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娴僵硬了半晌,蓦然睁大了眼睛,脖子好似生了锈一般的不能转动,只得挤出一丝笑容打招呼:“宝亲王,好久不见。”
这说话的当儿,景娴未转过身去,却被身后那人硬生生的给掰了过去。
景娴低着头,不语。只听那人阴恻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的确是好久未见。”
景娴腹议,怎得好像做错事的人是自己,都不敢在这人面前抬起头来。景娴啊景娴,你真没用。
又过了一会,宝亲王笑道:“你这穿的是什么?素净的跟块白布似得。”
景娴低着头,小声答了句:“我喜欢这样的衣服,你若是喜欢那些大红大紫的,看别人去不是更好?”
宝亲王轻轻的将她下巴挑起,作出一副调戏民女的风流恣意神态来,笑道:“本王办的这赏花宴就是用来赏美人的,你大可放心,本王过会绝不看你。”
景娴绞着手绢的手蓦然顿住,看着弘历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一股无名火蹿出来,一脑袋用力的撞了上去。
弘历顿时吃痛,捂着下巴后退了几步,倚在墙上死死的望着景娴。
景娴切齿道:“谁要你看!谁稀罕你看!本格格已经许了人,王爷可知道避讳?”
宝亲王望着景娴,缄默不语,许久,他忽的笑了,笑的如沐春风,风华绝代。他眼角飞扬媚眼如丝,微微启唇道:“谁那么没长眼看上了你这悍妇?”
景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狠狠的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
“三贝勒。”
宝亲王依旧在笑,只是扭了头去望那远处一簇一簇开的艳丽的花,淡淡道:“也好,老三品行不错,你寻着一个好归宿了。”
景娴咬了咬唇,扭头不去看他,应道:“三贝勒君子如玉,能嫁他是景娴的福气。”
宝亲王没有搭话。
“大家这是怎么了?”
温润如珠的声音在俩人中间响起,景娴转头去看时,那回廊上施施然走过来一女子,长的很美,一双盈盈翦水眸,嘴角微扬,大红牡丹团团簇簇的开在她的裙摆上,额间配了一枚红如血的玉,发饰上也是大红盛开的牡丹,脚步很稳,两边的翠玉珠流苏簌簌的碰撞着,发出极清脆的声响。
宝亲王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来温煦的笑着道:“婉儿你又胡闹了,你身子不适,我许你回房休息。”
那女子面颊微红,瞧了瞧景娴又凝眸望向弘历,柔声道:“爷,总待在屋子里也闷得慌,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弘历颔首:“也好,若是累了便回屋里休息去,不许逞强。”
那红衣的女子目含春水,笑着点了点头,一脸小女儿姿态表露无疑。
景娴想,这身穿红衣的大概是那刚过门的新福晋吧,喜气洋溢,连衣服都是红色的。再低头瞧了瞧自己,真是狼狈。
想罢,景娴伸手去摸发髻上的那只簪子,触到一手冰凉。
那只簪子是弘历向自己吐露心迹的时候送的,一只鎏金的桂花簪,那小巧可爱的花朵好似一枝桂花般,熙熙攘攘的挤了一团。
很少见的一只簪子,那是自己闲来无聊画的,弘历寻巧匠打造的。
算是定情信物吧。景娴想了想,将那簪子轻轻拔出抓在手心里,藏在了袖子中,若是定情信物,那么,如今也该还了。
远处园子花丛中传出女子的阵阵嬉笑,石桌石凳隐隐可见,弘历笑了笑,对自家福晋道:“我先去,你们随后便来吧,都是女儿家,好说话些。”
说完,便带着仆人丫鬟急急的走了。
景娴站在原地瞧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他走的是那样的不稳,有些踉跄,身形纤瘦了许多。
不知不觉,看着弘历的背影竟然看呆了,就连福晋在身边对自己说话都没有听见,只是被容嬷嬷的一声一声呼唤嚷的回了神。
景娴转头望见了那福晋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不由得脸红了一片,忙道:“方才走神了,真是失礼了。”
福晋依旧笑着,柔柔的宛若春日里的细柳,她伸手握住了景娴的手,曼声道:“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吧。”
景娴唔了一唔,手被有力无力的抓着,她低头瞧了瞧福晋纤细白皙玉葱般的手指,有些黯然,迈动着腿与福晋并排走着。
福晋脾气甚温和,与景娴一边走着一边闲扯些话来聊聊,景娴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中想着方才弘历的背影,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忽而听福晋说道:“格格慢点,我走不快的。”
景娴立马收了脚步,歉意的对着她笑了笑,见福晋那样弱不禁风的样子,景娴不由得忧愁道:“福晋身体不好?”
福晋脸上蓦然腾起一抹红晕,娇羞道:“格格不知,我是身子不适,不是身体。”
景娴眨了眨眼睛,奇道:“身子和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福晋别开了红透的脸,掩嘴笑道:“我是怀了爷的孩子,所以是身子。”
景娴的身体猛地晃了下,停下脚步转过头去望着福晋,似乎有些受了惊吓。
福晋纳闷道:“格格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景娴默了默,抬头对这福晋笑道:“恭喜福晋了,贺喜福晋了,景娴不晓得福晋这个喜讯,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这只簪子便赠与福晋作为贺礼吧。”
说罢,景娴将藏于袖间的簪子递给了福晋。
福晋讶然道:“这簪子,很罕见的样式啊,格格怎么舍得?”
景娴笑着将那簪子插于福晋的发髻中,后退几步仔细的瞧了瞧,赞道:“福晋果真是美人,美人戴这簪子好看,若这簪子放我这里,才是糟蹋了它。”
福晋停了下来,执着景娴双手,温婉道:“格格真是明理之人,那格格可知,他人之夫不可夺之理?”
景娴愣了愣,一阵刺痛感从手心传来,抬头见福晋姣好的面容依旧是那样温婉的笑着,只是眼里透着些怒气,她凤仙花水浸泡的鲜红的指甲深陷入景娴的手心。
景娴不由的痛的□□出声,急道:“福晋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自然不明白!爷明媒正娶的人是我!你若是再施媚术,也只是个侧室,便只能当个小妾!”福晋压低了声音狠狠道,一手松开了景娴,将景娴狠狠推倒在地,嘴角再次扬起,细眉微挑,面上又是一脸善意与端庄,低低的瞧了眼地上的景娴,柔声道:“你恼了?你便是恼了又能奈我如何?我肚子里的,可是爷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