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孟凡景例休,带着凡烈在家里吃早餐。老茶端了一碗枸杞炖羊肉上桌。凡烈刚要伸筷子,老茶一挥锅勺:“三少爷,你还是喝粥吧,这是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茶叔,我都多久没在家里吃饭了,不要这么小气。”凡烈有点不满。
孟凡景一拍筷子:“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讲究吃什么,这是给姑爷吃的东西。”
“为什么?”凡烈很不服气。
“这是壮阳的,三少爷。”老茶插嘴。
“壮阳,姐姐,壮阳是什么意思?”凡烈不解地问。
听着他们的话,我的脸上涌起了一阵阵热浪,恨不得把头都钻到桌子底下去。
孟凡景的狮吼功终于发挥了一次正面作用:“孟凡烈,你吃不吃,不吃就给我滚去练功!”
正当他们闹个不停地时候,旁边的人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娘子,麻烦你帮我乘一点羊肉枸杞汤。”
我赶紧放下粥碗,乘了一点羊肉汤放在他面前,并殷勤地将勺子递到了他还有些浮肿的手上。
他美滋滋地尝了一口,抬头对孟凡景说道:“大哥,今天郑府请我和夫人吃饭,一会我们就出去。”
“嗯,郑府是孟家的世交,姑爷能与之交好当然是好事。”
……
吃完了早餐,我垂头丧气地跟飞墨去换衣服。一进门,我就自觉地帮他找衣服,谁叫他的指头仍然不灵便呢。
“穿那套蓝色的吧,正好你也有那种颜色的衣服,咱们穿一个颜色的。”飞墨稳当当地坐在床头,笑得眼睛都弯了。
我听话地拿了那套蓝色的衣服过去,他站起来张开了双臂。我轻车熟路地脱下了他的外衣,帮他换上新衣。这几天他的大裤衩都是我帮他换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早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了。
正当我给他系衣带的时候,他低下头,用暧昧的口吻说道:“娘子,等我的伤好了,我帮你换衣服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火热,几乎快把我融化掉。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帮他换好了衣服,我将他推出门,开始换自己的衣服。一个人呆着,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尽管想了三天,我还是想不明白,我的骨子里怎么那么可怕,竟然会把飞墨给强上了。虽然那天的事情有些蹊跷,但我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那天,我一睁开眼睛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像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紧紧地抱着一个光溜溜的肉体,吓得我从床上一蹦而下。这一蹦不要紧,蹦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是全身□□。
而床上的飞墨,双手被我的肚兜牢牢地绑在床头,已经发黑发紫。胸前的两个红豆肿得像两颗闪亮的大红枣,红枣周围满是血迹。这个死要面子的大少爷疼得都快晕过去了也不肯发出声音,而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鲜血直淌。
我手忙脚乱地将他放了下来,赶紧去请了大夫,大夫说要是再多绑几个时辰他的手就废了。
飞墨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说:“没事,我原谅你,你喝醉了。再说我们已经是夫妻,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做的。”
这短短的两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的衣服都很完整,没有撕扯的痕迹,照理说不会是飞墨强行脱掉的。而且飞墨的手被绑得很紧,都快废掉了,不可能是他自己绑的。综合这些因素,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我趁着酒劲,把飞墨给,给,给糟蹋了。
孟凡景骂了我一顿,扔给我一本《女戒》让我研读。老茶虽然没说什么,但从此饭桌上补药不断。虽然事情就这么平息了,可我挺憋屈的,稀里糊涂地和人那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女色魔,怎么会这样?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可我的天使咋这么好收买呢,几碗米酒就能让它和魔鬼开联欢晚会。
出门上了车,飞墨优雅地端坐在对面,轻轻地微笑着,用那双豁亮亮的眼睛看着我。我有些尴尬,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书儿,你还在内疚啊?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介意。”他突然说道。
我转过头去对他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又将头移开。
他不在意,继续说道:“你说,我们生几个孩子好?”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有一个了断。我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说道:“飞墨,我们先别谈生孩子的事情好不好,等你的家人来了再说。等你和你的家人把事情定下来后,我会答复你的。”如果那时候一切顺利,和他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生活在这个时代,我又是这种情况,跟着飞墨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其他的事情,我顾不上了。当然,前提是飞墨的家人接受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朗声答道:“好,你放心。”
正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了。飞墨打开侧门问:“为什么停车?”
“老爷,有户人家在出殡,我们还是换条路吧,别撞了丧队。”
飞墨撩开窗帘看了看,立刻果断地说道:“调头,我们换条路。”
他的声音有点怪,于是我掀开了一条窗帘缝向外看去,眼前的一切让我顿时手脚冰凉。我们的马车正停在那条出现怪物的小巷里,此时小巷里到处是像蝴蝶一般飞舞的纸钱。有一队出殡的人,正抬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从一个院子里走出来。而那个院子,正是那天我和飞墨藏身的院子。
车夫调转车头,小声说道:“老爷夫人,你们不知道,风城这阵子死人死得好蹊跷。就说这家人吧,女主人带孩子上娘家去了,男主人留在家里。女主人三天后回来一看,几天前好好的一个壮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床上了,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大家都说,有狐妖出来害人。”
我和飞墨脸色苍白地对望着,听完了车夫的话。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天我和飞墨与那个凶手擦肩而过。沉默半天后,飞墨伸手在我的手上轻轻一拍:“别怕,娘子,我们很幸运。”
我点点头,擦了擦冷汗,接下来一路无话。
到了郑府,郑老爷带着郑璇霜一起从大门迎了出来。郑大少爷的病虽然好多了,但不适宜出来待客。郑璇辉好像忙什么事情去了,也不在。令我惊讶的是,郑老爷穿了一套显然是节日里才穿的玄色衣服,郑璇霜也穿了一套华丽的粉红色长锯裙,看上去温婉可人,美得无可挑剔。
可以看出,郑家将我和飞墨,不,应该是将飞墨列为了上等宾客。
在饭桌上,郑老爷和飞墨在上座谈着一些男人们的事情。我和郑璇霜陪在下首,我们两人的话并不是很多,因为郑璇霜在不时地偷偷拿眼角打量着飞墨,没工夫理我。我也不甚在意,百里飞墨人长得精神,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贵公子的气派,不吸引人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身为大家闺秀的郑璇霜之流,也忍不住要看他。不过话说回来,郑璇霜的定力还真差,她以前的未婚夫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她怎么会对飞墨这种中上之姿有这么大的兴趣?
我正揣测着郑璇霜的意图,没想到她突然慢慢地将筷子放下,略带哀怨地说道:“妹妹,我以前听过你的一些传闻,只当是戏言,想不到你真的和百里公子成亲了。唉,说起这个我又想到我自个儿了,我要不是被司清耽误了,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着落。”
我一听她说这事就烦,赶紧接口:“师姐,你条件这么好,还怕找不到?”
她微微一蹙眉,眼里水波流转,愁结万千:“司清毁约之后,来我家提亲的倒也有百家之多,但就是没有爹爹和我相中的。好的人家,早就已经被别的女子定下了,哪轮得到我?”她抬眼,看了看飞墨才接着说道,“就像妹妹,虽然遭遇不幸,可早早地遇到了贤人,一切都妥了。姻缘啊,就是要趁早得了才好。”
听她用酸溜溜的口气提起以前的事,我有些不是滋味,马马虎虎地敷衍了一句:“师姐,你会有良缘的。”
她顿时眉开眼笑:“借妹妹吉言。”接着她对那两个正在说话的男人说道:“父亲,百里公子,今天下午我和姐妹们有个游湖会,我能不能叫妹妹也去?”
看到她不经过我同意就和那两人商量这件事情,我别扭极了,难道这个大小姐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吗?
飞墨这回表现得很不错,听完郑璇霜的话后,他扭头问我:“娘子,你意下如何?”
郑璇霜给了飞墨一个甜甜的笑容,用莺声抢先说道:“小书和我姐妹情深,她会同意的。”
“姐妹情深”?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大堆鸡皮疙瘩,和她不过客气之交罢了。平常我和司清来郑府给她哥哥看病,她半个影子都不会出现,哪来的姐妹情深之说?不过目前我们孟家兄妹借住在她家的房子里,还是不要驳她的面子比较好。
所以我对仍然还看着我的飞墨说道:“难得师姐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
飞墨点点头,叮嘱道:“游湖的时候要小心。”
郑璇霜优雅地抬起手,用袖子挡着嘴,含蓄地笑道:“百里公子,你怕我会吃了妹妹吗?”
飞墨立刻收起了笑容,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拱手弯腰:“师姐,飞墨是妹夫,刚才的话冒犯了师姐,在此赔罪。飞墨只是习惯地嘱咐一下我家娘子,绝不敢妄自揣测师姐。”
他的这个举动很奇怪,就算是礼仪模范,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也挺突兀的。但我却听懂了他的话,有一种淡淡的喜悦从我的心底冒了出来。郑璇霜肯定没料到一句戏言就能让飞墨会这么严肃地道歉,一时间只知道挡着嘴坐在那里浅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呵呵呵呵――”郑师伯突然豪爽地笑了起来,“霜儿,你们这些女孩只知道嬉笑玩闹,岂不知男儿在你们这个年纪已经开始考虑成家立业,光耀门楣的事情。你们那些小玩笑还是放在姐妹间悄悄说去吧,不要拿出来乱讲。百里贤侄,坐下吃饭,吃饭。”
飞墨点点头,坐了下来,气氛顿时缓和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郑师伯拉着飞墨谈生意。郑璇霜叫了车,我们俩一起朝她和朋友们约好的地方赶去。
刚出门我就为难起来,路上该说什么好呢,我和郑璇霜没什么话好聊啊。
可我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一出发,郑璇霜的嘴巴就再也没有闭上。谁说大家闺秀不能是话唠子?刚上马车,她就叽叽喳喳地说起来:“妹妹啊,以前你家开了一间酒家是吧?我家也开了五间大酒楼,不过我都没管过,都是我哥哥们打理的。”
孟书家的事太遥远了,所以她这么一说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接着问:“妹妹,你有没有学功夫?”
我点点头。
“你学功夫了?”她惊讶地用手挡住了嘴巴,“从小爹爹就告诉我,我家早已不是昔日闯江湖的郑家了。所以,我一个女儿家不用学功夫,学功夫会手粗的。妹妹啊,你的手上有茧子吗?姐姐有一个方子,去茧子最好用,什么时候给你用一下?”
我还是淡淡地笑笑,点了点头。
“你学了功夫,还有时间学其他的吗,你会不会弹琴?”她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她对我投来了万分同情的目光:“没事,我教你弹,那你会不会做诗呢?”
她的闲话太多了,我不想再被追问下去,开口答道:“师姐,你别问了,师姐你博学多才,我比不了的。”
她眉开眼笑,娇羞地低下了头:“妹妹你别这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也别看低了自己。虽说百里家经商,在外人看来百里家的媳妇必须要有一点才能才行。但是我认为百里家毕竟是大家,也不差妹妹这一个不太懂事的媳妇。妹妹有些东西不懂也不用急,以后姐姐能教你的自然会尽全力教你。不过妹妹的命真好,哪像姐姐,虽然学了这么多东西,但至今都没有遇上好的良人。”
我忍住用话呛死她的念头,装着不经意地将自己的头转到一边。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气我还是能忍的。看来以后教育孩子的时候得注意,要是教出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就太失败了。
“妹妹,”她继续说道,“妹妹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过妹妹放心,别人会嫌弃妹妹,姐姐我不会嫌妹妹的。”
我忍无可忍,扯笑说道:“师姐真好,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我的夫君不嫌弃我,原来姐姐也不嫌弃我。”
也许是太过自信,她竟然没听出我的话中话:“妹妹说哪里话,做姐姐的哪能嫌弃妹妹?……”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社会经验少了点,毕竟还是一个足不出户20岁古代女子。我是过了两次鬼门关的人,自然不会去跟她较真。所以我也懒得再说什么,而是懒洋洋地靠在车厢壁上,看她在那里快乐地演讲。
又忍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郑璇霜亲切地拉着我下了马车。随即一片美好的湖泊跳入了我的眼帘,蓝天碧水相映,明波随轻风荡漾。湖畔垂柳临风摇曳,如贤淑佳丽超凡脱俗,窈窕多姿。我的心情好了起来,虽然被迫听了半天不自在的话,但能看到如此美景也值了。
郑璇霜下车后终于关上了话匣子,她笑着拉起我的手,朝一个古色古香的凉亭走去。凉亭外已经站了十几个家丁,更往里站着十几个丫鬟,凉亭里则坐满了十几个衣着华丽的大家小姐。
还没走进去,就有一个体型丰硕的女子站了起来,大声喊道:“璇霜,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