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九,天正地和,诸事咸宜,尤宜嫁娶。
礼部选日子,当然是挑那顶顶好的,这定好的日子里大早起来,相思眯着睡眼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红红灿灿的光,真分不清是珠光宝气还是红纸红布衬出业的。
总之莫府很热闹,而相思则在半梦半醒之间被拽来拽去,最后头巾一套,成事儿!
“娘,我饿了!”不带大清早折腾又不给东西吃的,相思揉着扁扁的肚子,然后特悲愤地说了这一句话。
可莫大娘现在哪得工夫理会她,见人已经打扮好了就领着两小丫头出去了,留下几名婆子和几个小丫头侍候着。相思心知,今天怕是真要饿着了,电视上说的果然没有错,成亲这天新娘子最最可怜了。
她幽怨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听丫头婆子们齐声说:“大人安好。”
“都起吧,吉时快到了,待会儿我把相思领出去,你们帮她把东西拎上,看看还有什么要打点的都别落下了。”莫相问嘱咐过了就走到相思跟前,低下头看着蒙了红盖头的妹子,不由得感慨。
这好像昨天相思都还是个跟在他屁股后头要糖人的小姑娘,猛地就要嫁人了,真让莫相问有点儿不适应:“相思,以后别欺负瑞安……”
……
有这么当哥的吗,不应该得说“以后瑞安欺负你,我揍死他”吗?怎么到她这就反过来了,再说了她难道真就像那一直主欺负人的么:“哥,你得说他别欺负我吧!”
其实莫相问是想这么说的,只是临了一激动竟然说岔了话,莫相问有几分尴尬地看着自家妹子,心说幸好蒙了盖头看不到:“都一样,都一样,谁也别欺负谁!”
于是相思默默地透过红盖头看了眼莫相问,虽然看不清人,但逆光能看得出身形来。恰在这时外头响起爆竹声响,接着就听着了一声高亢响亮的声音喊将出来:“吉时已到,请姑娘出闺房!”
然后就由莫相问领着相思到大堂,这时谭静澹正等候在那儿,莫相问象征性地把红绣球的一端交到了谭静澹手里,谭静澹躬身叫了一声:“大哥。”
这时就有人递了茶水到相思手上,相思端了就明白该敬茶了,然后和谭静澹一块儿跪了下来,然后把茶杯高举过头顶。莫大叔和莫大娘抿了一口后一人给了一红包,然后就由莫相问背着相思出六。
快走到门口时,趴在莫相问背上的相思问了一句:“哥,要是谭静澹以后欺负我怎么办?”
一边的谭静澹听了直翻白眼,心说:姑娘,您不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哪敢欺负您,现在太宗御剑都在您那儿呐。
“你还是别天天压在瑞安上头的好,总要给他几分面子……”这话说得谭静澹直想点头,幸好很快发现不对劲,反点头的冲动压了下来。
然后又听见莫相问说:“但是也不能让他压你上头,他要是敢压制着你,你就告诉哥,哥让言官们把他参成筛子。”
好么,这两兄妹真不愧是一个窝里出来的,一样的折腾!
掐着时辰出了门,今天的正街上也是一片的红,两街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仪仗队伍。那热闹的场面,就是嫡长公主的亲事也不过如此了。
路人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眼前的热闹场面,大多人抱以祝福,毕竟泰华山做的是救死扶伤的事业,自然还是有人感恩戴德的。
只不过路人的祝福多没有生效,就在大家伙儿心里祝福这俩位白头偕老、事事顺意之类的辞儿的时候,那不顺意的事儿就来了。只见远远的有一队人抬着大红花轿走了过来,一眼望去就知道,那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花轿。
“没听说上头哪位今儿也成亲啊,要成亲也不会远在同一个时辰,礼部不能出这样的差错吧。”某位对官面上的事儿稍熟悉一些的路人这么说道。
这话一出就有人附和:“是啊,不能啊!”
“今天不管上头哪位,也都得给这位让路啊,这可是咱大魏朝的皇叔,谁的亲事还能顶着他老人家的来。”这句话说完,众人尽皆附和。
接下来让大家伙大跌眼珠子的事儿就发生了,那队人抬着花轿,竟然在岔路口迎着走过来。正街今天是铺了镶金边儿的红毯的,所以也没谁敢走上去,可也巧了那队人就迎着来了,眼看着就要迎头撞一块儿了。
忽然就有人福至心灵的高声喊了一句:“有人抢亲来了!”
于是大家伙就都明白那抬花轿是来做什么的,抢亲……魏朝还真有这风俗,不过谁敢来抢大魏皇叔的亲,这不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你们说抢亲的是谁?”有好事八卦者开始揣测。
“那哪知道,莫医侍也不常在京里,谭爷就更不常见了,哪知道谁会来抢这亲啊!”也有人想半天没想出答案来,甚至觉得没人会来抢这亲,还真有可能是走错了道。
另有“知情人士”神神秘秘地抬眉扫了一眼,然后笑容诡异地说:“我住在六王爷府对门儿,好像是看到六王爷前几天也挂了红,像是备了队伍和花轿,看样子是要迎娶王妃似的。可是又没听动静,我看这抬轿来的必定是六王爷的家人。”
话音儿一落下,就见有人倒吸了几口凉气,然后问道:“六王爷跟谭爷抢亲?这……这怎么会,这莫医侍要是嫁了谭爷,那可就是六王爷的皇婶。这圣旨官媒的下来,就是皇上还不能悔,更何况是六王爷,抢亲也没用吧!”
“没哪条旨规定不能抢亲,就是皇上的亲也没说不让人抢不是,只是没人敢抢而已。可是眼下这两位,说起来差不离,有什么不敢抢的,都是皇子王孙,还真能怎么着么,不能!”
既然不能,既然有人来抢亲,既然可以,那还等什么,乡亲们找准位置,找好角度,搬好小板凳,买和瓜子、花生和水,咱们上眼看热闹吧。
这路人还真是说对了,来抢亲的就是六王爷,走近了一看,魏驰瑞就在花轿一侧,骑着马行过来,倒是没穿大红衣袍招人眼。只不过他本人在花轿旁边,再往那儿一亮想就已经够震撼了,且不提他一在要干的是什么事儿!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谭静澹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真觉得疼了才撒手,也才相信眼前的不是幻觉而是事实:“老六……”
“别端你那皇叔架子,抢亲没有侄儿与叔一说,爱抢谁抢谁,没规定不能抢。瑞安,你说要不咱们走两招,谁赢了谁把相思带回府里去。”六王爷这话一出,明显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他是来折腾的,就是来闹的。
可气头上的谭静澹没听出味来,而其他人又泊不得那么清楚,所以六王爷这抢着玩就成了真抢了。
与此同时,从街边地茶馆里飞身下来一人,白衣翩翩,风采好不动人,那人却正是――谢知易,鼎鼎大名的宜章公子。这下人群可就不是交头接耳了,而是哄然地议论了起来。
这个说:“这下可热闹了,前有六王爷,后有宜章公子,这两位都来抢亲了。”
那个说:“莫医侍肯定长得跟仙女儿似的,要不然谁会乐意来抢亲啊,你说咱们能不能瞧着莫医侍的模样?”
有人接话说:“拉倒吧,有盖头蒙着呢,今儿除了新郎倌,谁也瞧不着。”
“宜章?”谭静澹现在真是满脑袋问号了,不来就不来,一来还扎堆,这叫什么事儿!
“你来干什么的?”这话是六王爷问的,他是没想到啊,有人跟他一样好折腾,竟然跑正街上抢亲来了,而且还是老熟人,人称宜章公子的宰相嫡子,这可不是缘分嘛。
其实这可是冤枉谢知易了,他其实是想来摆平事的,既然相思喜欢谭静澹,而且明显也能快快乐光地过一辈子,他当然不会做这拆庙的人。
既然六王爷来抢亲,那他也无妨来“抢一个”,也好把六王爷绕出来,别把婚礼给搅了,于是谢知易这么想着,嘴上就回道:“怎么,只许你抢亲,就不许我抢吗?”
闻言,六王爷连连摇头,他巴不得热闹点才好呐,当即六王爷就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宜章兄,既然这么凑巧,那一块一块,你先请!”
见六王爷这样,谢知易一乐说:“请!”
……
围观群众哗然,抢亲还带这样的,当是请客吃饭呢,还请啊请的。
这时相思可能是听到了外头的喧哗声,她还在轿上,按规矩是轿不落地的,于是她微摇晃着挑了轿帘子探出脑袋来。然后喜娘就把她给塞了回去,她就只好问喜娘发生了什么事。喜娘询问似的看着谭静澹,谭静澹点了点头,喜娘就一五一十的把话说给相思听。
相思一听,那还得了,她心说:“你们这俩混人,竟然敢来碍姐的婚事,姐非把你们俩整得爹不认得娘不可。”
“周姑姑,劳烦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相思心说,你们不就是来抢姐吗,也不问问姐乐意不乐意让你们抢。既然问都不问姐乐意不乐意,姐非让你们好好在人前被人围观围观不可。
而那头三大男人正眼对眼,一听相思的话就一个个有些犹豫地往轿门前走,看得出来他们仨可都有点怕相思……
怕的还在后头呐,慢慢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