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上,相思开始拷问谭静澹,这可让谭静澹郁闷了,他还真不是没跟相思说过,只是相思通常在某些事儿上忘性非一般的大。就好比魏驰川也说过他是皇子,可偏生她没记住一个模样。
末了谭静澹把话又说了一遍,说得更加细致了一些,甚至把他当年和老太上皇那历史性的会面说得细致有趣。这姑娘就是这样,要是干巴巴的跟她说她一准掉转脑袋来就忘了,下回还照样这么问。
所以谭静澹只得绞尽脑汁,把事儿说得有意思极了,最后在相思心里就留下一印象,那就是那老太上皇真是个老不正经的顽童:“他真就跟你赌麦芽糖,还赌输了呀,太丢脸了!”
这话说得谭静澹默默的不说话,却说当年他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呐,要是他输了得叫人爷爷,赢了却还得叫人父皇,他那会儿咋算都觉得自己吃亏得很。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就是老太上皇,头回见面,打赌时老太上皇是这么说的:“你要是输了就管我叫爷爷,你不吃亏,我这年纪做你爷爷足足了。你要是赢了,有就封块地给你当王,让跟你一样大的孩子都管你叫叔!”
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跟他一样大的孩子叫叔很威风,浑没算到还得认老太上皇做父辈儿。于是赌了,还赌赢了,于是小小少年觉得自己很亏,由此可见啊,吃亏就是占便宜,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相思,这话可千万别到外头说去,太宗他老人家可是圣天子,你这话说出去,非得被朝堂内外官员百姓的唾沫淹死不可。”谭静澹揉了揉相思的脑袋,只觉得指尖的发丝如缎子一般地缠绕在手上,这时他才信了一句话叫作“绕指柔”,他却不想这句话是形容男人的!
好“圣”一天子,相思莫明地想起了金大侠小说里那瓢瓜脑袋的小玄子,那位圣祖爷可不就是和小桂子瞎胡闹么。在魏朝,这就是跨年龄的小玄子与小桂子,一老没正经一小没脸皮!
“知道了,咦……这不是我家的路啊,你要把我带哪里去?”这时相思才意识到自个儿不是在回家的路上,于是她脑袋里又想歪了,这是一多么不纯洁的姑娘啊。
“宗府!”谭静澹凉幽幽地吐出这两个字,前头咱就说了这是个打小就折腾,而且让满京城上上下下陪着他一块折腾的祖宗。
这回有人抓了自家姑娘,他能这么轻省的在朝堂上闹闹就完,那怎么可能呐。于是相思领了相思从“留情斋”一出来,他就直奔宗府去。谭静澹一直秉承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折腾就不折腾,要折腾了就折腾个大的,要不然别人会不记打。
下了车进了宗府,谭静澹领着相思往宗府大堂里一坐,于是宗府里管事的大小宗亲就开始头疼了。他们面临的问题是,辈份大的不如他和皇上亲,血缘也不近,血缘近的和皇上亲的又不如他辈份大,所以宗府的人头疼啊!
宗府管事的是大王爷,非皇后所出,所以没有继承皇位,年已三十余孙子都有了,却偏偏见了二十来岁的谭静澹还得低头称一声:“皇叔,您这是……”
“我不管别的,总之领了旨的诰命夫人就在大街门子上被绑了,而且绑的也不是旁人,这事得归宗府管。既然是归你们管,那大侄子你就得给我个交待,人不能白绑了,事儿也不能白出了,那以后谁还敢上街,这魏朝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别说,谭静澹一拿起架子来,还真有几分皇叔地架势,就是太年轻了。
于是大王爷更加头疼了,这位明显是要胡搅蛮缠,但是他还真不能不理会,这事还确实是归宗府管。可眼下六王爷为什么架了宜章走且不管,那是朝廷各势力正在进行一种微妙平衡,但是顺手把大魏朝的皇婶架走了,那就真是个事儿了,尤其摊在谭静澹那儿就更加是个事儿。
“皇叔,您看,要么我让六弟给您叩头赔罪,外头的事咱们且不说,只说宗亲内的事。”大王爷陪着笑脸,谁不知道这位手上还有把太宗御剑,他都不用拿出来,只要跑到陵前意思意思嚎两声就得,那从皇上到刚出生不久的皇子王孙都得跟着他跪在那儿。
到时候,那些老臣重臣就算知道这位是在“意思意思”,那也得上表衬着这位,所以说这位是个事头子由来已久,你说大魏朝谁能真惹着他!
不过谭静澹还真从来没拿过这阵仗来吓唬人,这回一拿出皇叔架子来,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大王爷也是在宗府久了,就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儿,所以大王爷乐意陪这位玩。
“叩头赔罪不合制,要么我死了你们能叩头,要么是你们谁犯了谋逆的大罪,那也能叩。既然是绑了相思,那就问相思的意思,她怎么说,要是合理合规矩你们都得办到。”谭静澹是想折腾,之所以让给相思,是因为觉得相思比他更折腾。
于是只见大王爷看向相思,然后相思就偏着脑袋想了想,特没出息地说了句:“我这辈子吃的肉都他负责吧,其实留情斋里的蜜灸肉做得不错,不甜微咸又带着花蜜的香气,味道可真是好!”
听了这话,大王爷看了看相思,然后又看着谭静澹,久久无语,最后吐出一句:“但凭皇婶吩咐!”
而谭静澹则是撇开脸去摇了摇头,自家姑娘真是太……太没出息了:“就这样吧,相思你真不会讹人。”
这话说得大王爷连连点头,这就好比是逮着头猪,非只留着猪粪不可:“那我这就去办,还请皇叔和皇婶安心。”
“行,那我们先走了。”谭静澹是有心闹得满城风雨,可是相思实在太不带劲儿了,闹得他也老没意思,所以还是算了,就这么着吧!
“送皇叔、皇婶!”
总算把这二位闹事地送走了,大王爷抹了把汗,然后赶紧派人送信儿给六王爷,不知道得到这么个信儿,六王爷会不会啼笑皆非。
且说相思和谭静澹出了宗府,谭静澹闷闷地不说话,其实他就是想折腾,久没折腾了,当然得折腾出声势来,可相思让他没法折腾下去,所以他郁闷!
不过也没郁闷多会儿,就见相思凑了张笑脸上来说:“别闹了,有折腾他们的时候,咱们不是要成婚了吗!先晾着,没工夫折腾。”
谭静澹一想也是,那就先晾着吧!然后谭静澹又猛地瞪圆了眼,看着相思说:“相思,不说不嫁了!”
“我呸,天下人都知道姐要嫁你了,难道姐还能反悔,回头天下人不得指着姐的鼻子说,这就是一弃妇,这样吃亏的事儿姐可不干!”说罢了,相思觉得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御姐气场了。
一听相思的话,谭静澹就乐了,张开双臂冲着相思说了句:“来,姐,爷抱抱!”
这人睁着一双桃花眼叫姐的时候,相思就欢喜地投进了他的怀抱,这一声姐真是叫得通地舒畅啊!虽然猛一听真的有点像乱x,可这明显满足了她对于当御姐的执念,虽然那声爷不咋地道。
“爷,搂了搂了,抱也抱了,你可得对姐负责!”相思笑眯眯,开始展开她关于御姐的计划!
计划一,只能有姐,不能再有别人,有别人姐就跟你掰。要知道看上姐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咱随时准备着下一家。
“当然得负责,爷这辈子只对姐一个人负责。”谭静澹知道这姑娘的心思,他心说一个你就够折腾死爷了,爷不准备再找谁来折腾爷!
相思,这世上折腾完爷,爷还高兴的,可就你一个了,没别人。
爷,您确定,万一生一溜女儿咋整,不照样折腾您!
“谭静澹,你向来知道我的心意,我不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里多出一个人来,那样不好。这些话我老早就说过,所以你得想清楚了,如果你想不清楚,拼着抗旨我也不嫁你!”说这话时相思很严肃,因为她不可能会接受得了与别人共侍一夫,她是个在感情上有洁癖的人。
见相思严肃了起来,谭静澹也收起了玩笑似的神色,也十分慎重地道:“相思,誓言盟约说来无用,且用一辈子来考验我如何?”
点了点头,相思道:“嗯,以后太宗御剑交给我保管,你要是敢忘了今天的话,我就拿太宗御剑替你净身!”
……
久久无语之后,泪流满面的谭静澹说:“相思,我绝对不会有二心!”
“只是相思,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这才是谭静澹真正想说的话。
“人这一辈子能有多长呢,我要再不想通,非得等到咱们孩子都满地跑了,才明白过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挺喜欢你么。而且人生无常,我能把握得住的也只有现在,所以在我还存在的这一刻,我要折腾你!”相思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被绑,她其实很担心会再也不能相见,就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谭静澹。
“相思,我就在这里,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就是折腾我一辈子,直到白发苍苍我也乐意。”谭静澹莫明地觉得相思的话里有很浓重的不安,所以他把双臂紧了紧,把怀里的姑娘搂得更结实了些。
谭公子啊,您现在说的这话真的会一语成谶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