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看顾衍不说话，沈城又问了一句。
顾衍将照片还给了他：“不好意思，我不认识。”
“不认识？”胸有成竹的沈城明显一愣。
“天下之大，长得像也不足为奇。”顾衍淡淡道，“不好意思，沈先生，我想你认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城目送他离开，低头看着相片皱起眉。
顾衍回到酒会上，楚亦瑜的余光瞥见他，连忙和正在交谈的人道别，匆匆走到顾衍身边：“顾衍，你刚才去哪了，我一个没注意你就不见了。”
“出去透透气。”顾衍淡淡解释道。
楚亦瑜却察觉到表情平静下面的烦躁，关心道：“到底怎么了？”
顾衍不打算说，楚亦瑜却看出来了：“顾衍，有事你就说，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顾衍想了想，上辈子他和楚亦瑜的问题就出在没有好好交流上，导致两个人误会很深。重生回来，听过楚老的话他明明下定决心和楚亦瑜一点一点来，逐渐打开双方的心房。他连见鬼一事都告诉楚亦瑜了，再瞒着这个也没意思。
他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楚亦瑜同意了，顾衍将刚才在阳台上和沈城发生的事和楚亦瑜说了。
听完，楚亦瑜问：“也就是说照片上的人你根本不认识？”
“不。”顾衍否认，“上面左边的那个人，的确就是我父亲。而右边的那个人……”顾衍没有说下去。
楚亦瑜不明白：“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问沈城那张照片的来历，这可是有关你父亲啊。”
顾衍沉默半晌，说：“如果不帮他，沈城怎么可能会说，而帮了，沈亦知道后对楚家不利。”
楚亦瑜一愣，他没想到顾衍不答应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心思。
对啊，如果沈亦和沈雾有仇，顾衍帮了沈城，沈亦难道不会生气吗？顾衍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自己，而自己背后，是楚家。
沈亦会不会觉得是楚家在跟他作对。
沈家和楚家虽然实力不相上下，但是沈亦正当壮年，杀伐果断，而楚老年华已逝，做事迟疑心存几分善心，如果真比起来，怕是拼不过他。
可虽然顾衍没说，但是楚亦瑜明白，毕竟是有关他父亲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可到头来，却因为怕牵连到他，在沈城提出邀请时断然拒绝。
楚亦瑜觉得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暖流。
顾衍他，要不要这么为自己着想。
楚亦瑜问：“所以你拒绝沈城只是为了我吗？”
顾衍摇头：“不是，主要是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楚亦瑜问：“真心话？”
顾衍没有说话。
楚亦瑜：“顾衍，你是傻瓜吗？我对你什么态度，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吗？这是你父亲，不是别人，你以为你为了我不去我就会高兴吗？我告诉你，我不会！顾衍，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去找沈城，你帮他，然后找他问清楚，照片到底从哪里来的。”
顾衍没有动，跟楚亦瑜解释：“既然我已经知道这条线索，以后多得是办法查清这条线索。”
“以后？”楚亦瑜打断他的话，反问，“以后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还是十年以后？你怎么保证沈城不会记恨你然后什么都不说？顾衍，你到底怎么想我的，你是不是我以为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你怎么捂都捂不热？你对我这么好，为我考虑的这么多，就没想过，对我来说，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吗？我不需要你的这些牺牲奉献，我不需要你总是以我为先。就算沈亦真的针对楚家，难道你就不会帮楚家吗？”
“顾衍，你能不能为你自己想想？”楚亦瑜最后问道。
顾衍没有回答，他从小冷心冷清惯了，对别人都是冷若冰霜，唯独面对楚亦瑜，宠他爱他为他着想似乎深入骨髓。楚亦瑜就像被他藏在羽翼的珍宝，是他一辈子想守护的对象。
他不知道他这种感情从何而来，也从没想过楚亦瑜对不对得起他这腔深情。他只是想去做，就做了。
楚亦瑜看着没有说话，许久才喟然长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顾衍，声音低沉：“我也是男人，我不需要你这么护着的。”
就像顾衍对他好一样，他也想对顾衍好。
如果顾衍只是像平时那样宠着他，他不会说什么，这是他们俩之间的情.趣。
可这件事牵扯到顾衍的父亲，他不想顾衍轻重不分，也不想成为顾衍的拖累。
两个人的感情，如果只有一方付出，哪怕对方甘之如饴，天长地久，付出的那一方也是会累的。
如果顾衍有一天累了，想离开，他要怎么办？
哪怕歇斯底里，哪怕千方百计，顾衍怕是也不会回头。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他会发疯的。
他显然还不知道顾衍已经离开过一次，如果不是借着重生的契机，他和顾衍此生，早就没有缘分。
从此天各一方，萧郎是路人。
月光投下长长的倒影。
顾衍轻轻地回抱住他，低头安慰：“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有了顾衍答应帮忙，清尧很快就安排好。一行人来到一个上锁的房间前。原本楚亦瑜也想来，顾衍阻止了他。
如果楚亦瑜不在，哪怕他们被沈亦抓住，沈亦一时半会也没有理由迁怒到楚亦瑜身上。
“这是我父亲生前的房间，听说当年清皓道长就将法阵设在这里面。”沈城说。
“门是锁着的。”顾衍试着推了推门，没推动。
“没事。”沈城从口袋中拿出一串钥匙，“我有钥匙。”
顾衍皱眉：“你怎么会有钥匙？”
这种东西，如果他是沈亦，肯定会自己保管，怎么会落到沈城手里。
似乎是没预料到顾衍的问题，沈城一怔，才说：“他交给管家的时候我看见了，我从管家那里拿的。”
顾衍：……
主人教给保管的东西管家都能弄丢，比起侍者，这家的管家也挺随便的。
不管怎么样，门还是打开了。
顾衍瞥了一眼：“缚魂阵。”
清尧：“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衍：“阵中间写了。”
清尧顺着顾衍的目光看去没看见字，凑近才发现在阵中心古朴的三个大字，啧啧称舌道：“你这视力也够好的啊，别人顶多是2.0视力，我看你得是20.0。”
顾衍懒得理他：“快点吧，需要我帮什么？”
清尧说了。
顾衍依他所说的照做，分毫不差。
清尧感慨：“你真的没学过吗？我感觉你天生就是干我们这行的。”
顾衍板着脸：“不好意思，我们这种接受过马克思教育的花国正经艺人，是不信你们这些封建糟粕。”
上次还只是不信，这次就是封建糟粕，下次是不是就要说他是传销骗人了？
清尧心底吐槽。
“好了，还差一步，这缚魂阵就能真正地被破坏掉了。”清尧拍拍手道。
站在一旁的沈城眼中也罕见地露出其他表情：“缚魂阵被破，我就能看见我父亲？”
清尧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既不像顾衍天生阴阳眼，又不像我经过修行，不可能直接看见的。到时候有什么想问的你说出来我帮你问。”
“好。”沈城道。
顾衍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想起沈城给自己看的那张照片，开口问道：“对了沈先生，我现在能问下关于那张照片的来历吗？”
“可以。”沈城点点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那张照片，一起的还有一封信，递给顾衍：“这是我在沈家的书房里的一本书里发现的，照片和信是在同一个信封里。看信的内容，是一位叫顾溪的先生写给我父亲的。就是因为和顾先生同姓，长相相似，看到顾先生的第一时间我就猜测顾先生也许与照片上的这个人有所关联。”
顾溪就是顾衍父亲的名。
顾衍接过，匆匆打开信，上面的字体和顾衍十八岁从父亲的遗物上看到的笔迹相同。开头便是倚侧秀逸的五个大字：致挚友沈雾。
信上主要写了他在n国的生活，在说明他一切皆好后表达了对沈雾的挂念之情，最后随信附了他最近的一张照片。
顾衍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张照片上，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但是他内心的震撼还是难以形容。相片上，他父亲站姿挺拔，风光霁月，笑意温和，而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埃德温。
相片上的埃德温还没养成现在温和优雅的性子，看起来桀骜不驯孤傲得难以靠近，唇角勾起不屑的笑容，阳光下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顾衍心神不稳，他记得埃德温提起过他是顾衍母亲的挚友，所以在顾衍父母死后收养了顾衍。他曾高谈阔论地个顾衍谈起顾衍母亲是个多么高贵的优雅的贵族少女，而当顾衍问起父亲时，只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
“哦，他？我不认识。”
而现在，说不认识的两个人却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
“怎么了吗？”察觉到顾衍情绪的不稳定，沈城问。
“没什么。”顾衍淡淡道。
沈城也没有追问。
顾衍扬起手中的信和照片：“沈先生，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他要拿着这个回去问埃德温。
沈城迟疑片刻，颔首道：“好。”
不待顾衍将信收起来，就清尧大呼小叫：“好了好了，顾衍快来，就差这最后一笔，这个阵就要被破坏掉了。”
顾衍上前，刚准备帮清尧，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不失威严的声音：“清尧道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清尧转过身，就见沈亦站在门外，眸色沉沉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开口道：“清尧道长，我请你来不是让你破阵的吧？你们青云观，就是这样行事的？枉顾客人意愿横加行事，我倒是要去问问你们观主。”
眼看着沈亦要将这件事怪罪到清尧身上，沈城主动开口道：“不关清尧道长的事，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沈亦抬起微垂的双眸，冷笑：“哦？是吗？有意思。”
沈城没有说话。
沈亦：“看来真是翅膀硬了就开始想飞了。沈城，既然这样，你还是从沈家滚出去吧。我不需要一个背叛我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