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暖香依旧 > 47、第四十六章全文阅读

西o山庄,瀚海阁。

幽深的夜幕里,亮晶晶的星子闪耀着光芒,清冷却繁密。

波光涟漪的湖岸边,树影绰绰。一道紫色的身影负手而立,俊秀挺拔,身姿如松。

“云少主。”一道墨色的身影迅速的掠过,直直地停在了他的面前,“你答应我的事,为何失约?”

“墨庄主。”云潇缓缓转过身,银色的面具在星夜下泛起一道寒光,“那你答应我的事呢?你曾经答应我善待她。可那石室之事,却是如何解释?我曾说过,我不容许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居然妄想夺取她的清白?”

墨非凡一惊,长眸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你我各取所需,不过是一个女人,况且早已嫁作了他人妇,你怎么,还是不能忘怀?”

云潇冷笑,“原本,我完全可以保你,可是,你却伤害了她。我曾叮嘱过你几次,你却全然不顾!”

“既然你不顾我的请求,那么,我便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淡然却冷峻的语气,让墨非凡心中一凛。

“那么,你的意思,你对墨家之财无意?”墨非凡抬了抬眼,俊逸的面容在夜色中透着几许诡异,“这么多年来,你对她多有照拂,夜入香闺我都当作没看见,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我们多年之谊?”他曾猜测这个男子对墨瑶有意,可是他却未曾听他提过要娶她,这是他疑惑的地方,可却没想到,他竟会对墨瑶重视至此?

云潇微微侧身,声音却是愈发冷然,“我夜入香闺是为的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她在你这里,夜寒被轻,病体无医,若是没有我,又要多受多罪?不错,我云家确实对大绵有兴趣,可你却不知,我来大绵的真正目的罢?由始自终,我不过是在寻找她而已,”顿了一顿,语气却是有些颤抖,“我却未料到,我处心寻找之人,真的是她。”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痛苦,在犹豫。他明明爱的是那个小小的牵着他衣角的瑶儿,可是,他却对这墨家养女,一个与瑶儿酷似的女子动了心。于是,他只是悄然地施与了一份关爱,却从未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他在每一个寒风冷夜里悄悄地注视着她的嫣然,她的落寞。却不知原来他爱上的,至始至终,便只是一个她。她曾经,近在咫尺。

“那你是想出尔反尔?”墨非凡厉声冷喝,眸中欲喷出火来。

“你我两家多年来互通商脉,彼此都有得益。原本我确实可以保你一命,可如今,我却觉得,以你的能耐,又怎需我的帮助?”云潇讽然一笑,“不过,我自会保住墨洵,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

“你不怕我毁了你云家的财路?”墨非凡眸光如冰,紧紧地凝着云潇。

“你尽管试试。”云潇淡然挥手,“我忘了告诉你,齐云山庄齐衍,是我师弟。”

“你说,我云齐两家,可敌得过你墨家这末路之势?”声音渐行渐远,空余一抹兰香悠悠飘散。

――――

莫离居的灯火,整整一夜未熄。

裴煜坐在纱窗前,凝着窗外黯淡的月色,良久,一动未动。桂花林中的一幕,她的眼神,她的浅笑,始终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为何那时的她在笑?为何她还能笑得出来?正常的的妻子,见到丈夫身边有别的女子,不是应该妒忌伤心的吗?换作是他,若是旁边有别的男子,他早冲上去将她抢了回来。

而她,居然还在对沛巧浅笑。是巴不得将他拱手让人吗?

“爷……”裴十跪在案边提醒,“您身上的湿衣服,该换下了。”自回书房后,这爷就没动过身子,这般下去,非病了不可。

“不换了。”裴煜缓缓收回眼光,自嘲地笑了笑。原本习惯了独自一人的他,却贪恋上了那份遥不可及的温暖。他喜欢让她陪他疗伤,喜欢看她像猫儿一样蹭着喜欢的点心,还喜欢看她躺在他怀里沉睡。那时的她,温柔似水,轻颦浅笑,漾得他心里,一片柔软。

可是,如今她居然不许他去锦秋苑。当着众人的面,她竟然不许他进房。

――――

旭日当窗,晨色初醒。

裴煜自椅上睁开眼时,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粘湿的衣衫已然干透,却紧紧地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抬起袖子闻了闻,居然还留着塘里的荷叶味。不由得皱起了眉,唤道,“裴十!”

“爷!”裴十立时闪身出现,恭敬地递上了一杯清茶,“衣衫和洗衣水都已备好,请爷沐浴。”

“好。”裴煜疲惫地闭了闭眼,“爷爷呢?”每日一早,他都会携同爷爷一起进宫,今日里,却是已过了时辰。

裴十低头退后两步,恭声道,“老爷已经来过了,说是他会和皇上帮爷请病,让爷好生休息一天。”

“请病?”裴煜扶住额头皱了皱眉,冷声道,“爷没病。”

裴十瑟缩了一下,垂首恭立。

“你这样子,还叫没病?”香风盈动间,却是裴夫人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美眸自上而下将裴煜扫视了一遍,对上他有些抵触的眼光,婉转轻笑,“怎么,你还在怪娘亲?”不过是将他扔进水里而已,儿子,没那么小气罢?

裴煜转过头,垂眸掩去暗沉的目光,淡淡道,“没有。”

裴夫人凝着他眼底的血丝,略显苍白的面容,轻轻地叹了口气,“煜儿,娘不该对你下药,这步棋,娘也许错了。”这儿子,将自己折腾成这样,竟然还在别扭。

“可是,你却不该伤了瑶儿的心。”

“我伤她的心?”裴煜冷哼一声,转头偏开目光,“她还有心吗?她心里有我吗?”

裴夫人不语,沉默一会,问,“娘问你,对你而言,宫里的皇上重要还是瑶儿重要?”

“臣自当以君为重。”裴煜犹豫了一下,回答却是十分肯定。可是,这与瑶儿何关?

“那么,你可知道,瑶儿昨晚抚了一夜的琴,指尖都已红肿?”

裴煜怔住,却是垂头沉默。她,抚了一夜的琴?为何没人告诉他?

“你又可知道,她为了等你的有空,一而再,再而三的延后了去给秋萍上坟之期?”裴夫人深深看他一眼,“你曾答应她的事情,可有放在心上过?君逸来过几次,问她何时动身,她都以借口推辞,却是为何?难道不是在等你?”

“那她为何不来问我?我自当抽空陪她去。”裴煜抿了抿唇,听到那句君逸来过几次,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冒火。

裴夫人抿了口茶,又道,“你当她不懂事,不体贴之人?我也曾暗示她可以来问你,可她却说,宫中之事,关系你仕途,男人自当以国事为重。而你早出晚归,已是十分辛苦,她的事情,不能平添了你的困扰。她不会,也不想做任何让你为难之事。”

裴煜垂头不语,这些,他确实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她在府里,安然度日。

“你当着她的面与沛巧亲热,你可知她心里感觉?你希望她当面吃醋撒泼,还是蛮横叫嚣?她自幼离母,去了墨家八年,受尽了温婉脸色,早已看透这人世冷暖。那墨家,唯有墨洵待她真挚,所以她才会重视与墨洵之情。而你,与她成亲已近三月,是她在这府中最为亲近之人,居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难堪?你想证明什么?反倒怪她心里没你?”

裴煜眉头皱了皱,神色略显不自然,“我只想看她是否在乎,她若在乎,我自当和她解释。可是,她居然还对着沛巧笑!还不许我……进房!”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别扭至极。他何时受过女人这种冷脸,想想这口气,就吞不下去。

裴夫人却是笑了,表情意味深长,“昨夜她说出那句话,我当时亦觉惊讶,也有点生气。可是,我回房之后才想了明白,其实那句话,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此话怎讲?”裴煜不解,却是抬起了头,神情专注。

“你想想,以她如此冷静自持之人,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的一句话,难道不是怒极而不自知?她若真不在乎,又何必不许你进房?她自当可以和以前一样,夫唱妇随,委婉应付。”

“只是,她如今连应付都已不愿,你想想,说明什么?”

裴煜怔然,思忖一会,只觉得心情莫名轻快,有些惊喜,可面上却仍然冷酷,“那她不许我进房……”后面半句,他有些说不出口,不让他进去,他怎么哄她?他又怎去解释?

“你真是!”裴夫人摇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笨儿子呢?”

“你那一身武艺,要是连娘子的房都进不了,还不如早点废了!”

“轻明,轻扬……”

“我裴府是什么地方?玄衣卫是吃素的?”裴夫人瞪眼。不过是两个暗卫而已,还真拦得住她儿子?

“那我现在就去,”裴煜已然等不及,知道她在乎,知道她怒极失常,他竟是如此开心,想到她可能出现的委屈神情,一夜诉琴,心里竟是难受得紧,忙唤了一声,“裴十,拿衣裳来!”

“唉!”裴夫人却是叹了口气,“现在,你想去,也去不了了。”

“为何?”裴煜身形顿住,神情一怔。

“今天一早,她便来向我辞行,去给秋萍上香了。”见裴煜面色失望,又道,“你放心,她的安全,没有问题,我派了玄衣卫,又有君逸陪着,一定能安然归来。”

裴煜心里一沉,这个时候,她去上香,他能理解。可是,萧君逸,居然陪在她身边?

“去了多久了?”裴煜沉声问,“为何不早点来告诉我?”

裴夫人摇头,“瑶儿来的时候,面色憔悴,像是一夜未睡,指尖通红,裹着棉布,她说,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昨天夜里的话,也不过是一时气话。这裴府里,哪有什么地方,是她可以不让谁进就不进的?”

裴煜俊眸一眯,却是喉头一堵。她这句话的意思,竟是要与裴府划清界限?而他,竟然在不自知时,给了她在墨家时的处境?

“煜儿,她的性子,眼泪不在脸上,却在心底,你可明白?”裴夫人轻轻拍了拍裴煜的手,转身离开。

脸上微笑,心底流泪么?裴煜神情一滞,指尖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