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护卫看的目瞪口呆,路上、两边的半山腰下堆了许多尸体,粗粗算下也要有三百人之多,看衣着当是两帮盗匪,只是不知为什么发生了两方火拼,只这死状也太惨了吧,肢体四散、血肉横飞,战乱年代,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还是被这些人的死状看的脸色齐变,年纪稍小一些的那个护卫,低头看着脚下横着的几个断手断脚、甚至还有眼珠子、肠子……胃中止不住翻腾,这两帮人得有多大的仇啊?年长一些的护卫,上前翻看尸体,发现看样子这是刚刚才火拼完,血还在汩汩流淌,直渗入干枯的土地,若他们再走快一些……后背开始冒冷汗,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快马回去报告。
郭昌父子几人一听,亦是脸色剧变,迅速的带人过了此处,亦派人快马报于前方官府,刘氏还病着,几个侍婢都在她车里照顾着,也就没看到外面的情况,郭昌虽然没有领过兵打过仗但到底是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了,面上看着也就没太多情绪,但心中想的就是越来越多了。
郭况、郭炜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惨状,郭况未及细看,便目视前方拍马而行,郭炜却是心中翻腾着看了那些尸体一回儿,最后若无其事的抬头扫了几眼山顶郁郁葱葱的茂林,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中茂林之中眼看着下面一行人安全度过,一个高个子、三十多岁的健壮黑脸男子方站起身来,右手握着的刀还在滴血,他身边的三十几个青年也跟着起身,俱是一身血污,于这幽幽大山中如嗜血的野狼般,眼中似是都带了血红色。
黑脸男子看了眼后面堆着的几颗人头,轻蔑的翘了下嘴角,回身指着两个人道“你们带着这些速速回洛阳,交予贺桐,其他人跟着我继续向前赶路”
……
洛阳阴府,阴识悠哉地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听着属下报告,派往路上的几个人都没有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阴识未出声挥手让人退下。
这样越发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人不是阴家的仇人,而绝对是与郭家关系密切之人,只有与郭家关系密切之人才会把最精英的派到路上护卫郭氏几人,而留在洛阳的却并非最强的属下。他自生病就一直蛰伏至今,本想着从真定打开缺口,奈何自刘扬病后刘家人和郭氏族人行事更加谨慎、外松内紧,真定又是他们经营几代的地方,不是他可以随便找到把柄或是栽赃的,便就是等待时机,每日思考的俱是这些年阴家发生的点滴事件,抽丝剥茧,不找出那人,那他就只能处处被动,敌暗我明,什么时候被人坑死都不知道,每日如坐针毡、担惊受怕的,着实不是人过的日子,后还是倾向于那人身份是与郭家关系密切之人,等到时机一来,迅速出手,把二弟当年训练的精英暗卫全都用到了洛阳城内,而于去真定的路上却是派的一般的属下前往,老天也是助他,刘氏生病很难快行,他有机会让属下游说、散布消息给那些盗匪,说郭家一行人身份,他家是皇后娘家,河北首富,不用他们多说什么,那帮子于这慌年急红眼的盗匪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当然若是他的猜测正确,那郭家几人最终是不会有大事的,自己那些人于这路也拿不到什么有用的人,但是在这洛阳城,他是倾尽阴家最厉害的暗属去的,果然是有收获;若他猜测是错的,那人不会全力护着郭家,那无论是路上还是洛阳,郭家人都别想得了好过,死几个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少不得他在继续寻找线索,就不信找不出暗中那个对手!
不过,呵呵,现在都大致明了了,只抓回来的那两个人当真是硬气,被挑断全身筋脉、百般折磨都不开口,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那人御下确实很有几分本事,也他还无法知道为何那人那般早的就知道会为阴家为敌,无法知道这阴府哪些是他的人,无法知道自己身边埋伏着多少危险……
“那两个还不肯开口吗?”
“是,属下无能”
“……”阴识落下一子,“府中可发现有何人异常?府外可有发现可疑之人?”
“俱无”
阴识把棋子放下,抬头,外面城里的官兵在找失火原因,毕竟若是简单失火到没什么可是被人堵了大门就没那么简单了,城中人心不稳,家家闭门不出,他正好也接着机会闭门,一则不去惹那个嫌疑,二则暗中漏了破绽,等着府中眼线坐不住去通风报信,可没想到到现在都没动静,看来是打定主意这两个人是不会开口了,那人哪来的自信?
“再审,你别告诉我你就这点本事”
“属下,属下遵命”
阴识沉默一会儿,又道“父亲祭日快到了,府中果蔬鲜肉尚缺,派人去买,还有三牲祭品更要精心办置,无论怎样,这事都不得马虎”对上属下的眼,幽幽吩咐道“这次,盯仔细了”还有躬儿生辰先至,虽是小儿生辰不用大办,他对儿子虽然教养严厉,但是心里是疼若珍宝的,自然也不能委屈他。
“喏”
真定王夫妇去世,他趁乱才有了机会,那人中了他诱敌之计,怕也是心中悲伤影响,再有之前贵人生第一胎之事的前前后后,还有几次行事作风……阴识心中划过念头,这人与兵法谋略不甚懂,却是内帷之事更懂些,难道真是个女子?!
古籍古琴店的雅室,魏明看着冷着一张脸的贺桐,知道这次虽说是主人算计失误,但到底还有这位兄弟办事不利的原因,只是那阴家的暗属们也却是厉害,对于他们这些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做生意挣钱的属下根本不是人家对手,败了也在所难免,“胜败常事,你也看开些,而且主人也未责怪于你”
贺桐丝毫未动,张了张有些干枯的嘴唇颓废的道“小五、小七无论如何是折进去救不出来了,他们是小我几年进来的,多年兄弟,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了……主人未责我,我却不能不责自己,也是我技不如人啊”若是蒙大哥在也至于如此,只世上哪有那么多肯为主人卖命的高手啊。
“主人命我等切勿轻举妄动,论心计谋略我们不是阴识对手,你别乱了分寸”魏明正色道。
“我知晓”
“这就好”魏明忽的一笑,“你看看主人新令”
贺桐接过,看着看着嘴角慢慢上扬。
“嫂子何须这般客气,他一个小辈哪里劳你这般费心”阴识之妻来氏对着娘家嫂子微笑着说着,姑嫂两个关系不错,儿子生辰,她每年都是带着他们夫妻的礼物亲自来看过孩子的,你敬我一尺我自敬你一丈。
“哪里的话,你还跟我客气不成”樊氏嗔怪道,笑着拉过外甥,摩挲着头发“躬儿又长高了些”
“躬儿谢舅母舅父赐物”阴躬有礼的说道,说完看了看母亲,得到允许便靠在舅母怀里,父亲严厉,他难得有撒娇的机会。
“这是阿娘并几位小叔、弟妹们寄来的礼物,我一起带了来,给我们小寿星”
来氏和阴躬又忙谢过,看着几大包几大盒东西,来氏又有些红了眼眶,“阿娘还是不肯来洛阳?”
“哎,妹妹你也知道……”说道这个樊氏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开口。
来氏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母亲不跟着长子长媳住,当真怨不得大哥大嫂,是母亲实在不想离开洛阳家乡,而兄嫂苦劝也无用,而大哥又是几个兄弟里最有本事的,跟着来洛阳也是为着帮着她们,母亲心里也明白,也就没有留下嫂子尽孝,让她也跟了过来,可是外人不知道啊,难免猜测,“嫂子,我还不知道阿娘嘛,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愿离乡也是有的,你和阿兄为着帮衬我们,实在是委屈了,妹妹不知该说什么”
“妹妹这话更见外了不是,什么帮衬不帮衬的,都是至亲何须言这些,再者,阿娘愿意住在南阳,咱们随了她心意只要她老人家高兴就好”几个小叔才德一般,丈夫是长子自然得撑起这个家,好在婆婆都明白。
“嫂子说的是,倒是我左性了”
送走嫂子,回来看着儿子正好奇地看着一堆礼物,来氏一笑,温言道“躬儿想看就打看看吧,都是长辈所赐,你阿爹不会说你的”
阴躬闻言,小大人的脸方露出一笑,跑过去一一打开,包裹里是鞋袜、衣服之类的,看来是舅母们所赠,又好奇的看几个盒子,那该是舅舅们送的了。
来氏一旁笑看着,到底是孩子,她明白夫君都唯一个儿子寄予了多大希望,只是也心疼儿子过的太累了,见着儿子打开盒子,来氏直接傻了,脸色哗得刷白。
“躬儿,别怕,是假的,假的”忙上去搂过儿子,不让他再看,却见孩子已经抖得厉害,嘴唇都白了,眼里都是恐惧,“假的,只是假的,躬儿,躬儿”见儿子眼睛直直的,来氏是真的慌了,对着旁边傻眼的仆妇侍婢们吼道“快去请大少爷过来”
阴识这会儿看着面前的二十几个盒子也在发愣,这些盒子是大清早奴仆在阴府大门外发现的,打开一看知道事大,立刻报了给他,索性早上人少还无人看见,等他看到里面装的东西是也楞了,那是他派往路上和真定二十三个属下的人头,全都栩栩如生睁着眼睛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昭示着他们死不瞑目。
这些人都是二弟当年训练的暗属,那些明卫已经在当年苏茂叛乱时被折了十之□,暗属却都还在,这瞬间就折了这么多,那人好狠的心!
为什么还少了两个?是逃了吗……
“大少爷。少夫人请您即刻过去,小少爷不好了”
阴识一惊,已经猜到了那少了的两个的去处了,立马冲出房门奔着后院而去。
……
郭圣通看着手上消息,冷冷一笑,这只是开始而已,不是想知道她的势力嘛,会让他切身体会的。
阴识这几日很是憔悴,唯一的儿子被吓的到现在还说胡话,妻子也急病了,那两个人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也不肯张嘴,让他很是挫败,只亡父忌日到了,他还要强打起精神来,又令属下人万分仔细着,这天绝不能出错,可还是大早上的又收到了一车盒子,那是他留在南阳、派往它地的属下,没了,全都没了,先时纷乱之际,他还有机会驯养这些人,现在困在洛阳、刘秀眼皮子底下,他哪里还敢?被人拿到把柄那就是谋逆之嫌,偏生还不能报官去查,真是讽刺,他之前不也是算定了那人为着怕刘秀忌惮同样不敢传开的嘛,所以才敢恣无忌惮,现在,轮到自己吃这个哑巴亏了。
他到现在都没收到北地消息,但看郭家那样子郭氏父子几个该是没事了,阴识忍着心口疼,拜祭亡父,又有阴氏近支族人前来拜祭,只能撑着接待。
“大少爷,邓家老爷、夫人带着几位少爷、少夫人到了府外了“
阴识心里纳闷,他们是母亲娘家人,但都在南阳呢,离得远,每年直派人带了祭品便是了,怎么今年亲自来了?还是之前没给消息的都来了?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但还是立刻起身,出府相迎。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阴识能文能武,立下战功,行大将军事,还镇守函谷关,函谷关意义不用我多说,这也说明他一是的刘秀信任,二是却是谋略才华,女主即便是重生的,论谋略也是不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