还为此命丧他乡,你正该回归月勾族,将你父亲的遗骨迁移回来祭拜洒扫才是,怎可又跟随他人离开?那不是叫人觉得我们月勾族人太过薄情,竟不肯留下本族的遗孤吗?”
火长老说着又连摇了好几下头,连连说道:“不妥不妥,这万万不能!”
“火长老说的对啊!”六婆和立勋相劝。
墨微正为难,忽然有族人匆忙赶来:“报长老,外面发现有一伙人,正鬼鬼祟祟地朝咱们沙堡而来。请问众长老们,咱们的沙堡是不是要关闭掉?”
金长老腾地站起:“看清是什么打扮吗?”
“他们头上裹着黑色的包头,半边脸上画着赤眉涂着油彩……”禀报的人话还没说完,杨鹂杨敏已经失声惊呼出来:“是武栭国的人!”
武栭国人好斗而且凶狠狡诈,杨氏姐弟俩已经是领教过了的,就是他们将由杨杰带领的杨家诸人给冲散掉的。
杨鹂至今还记得当她连滚带爬地找地方藏躲时,杨鹃撕心裂肺一样的哭喊声里带着多少惊慌恐惧……
杨鹃只怕是落入了武栭国人的手中,她的下场恐怕……杨鹂打了个哆嗦。
其实武栭国是月勾沙堡的近邻,只是月勾沙堡一向藏于风沙坡下,上面又是让人惧怕的暗沙流,轻易没人敢来也就没人发现。
月勾沙堡每次出现在地面上的时间又都是天色很早的时候,而且每次也只留很短的时间,所以武栭国的人就算是看见过也只当突兀出现的城堡是海市蜃楼,并没在意过。
今天因为墨微,鱼鳞舞纫针等人紧跟着闯进沙堡中,而后又因为发现建筑月勾沙堡的前堡主竟然是二十多年前,大魏朝最传奇的美男子,无故失踪的年轻太师萧炎萧暖阳,所以长老们就忘了时辰。
长老们没有下达关闭的命令,负责看管沙堡机关的人自然就不会去关掉沙堡的通道,这就导致了因为时间过长,终于引起了四处抢掠的武栭国人的注意。
见自己的附近忽然有这么一座城堡,可想而知劫掠成性的武栭国人是怎样的惊喜若狂。他们在细心和耐心地观察了好一番后,终于忍不住向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城堡迂回试探了过来。
地面上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守护城堡机关的月勾族人。可是月勾族人向来只是安心于过自己的日子,不跟人争抢,忽然看见这股明显不安好心的陌生人,自然是惊慌失措。
就是五位长老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慌了。
“赶紧关闭通道,迅速下沉沙堡!”土长老急忙发令。
沙堡一旦关闭,没有个把月是不可能再出现在地面上的。可是鱼鳞舞等人却经不起等待——他们还要去天门关,最要紧的是,平安镖局的张柱子等人还在外面呢,万一跟武栭国的人遭遇上,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长老,请让我们立刻离开这里。”鱼鳞舞当机立断。
五位长老都很吃惊:“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时候你们出去,定然会吸引那些人的注意,成了他们的目标啊?”
那样的话,沙堡可以平安脱身,但鱼鳞舞等人就是死路一条!
鱼鳞舞自然也想到了这个,但她还是不得不走——因为时间不等她。
万一张柱子遇上武栭国的人,自然结局很凶险,就是没遇上,张柱子等人去了天门关必然会招来拓跋珪,那时候拓跋珪见不到自己,误以为自己遇难,造成的后果她同样不愿意看到。
五位长老见鱼鳞舞坚持要现在就离开,只能让她走。她要走,墨微也说什么都要跟随。这个时候情况紧急,却容不得长老们细劝墨微了。
水长老率先点头,带着众人往沙堡通道处疾行而去。
沙堡的主要通道其实就是看起来十分凶险的暗沙流,从上面下来倒容易,一脚踩下去就能往下落,可是要出去却不容易。
因为风沙坡毕竟是沙多土少,那些松软的沙就算是堆积的像座小山,人爬上去还是会垮塌,而且还能顺便将人给活埋了。
水长老带着众人来到沙堡通道口,指着左右排开的,像屏风一样的沙丘告诉鱼鳞舞等人:“这就是出去的通道,但是要往前走很长一段路,因为这里上不去。萧堡主原本是想建造个沙梯的,用木板夹合着沙子一层层地往上去……可惜还没开始就因为中毒……”
水长老神色暗了暗,指着一堆木料说,那就是萧炎留下的东西。
众人朝那里看了看,只见已经有两个大木盒子一样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还在等待曾经建造它们的大师过来亲手塑造它们。
“从这里走。”不等鱼鳞舞多看,水长老已经指着另外一条蜿蜒小路告诉他们,这是一条沙堡原住民才知道的密道,只是很不好走,也很凶险——
“你们要时刻注意沙蛇和毒蝎子,边上的任何植物都不要去碰,就连脚下身旁的沙土都要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