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弟给两位添麻烦了。小女子这里给两位赔罪了。”
唐贺从丫鬟手里接过沏好的茶,又将茶分别端给荀和郭嘉。
陈登站在后面看着,脸色青白交替。唐贺不是那种温婉如水的女子,可眼下她这么表现,就是因为他。他已经能预见回头自己的下场了。
郭嘉伸手端起茶,一口喝掉,爽朗地笑道:“姐姐人长得漂亮,茶也好喝。”
坐在旁边的荀听了郭嘉的话,端起茶杯的手抖了下。奉孝这话算得上调戏了。他垂下眼帘,看着茶杯,好似在研究茶杯的制作工艺,没有立即喝掉。
唐贺温和地笑道:“公子既然喜欢,就多喝两杯吧。”说着,站直身子,顺带瞪了眼陈登,对丫鬟说道,“小蕊,再给这位公子倒几杯茶,倘若不够就再去煮些。”搞得像劝酒似的!多喝多喝,撑死你!
郭嘉也笑眯眯地回应:“谢谢姐姐!”然后,很大方地伸出已经空了的杯子。
唐贺示意丫鬟把茶壶递给她,亲自为郭嘉倒茶。
陈登在一旁瞧着,惊恐地扶着柱子靠着,惨了,惨了!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此刻,他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去招惹郭嘉了呢?
荀小口地抿了口茶,感觉与方才喝的茶不大一样,确实这杯味道更好,不由抬头看向唐贺。眼前的少女眉目清秀,五官精致,肤色白皙,透出淡淡的粉,长发束起,柔顺地垂在身后,几缕青丝从耳际垂下,划过纤细柔美的脖颈。的确像郭嘉说的那样,人漂亮,茶也好喝。
唐贺感觉到视线,偏转过头,与荀视线对个正着,不悦地瞪回去。
荀触及她的视线,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立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礼地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稍感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低头喝茶。
郭嘉两只眼睛在唐贺与荀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笑着问:“文若,你觉得这茶好不好?”
唐贺在听到郭嘉叫出“文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文若,他是荀荀文若?皱皱鼻子,刚才没怎么注意到空气中的淡香,突然变得浓郁了些。【作者:心理作用!】荀家的人……她感觉有些复杂地望了眼俊秀儒雅的荀。
望着空空的茶杯,荀抬眼看向唐贺,怔愣了好一会儿,微微倾身向前,不好意思地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评论道:“清香若兰,味醇甘美。”
唐贺嘴角隐隐抽搐,又给荀倒了杯茶。于是,这笔账又记在了陈登头上。
一旁的郭嘉看出荀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奸笑着抬眼看向陈登,却发现那小子脸色发白,似乎有要拔腿就跑的冲动,感到纳闷,好像哪里不对劲。难道……他看向唐贺,观察了一会儿,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自己笑了下,把陈登的反应当做是懊悔。
唐贺放下茶壶,抓着衣袖,站起身,定了定神,不再看荀,合手放在腰侧,微微屈膝施礼:“两位公子且先用些茶点,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临走前,经过靠着柱子站立的陈登身旁,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登弟,好好招待客人。”
陈登脸色更白了。该死的郭嘉,喝茶就喝茶,胡言乱语什么!被你害死了!
看到这一小动作的郭嘉似无所觉般地拿起唐贺留下的茶壶,自己倒茶喝,眼睛还不忘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陈登脸色每难看一分,他心情就好一分。一扫这几天被陈登逼迫的郁结之气!敢惹我,玩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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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唐贺在窗边,对着夕阳,细细地擦拭着匕首,不时地晃两下,匕首闪着寒光看得陈登很想逃跑。
“人走了?”
陈登看看左右,下人都不在,回答得有些心虚:“嗯。”唐贺特意把下人支开,就是为了能放开手脚揍他吧。
“我之前怎么和你说来的?”
“……不要小看任何人。”陈登不安地退后两步。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事?”收起匕首,唐贺走到他面前。
陈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我没想到奉孝家里随便一个客人就……”就那么厉害啊!陈登很郁闷,明明荀看起来就是个至诚君子,怎么棋风会那么阴险。
唐贺无语地望着他。郭嘉那是什么人?是好相与的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郭嘉一看就不是会和不如他的人来往的。”
陈登接话道:“我也不会。”从某个方面讲,他与郭嘉算是一类人。
“你……”唐贺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结,“你知道他的那个朋友是谁吗?”
这下陈登不说话了。一开始没有问他的名字,后来输了,郭嘉才告诉他,那是颍川荀家的荀。荀不像郭嘉年纪小,又是出身寒门,即使身负大才,也因为条件限制,名声不显。荀是即使在徐州士子间也很有名的“王佐之才”。想到这个,陈登心理就不舒服,郭嘉一定是故意的!现在他不管怎么想,都有一种一直被郭嘉算计的感觉。
白了他一记,唐贺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单:“这是下午我让人出门去查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陈登不解地接过来细看。
唐贺叹了口气:“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嚣张!这里是颍川不是徐州,出了问题,舅父也赶不及来救场。”
“与他往来的这些人都很厉害的样子。”陈登一脸的跃跃欲试,完全没把唐贺的话听进去。
无奈地扶额叹气,唐贺背转过身,犹豫再三,还是攥紧了拳头:“既然好好说话你不听,那就去死吧!”
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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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郭嘉家中
“文若,我可不可以带陈登一起去你家?”郭嘉趴在桌上,看着荀。
正在看书的荀不解地抬头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前天他还恨不得陈登早点离去,怎么突然又想带陈登一起去许昌?
无聊地拾起荀放在桌角的笔,敲打着桌上的水杯,郭嘉狭长的眼角上挑,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轻易放过他。”陈登多好玩啊!
荀黑线地看着他:“他今天已经得了教训,想必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
“这样,我们打赌好不好?”郭嘉笑嘻嘻地伸出小拇指勾了勾。
他又不是陈登,明知道郭嘉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哪里会傻傻地和郭嘉打赌。荀捧着书,转个了方向,不理会他,继续看书。
郭嘉坐回席子上,敲打着桌面:“文若,你真没趣!”还是陈登欺负起来有成就感,那小子会气得火冒三丈,很有意思。经他今天的观察,他可以肯定陈登那个姐姐与她表现出来的温柔娴静的模样不同,陈登有的受了。
荀盯着书上的字,心里嘀咕:有趣的人遇到你郭嘉,通常都没好下场。我还是做无趣的人,在旁边看戏就好。
“不过,文若,这个赌是关于陈登那个姐姐的,你要不要下注?”郭嘉打了个响指,不信你不上钩。
可惜,荀仅仅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奉孝,别拿女儿家的名节开玩笑。”
“我什么都还没说啊!”郭嘉举起双手。
荀皱了皱眉:“妄议就是不对。”郭嘉父母早逝,虽然聪明,但一个人的生活,没有长者引导,行为上终究是出了点偏差。像这种事,在他看来不对,可郭嘉眼中却是正常的,这样下去,对他的名声会有影响,那将来的仕途之路就难走了。自己身为朋友,应该多帮帮忙的。嗯,这次把郭嘉带回去,就让他在家里住下好了。荀家多得是品德高洁的长辈,奉孝尚且年幼,耳濡目染之下,必定能走回正道上的。
郭嘉不知道荀此刻的想法,郁闷地给自己倒茶喝。文若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今天看他那个样子,明明对人家有点意思嘛!自己给他制造机会,他都不要,真是的!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着,幸而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然都得抓狂。
荀不一会儿就摒除了杂念,专注于手中的书本,郭嘉则是坐没坐相地趴伏在桌上,托着下巴,天马行空地想着许多不着边际的事。
夜色渐深,烛光爆出一朵火花。
郭嘉回过神,揉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眼依然精神奕奕地看书的荀,打了个哈欠。貌似客人没有休息,主人得陪着。于是,他继续趴在桌上,努力与上下眼皮作斗争。
待荀感到倦意时,回头看到郭嘉趴在桌上,两眼紧闭,呼吸平缓,显然是睡着了,不禁生出些许歉意。
估计了下时辰,荀起身轻轻推了推他:“奉孝,回房间睡了。”
“哦。你也早点休息!”郭嘉眯着眼爬起来,一摇三晃地走回房间,边走边挥手,“文若,晚安。”
荀摇头笑了笑。从这方面看,奉孝还有很强的可塑性。
收拾了桌面,将一切东西归位,荀环视了下四周,确认没有遗漏,这才吹灭了烛火,去客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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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荀答应不答应,第二天,郭嘉一早就来拉他去找陈登。
“奉孝!”荀才刚起床,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兴奋来找他的郭嘉。
“去吧,去吧!我保证,陈登今天不敢出来见人。”
“他不敢出来见人,那我们去了也没用不是吗?”荀想不通郭嘉到底在高兴什么。
郭嘉搔搔下巴:“文若,你记得昨天晚上我要和你打赌的吧?”
荀按按额角,点头道:“记得,我还记得我没答应和你打赌。”
“嘿嘿。”郭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又说道,“文若,陈登他昨日定然被长姐责打了。我们去安慰安慰他。”
荀摇摇头:“莫要胡闹!他姐姐怎会如此。”
“那我们便打这个赌吧。”郭嘉笑眯眯地伸出手。
说来说去你就是忘不了要打这个赌。荀无奈地望着他,叹了口气,问道:“赌注是什么?”
“我要带陈登一起去你家玩。我听陈登说,他也是来颍川听你叔父讲课的。”
看了郭嘉好一会儿,荀深知郭嘉的性格,知道他敢这么肯定地说话,就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他的赌注,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直觉有阴谋在其中。回想起昨天见到的女子,他很难想象她会对自己的弟弟做什么。
手抵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荀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能再在阳瞿耽搁下去了,若因为这问题纠缠不休,回到许昌就会错过叔父开坛授课的时间。反正荀家不在乎多一两个客人,而以陈登的资质,也够格作荀家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