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被遣送出宫之后,景娴甚为轻松欢快的过了几个月没有负担的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出门之后在哪个拐角口遇见那个涂脂抹粉的令妃。
自然,令妃这般被送出宫去了,其余的女人都觉得神清啊那个气爽,虽说面上不敢表露出来那般开心的模样来,但是内心是极为欢快的。
其可以从宫女近几个月来被打骂的频率越来越少便可以瞧出来各宫各主的心情都是好的没边了。
弘历在这期间内表现出一副极度忙碌的模样来,不再奔来景娴这边蹭饭吃亦很少在景娴这边过夜了,对此,景娴表示非常开心。
没了弘历时不时的骚扰,景娴乐的自在。
永d踩脸的毛病一复一日丝毫未变,子峥与和黛两个的矛盾越发的激烈,其原因便是争着想将这个新生的弟弟纳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令妃那头却真的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未曾哭闹,去了宫外之后半年没有了来信,只是偶然能从那些和尚嘴里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
说是,令妃十分的娴静,日日念经诵佛无停顿。
听到这个消息,景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间没了底。
弘历未开口让令妃回宫,她便一直在宫外待着,一点怨言也没有让众人听见。
半年之期便这般匆匆晃过。
日子日复一日的毫无波澜的过下去,仔细想想过了和没过还真的没什么差别。
永d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子峥与和黛两个穿的如同一只小狗熊,和淑日复一日的被景娴那个翩翩花心萝卜的小侄子骚扰着,头很大。
天气虽然不算很好,但是没有下雨也没有雪,浅灰色的天空很高,时不时的有穿堂风卷着树叶吹过来又吹过去。
这一日,景娴却忽然做了一个梦。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噩梦让一直以来睡的沉吃的香身体倍儿棒的景娴深受刺激。
景娴未能如同往日那般一大清早起床便活蹦乱跳的蹦q着出门去叫醒几个孩子,然后去弄醒还珠格格。
她也不是同一般戏折子里头说的那般蓦然瞪大了眼睛坐起来的,她面上没有那种惊恐不已的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一般的恐惧感。
她反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
如同平常早晨醒来那般,睁开眼睛,望着上头的那个幔帐许久,才缓缓的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边,平淡的,静默的望着窗外。
就好像,等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到来了那般。
就好像,一个八十岁开始就等死的人等到了一百二十岁终于等来了黑白无常以及自己的那口棺木。
那是一种超脱平静的平静。
容嬷嬷一如既往的在那个点端着那只用了十几年却不肯换下来的面盆进来,却看见了一个空了的房间,被子还留有余温,被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那是个奇怪的叠法,像个豆腐块儿。
景娴不在,床边的花盆鞋也被穿走了。
容嬷嬷看了一会儿,又端起面盆走了出去。
赛威赛广则是一大清早便来了这边,躲在离景娴房间不远处的一棵果树上望着这边。
见景娴穿戴整齐的从里头出来的时候便立马跟了上去。
不过景娴的着装确实是让赛威赛广为之惊讶了一番。后妃每日都会来请安这是规定,但是自从景娴难产之后,弘历便由了她身体不好这个原因免了这个晨省,而现在为了显示景娴的受重视程度,弘历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将这个晨省给强调一番。
被景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她便这般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撒着欢儿的整日随意的梳个把儿头就这么凑活着过下来了。
瞧见她这般穿戴的整齐,真的是震惊的赛威赛广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景娴微笑着与两人打了个早安,惊吓的两人全身上下狠狠的抖了一抖,战战兢兢的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个激动转身吓死了他们。
这么一大早的,宫中的各位主子都还未醒来,路过其他宫的门口,都只能瞧见几位小宫女抡着把比自己人还高的扫把“唰唰”的扫着又一夜西风刮下来的落叶。遥遥的还能瞧见有领事的宫女双手叉腰,俨然就一水壶的姿势训斥着小宫女。
声音不大,所以再凌厉也听不出多少的威胁度。
景娴抬头望了望,浅灰色的天空任然有些黑,朱色红墙边上挂着的灯笼还没撤下来,蜡烛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眼泪流的不成了样子。
这样子望着,天空依旧是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的。
被切割成四四方方一块的天空,那还是天空吗?
景娴脚步顿了顿,心里的声音忽然没由来的响了起来,然后为自己这么突如其来的文艺深深的惭愧了一把,笃定的对自己说。
就算是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一块,那也还是天空。
七拐八拐的终于在无数次赛威赛广的指引下终于安然的到达了御书房门外。
天色依旧不是很好,有些沉闷。景娴觉得身为一个腊月的天气这么沉闷实在是有些不妥。
赛威赛广觉得景娴这般好不容易找到了御书房却站在门口死也不进去的模样,被南来北往的狂风刮得面颊生疼更是不妥。
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两个人上去劝一劝景娴,还未靠近,景娴便抬脚迈上了那层层纯白玉石台阶,在两人反应过来准备跟上的时候丢过来一句:“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守着。”
那语气不同往日那般轻松,严肃的不成样子,瞬间让不爱遵守规矩的两人乖乖的止步不前。
两位壮实的犹如拳击选手肌肉硬邦邦的汉子觉得景娴今天看起来有些悲伤。
但是景娴下一秒说的话让两人彻底抛弃了这个无聊的念头。
第十个台阶的时候,景娴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笑吟吟的道:“乖,等会本宫出来给你们带糖吃。”
赛威赛广:“……”
景娴用实际行动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是有多无聊。
她是笑嘻嘻的转过身来的,笑嘻嘻的一步一步的踩上玉石台阶,踩的那般用力,好似那些个穿着黑白条纹胡子邋遢的劳改犯在假释的诱惑前面那种信誓旦旦要走要以后的每一步路一样。
每一步,都很认真很用心很用力。
但是她的确是笑着的。
大门没关,是虚掩着的,殿内点着烛火,在半明半暗的仕女图胧纱灯罩下氤氲出一片旖旎春色来。
弘历不只是起的太早还是一夜未睡,眼睛底下晕开来一层淡淡的墨色,面容憔悴的让人很是心疼,但是关于病态美青年的诱惑力有多大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
女人真是种容易母爱泛滥的生物。
景娴在门口站了一站,终于还是在清晨萧瑟的风里抖了起来,想来女人生了孩子真的不太容易恢复,生孩子是一件很伤身的事情。
她伸出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搭上门。
却忽然的,手指猛地颤了一下。
在那旖旎的温煦春色中,那异域风情的少女徐徐而来,将手上的杯盏往弘历面前送了送。
神情温柔,象牙白的藕臂半隐半现。
景娴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