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瑶默默地跟着裴十往客栈二楼走去。她有点担心萧君逸的伤势,转头看了看,却正巧看到一个疑似客栈掌柜的男子急急忙忙地奔向了齐衍和萧君逸的方向。
云来客栈,原本便是齐云山庄产业,客栈的掌柜对齐衍自是恭顺敬畏,可是看到他对萧君逸也十分敬畏的样子,却是让墨瑶觉得有些奇怪。
初来时,她因为一直在马车上,下车时萧君逸已打点好了一切,并未看到掌柜等人,而是直接跟着他进了备好的厢房。此番情形,再加上他临危时带着她熟稔地寻机关,走秘道,不得不让她心底泛起疑云。
她最近才知道有萧君逸这般的一个人,陪了自己多年,找寻了自己多年。他守她护她,甚至不惜性命的来救她,明明应该是十分熟悉亲近之人,可细想来,她却觉得,她对他,并不了解。
只不过,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萧君逸对她未存任何居心。这个,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及至走到房中坐下,墨瑶仍是蹙着眉头。思来想去,从齐衍和萧君逸的相处谈吐,还有萧君逸对云来客栈的了解来看,齐云山庄与萧家关系匪浅。而她,倒确实需要去好好了解一下齐云山庄才是。
“瑶儿?”裴煜靠在床边,神情明显不悦。自她进来之后,心思便不在这房里,他这么大个人,就这么被她彻底忽视掉?
墨瑶回过神,淡笑道,“夫君,可是要我侍候你安寝?”他的样子,倒是像是小孩子吃不到糖,有裴十侍候他,还不够吗?
“过来。”裴煜蹙眉,不容置疑的口气,带着些命令的味道。
裴十、青花等人听得此言,立时掩上房门退了出去。墨瑶依言走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
“你可有受伤?”裴煜将她揽到床上,伸手极为自然地去解她的盘扣。
“夫君。”墨瑶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没受伤。”昨夜两人还吵着架,他这会,真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你不让我碰你?”裴煜眯起眼睛,似要将她看穿。沛巧之事,难道真的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她的气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夫君想必累了,不如早些歇下罢。”墨瑶主动解开盘扣,剩下了一袭白色中衣,爬到了床里面,拉过被子就将自己裹了起来。
裴煜冷眼看着她一系列欲盖弥彰的逃避动作,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娘说得没错,她肯定是在乎,所以还在生气,所以才会如此反常。还好今日是在客栈,若是在府里,估计,他肯定近不了她的身,一准被她扔在莫离居里。很好,在外面,虽然没有府里舒服,可她,总还得给他面子的,不是?
“瑶儿,天气尚热,你……这般裹着不热吗?”裴煜满意地低笑,抬手将自己衣衫除去,毫不客气地扯过被子钻了进去。这客栈厢房,自然不会为夫妻二人准备两条被子,所以,理所当然的,温香满怀。
墨瑶面向墙壁,身后紧实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却是无法挣脱。
“瑶儿,你再动,别怪我不客气,我已经忍了够久的了,我不介意,将八月十五提前。”裴煜低声警告,又凑近了一些,身体的某个部分,已经在向她宣告,他说的绝不是假话。
墨瑶脸微微一热,“你……就没话要和我说?”
裴煜哼了一声,低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说什么?”
“纤雪公主,四皇子,太子,今夜之危,是第一次,但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她知道他连夜赶来必定辛苦,可他就不想对她解释一下吗?他就那么确认她有那么好的承受能力?
裴煜似是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暗沉,“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今日没有护好你,是我的错。”
倒是稀奇,第一次听到他说他错了。墨瑶弯起嘴角,却并未接口。
“太子和四皇子之争,你应该知道。此番皇上病重,太子监国,他借此机会要痛下杀手,虽然沐辰早有防范,可选在今日,却仍是有些突然,今天交手的结果,就是太子和沐辰都受了伤。”
墨瑶默然。这几句话听似简单,实则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密谋,为来为去,不过是那把龙椅。
“公主以为太子必胜?那到底四殿下知不知道她是太子的妹妹?”
“谁告诉你的?”裴煜声音冷厉,俯起身子,将她翻身掰了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你怎么知道?”
“是萧君逸?他连这也告诉你?”黑眸半眯,隐隐有怒火在跳动。
“我不能知道?”墨瑶也火了,为何这事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她是女人?“我于你来说,是不能参政,不能议事的一个女人,我该在家种花养草,对你百顺百依,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不对?还是我都被人家追到面前来了,要我的命了,我都不能知道她是谁?”
“不是!”裴煜对她眼中的疏离有些紧张,“那些事情……我来保护你,不好吗?”他的小女人,不是应该躺在他怀里安枕无忧吗?只是,她的身份……或许,他是错了。萧君逸,居然如此对她推心置腹!很好,这笔帐,他记下了!
“你保护我?若是今晚你来不及呢?”墨瑶撇过头,心里有些窝火,她怎么就跟这个男人无法沟通呢?
裴煜眸光渐冷,她居然质疑他的能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信我?你信他,是不是?”
“你!”墨瑶被气得简直无语,翻身便要往床下跳,她才懒得这个人废话,都什么时候了,他就不能和她好好谈一次?这件事,和萧君逸又有什么关系?
“你要做什么!”裴煜咬牙切齿,反手将她压在了身下,低头便吻了下来。
墨瑶下意识地头一偏,吻,轻飘飘地落在了耳际。
裴煜脸色一沉,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淡淡道,“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墨瑶转过头,直视着他,“你的女人?还是金凤令的主人?”
无疑,此话深深地触到了裴煜的痛处。
空气一时凝滞。
良久,裴煜叹了口气,“你为我一夜抚琴,难道不是在乎我吗?这天赐良缘,我……惜之重之,你就不要再别扭了,可好?”犹记得,她对蝶儿说,良缘天定,人却不惜缘……他,又怎会不惜?若是不惜,何苦这般折腾自己拼了命的赶来?
“安心做我的女人,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好不好?”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墨瑶垂下眼帘,心里有些涩然,直到此时,他居然还在和她说这种话。难道,这便是她的思想,与这时代的格格不入?还是她真的应该缩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管不问?不管沛巧于他的意义,也不管将来金凤令可能带来的磨难?
“沛巧也是你的女人,你轻易就将她送还了太子府,那么,将来的我,不知会被送到哪里?”墨瑶忽而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轻声问了一句。
裴煜怔了一下,忽然低头笑了。如此患得患失的话语,出自她口,着实让他于心不忍。他居然让她如此没有信心吗?
他伸手缓缓地抚过她顺滑的青丝,柔声道,“瑶儿,你要相信你的夫君,沛巧的事,我该早些告诉你,也免得你抚那一夜的琴,”执起她红肿的指尖轻吻一下,“直至见到你在萧君逸的怀里,我才明白,当时你心里的感觉,我确实不该……那般的试探你,伤你的心。”
墨瑶一动不动,有些恍惚。这算是他的表白?这个别扭的男人,开窍了?心底有一处,如被烧灼了般,滚烫。
“你我之间,既走到了这一步,我便不会再放开你。”裴煜叹了口气,“我从未去如此待过一个女子,也许,娘说得对,对你的好,要说出来,只是放在心里,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又怎会知道。”
“你是我要共度一生之人,至于那金凤令之事,让我来解决,可好?”他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对她好,只是因为要那块令牌。他只知道,从未如此想要彻底的得到一个女人,他害怕,怕她将他拒之门外,怕她不见他,更怕她对着别人微笑。
“瑶儿?”裴煜未得任何回应,低眉看去,却发现怀里女子已闭上了眼眸,像是已经熟睡。
怒从火起,他表白了半天,敢情她没听到?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刚想发火,却见她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了颤,嘴角,隐隐滑过一丝狡猾的笑容。
裴煜失笑,这算是她害羞?还是得意?想了想,眼角笑意漾开,“唉,既是睡着了,那么,为夫便不客气了。”
俯身状似不经意地吻了吻她的唇,见她没有反应,手掌便趁机溜进了衣襟,抚上已渴慕多时的柔软,心旌荡摇。他有点,等不及到中秋之夜了。
墨瑶忍不住轻吟一声,抬眸怒瞪,“睡觉!”她不是害羞,她只是,有点想要逃避,她需要好好想想。
“好,睡觉。”裴煜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再惹她,毕竟,他确实也很累了。
――――
清晨,墨瑶醒来之时,裴煜还没睡醒。俊酷的眉眼此时天真得像个孩子,紧抿的薄唇微微的弯起,似是心情不错,只是那红扑扑的脸庞,看不去不太正常。摸了摸他的额头,竟似有些发烫。
“裴十!”墨瑶拉拢衣襟,轻唤一声。昨夜她便觉得他身子有些异常的发热,原以为是他的某种反应,可这会看来,他可能是病了。难道是因为裴夫人将他扔下河之故?可他的身子,应该没那么弱罢?
“少夫人。”裴十掀了门帘,悄然走了进来,见裴煜没醒,恭声道,“时辰尚早,少夫人还可歇息一会。”
“他好像病了。”墨瑶示意他走近,手探在裴煜的额头。“怎么回事?”
“爷在河里泡了多会,回书房后不肯沐浴,在椅子上坐了一宿。昨天原想赶来陪少夫人,又闻得四殿下那里出了事,赶了过去,”裴十并不意外。
“之后,又赶来这里,对不对?”墨瑶蹙眉,摇头轻叹,确实,也难为他了。“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是。”裴十抱拳领命,待要出门,却见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跪在了床前,“爷!”
裴十顿住脚步,看向床上的裴煜。
裴煜眼皮颤了颤,睁开,眸光带着初醒的茫然,一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何事?”
黑衣男子低头抱拳,“禀告爷,皇上传爷马上进宫。”
墨瑶皱起眉头,抓住了裴煜的衣袖,提醒道,“你病了。”
裴煜似是犹豫了一会,看看墨瑶,又看了眼地下的黑衣侍卫,眼神却是有些歉疚,“瑶儿,我,可能不能陪你去太越山了。”太子和李沐辰两败俱伤,宫里时局想必紧张,皇上又卧榻在床,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墨瑶摇头,微微一笑,“无妨,公事为重,只是你的身子,切记要注意才是。”
“放心。”裴煜点点头,深深看她一眼,起身穿衣,忽又转头问旁边的男子,“太子没找萧君逸回去?”
“派人来了,属下刚才经过,听到萧公子说,他中了毒,不便回京,打算去太越山拜祭先人,顺道养伤。”
裴煜不再吭声,低头默默任裴十帮他顺理着衣襟。
至穿完衣服,他忽然瞪了房内两个男人一眼,挥手放下幔帐。俯身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墨瑶,直至气喘吁吁地分开,又轻咬下了她的耳垂,“记住,你是我的。不许对他笑。”极轻的声音,却极为霸道。
墨瑶被他的动作搅得心思一乱,竟怔然的没做反应。幔帐掀开时,裴十拉开了门帘。门外,萧君逸和齐衍并排而立,他向裴煜微微颌首后,眼神淡淡地凝了过来。他的唇角微微地上扬,看似在笑,却让墨瑶忍不住垂下了眼睫,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