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 还有周夫人,不都已经死了么?” 商沉问。
“周秦被周衡挂在城门, 在周氏子弟面前被腐尸活活咬死。周夫人得了失心疯,自尽了。” 姨娘的笑声有些冷,“事情的起因是周氏,以前为了家传争夺得你死我活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不懂周衡到底哪里来的本事,十年之间修为竟高到那种地步, 自创傀儡丝, 炼制尸毒,否则也不过是个没人知道的无名之辈罢了, 被人冤枉陷害、死了娘亲又能怎样?”
“……周氏一直在追杀他?”
“开始是周氏追杀他,后来他娘亲死去, 周衡炼出傀儡丝,杀他的人便有去无回。十几年间周氏死伤惨重, 其间也曾将他抓到过,百般折磨, 却又不知怎的被他逃脱出来, 怨恨叠着怨恨, 自然变本加厉。”
怨恨叠着怨恨……变本加厉。
商沉忽得问道:“姨娘听说过木秋这个名字么?”
“柳叶坞的人?”
“是。”
“……没有。” 姨娘思沉了半天, “当年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这些你听了便算了,用不着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素容和周衡叛出家族的起因虽不同,之后发生的事却如出一辙。也资质罕见, 也不知从哪里学了不该学的东西,也被柳叶坞抓住后百般折磨,小时候都是心性纯善之人,可谁经得起这不断的□□,越变越失去本性,难道这都只是巧合么?
木秋的事,究竟有谁知道?
商沉低声道:“姨娘,我有个不情之请。木秋的事,不知姨娘能否帮我打听打听?也不必刻意问谁,只是若听到人提起他的死因,便传个信给我,我即刻过来。”
“这事很重要?” 姨娘点头,“好,我帮你留意着。”
“谢姨娘。除了萱妹妹的事,姨娘还有别的要我做么?”
“没有。” 姨娘轻抚身边女儿的长发,“萱萱能去御虚道,我的心事也就放下了,有你和你父亲照应,我在周氏也没有牵挂。”
“……我想办法把你们两个都接过去。”
姨娘笑着,与女儿的十指紧紧交握:“我的事你不必多想,能跟女儿在一起最好,不能也没关系,萱萱好,我便好。”
少女一动不动地坐着,紧握的手指关节泛白。
商沉看着她的手指:“知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萱萱是个小呆子,可却也不是呆到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地步。
饭吃完已经过了正午,商沉拜别了两母女,独自上路。周氏不在回御虚道的路上,他是打了拐自己过来的,扶铮本要陪他,商沉却让他先回去了。扣子里的真气散尽,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实在不想让人在身边。
现在就像他小时候一样,什么人都不敢接近,连扶铮也不例外。
夜里在小镇的客栈里打尖,商沉眼角的余光略过窗外,角落昏黄的烛光下一缕极淡的影子。他和衣躺在床上,子夜时分仍没有睡着,忽得起身,略过重重树木往郊外飞去。
终于,商沉在株参天古树旁落下,粗厚的树干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的目光微斜,身后不远处有不易察觉的气,若有似无地浮动。
他淡淡地向前道:“素容,等你好久了,别来无恙?”
一时间,身后的杀气迸发,商沉站着不动,一道青索却急急而来,身边飞上来六七个人,将他团团围住。木歆望着商沉面前空空如也的灌木,牙根紧咬,冷冷地看了商沉一眼。
商沉不在意地说:“素容不在,害歆公子白跑一趟。”
“哼。”
“歆公子日夜在我身后跟着,也不嫌累么?”
“他早晚要来找你。”
商沉忍着气:“你这样逼下去,素容早晚被你们逼成周衡。”
“他若是问心无愧,不妨出来说说傀儡丝是怎么学的,木华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木歆的眸子微冷,“他不现身,柳叶坞只有继续追杀。”
现身,便要被你们捉住给废了,不现身,你们就说他畏罪潜逃。什么道理都是你们的,最后就算知道他什么也没做又如何,为了不让他报仇,你们也要他变成个废人。
商沉微垂着头:“歆公子……你以前不是这样。”
木歆冷冷地看他一眼:“我已经说过,素容以后不是柳叶坞的人。”
商沉也冷冷一笑。
自作多情,很稀罕留在你们柳叶坞么,素容本就是他的徒弟,永远是他御虚道的人。
回客栈时一肚子的气,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只听见窗外又有动静传来。商沉冷不丁地翻身而起,飞至窗前,刚要说些什么,嘴巴忽然被人紧紧捂住,拉到房间的阴影里来。
商沉的心跳鼓动着,这气息是……
商沉猛地将他推开,那人的呼吸浓重,在阴暗里看着他。
“柳叶坞的人在追杀你。” 商沉的嗓子微哑。
“我知道。” 素容走上前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想来找你,可我不敢,今晚好不容易等到你身边没人。”
小混蛋……原来一直都在附近,也不怕死么?
商沉看着他,忽道:“过来。”
素容一阵风似的扑上来,商沉被他压着跌落在床上,全身都在作痛。小混蛋不知道轻点怎么写么?
床幔一拉,两人的身体全都罩在黑暗里。
商沉是喜欢黑暗的,同素容亲近的时候总是全身泛红,尤其是脸,热意让他抵挡不住。素容的呼吸加重,在暗中找着他的唇,商沉轻咽口水,红着脸将口微微开了,两人的舌尖轻碰,素容浑身的思念找到宣泄之处,舌缓缓抵入。
商沉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坐起来靠着墙,素容扶着他的后颈,沙哑着断断续续地说:“师尊,多谢师尊救我。”
“怎么逃出来的?” 商沉的脸上满是飞霞,“那晚我找你一宿,柳叶坞也找你一宿,你躲在哪里?”
“我想躲,他们自然找不到。”
商沉着急了就散香,身上出汗,口中香气四溢。素容轻轻扶着他的下巴,低低哑哑地说:“师尊,你知道我想对你做这种事,多久了么?”
小混蛋……别说了!
商沉一下子抬起头来,闻了闻罩在床幔里的香气,一阵懊恼,竭力用真气压制着浑身散出的体香,慌得不知所措,无话找话道:“你将来打算如何?”
“不知道。”
“你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先将修为练好——”
素容欺身而上:“是,弟子知道。”
商沉在黑暗里臊得撇开头,身体却逃不开,羞耻之下满脸尽是酡红,忍不住轻声咕哝一句:“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商沉一时间臊得发恼:“你想做这种事,多久了?”
素容微微咬唇,不敢说实话:“几、几个月。”
“……之前你问我要不要同你试试亲吻……那是……”
素容的喉头滚动:“就是想和你试。”
商沉的脸发热:“混账,那种事能随便试么。”
素容的脸又倾下来,将他压在墙上。也不知吻了多久,越吻越深,商沉断断续续地沙哑道:“好想把你带回御虚道……一辈子护着你,不让人欺负你……”
素容的动作停止,抬起头闭上眼,轻轻咽着口水。这辈子有几个人曾经疼过他,想保护他,唯有商沉。
许久,他才又低下头去:“师尊不用保护我,师尊只要不嫌弃我,肯让我……我就心满意足。”
“……肯、让你什么……”
素容的吻倏然加重,体内的真气骤起,商沉心中一惊,控制不住地轻喘一声,身体发着颤,拼命往墙角里躲着。不行了,这样子他得失控,素容浑身的真气如同罂粟,全身上下无不渴极了似的求着他。
“师尊……之前你传授我的口诀,在哪里?”
那声音里满是哄诱,似乎在向他套什么话,商沉躲过他抚着自己的头发的手,身体微微发抖,舔着自己的嘴唇,无暇细想:“在御虚道……我房间里。”
“师尊还背得出么?”
“……自然能背出来。”
素容的脸慢慢靠近,哑声问:“这套口诀,师尊只传了我,是不是?”
“……嗯。”
“今后还会再传别人么?”
“……你想让我传别人?”
“不许。” 素容将他逼在角落里,“谁都不许再传。”
商沉只觉得身体没有一处不在渴求他的真气,嘴唇干燥,丝毫不能再想,撇开头捂住自己的双目。
素容将他的手拉开:“师尊听到了么?”
“……嗯。” 他勉强地点头。
“嗯什么?”
商沉咬着自己的嘴唇,唇上殷红,痛苦万分:“谁都不传,只传你!” 传一个就够麻烦了,还传两个,这是嫌自己被折腾得不够?!
素容见他发怒,立刻低下头道:“师尊息怒,弟子只是——”
只是个会欺负他的小混蛋。
商沉再也忍不住,将他的头拉下。素容的喉头滚动,撬开他的牙关。
商沉不知道在亲吻的时候也能入睡,素容的真气如甘霖遍洒,他不知不觉地闭上眼,堕入黑沉之中。
一觉醒来,床幔拉开,窗外已经微微亮了。商沉翻身怔怔地坐了片刻,忽得忍不住捂住脸。昨夜后来的事断断续续,只记得自己……好像……有点……
素容穿戴整齐站在床边,背朝着他,说道:“我该走了。”
“嗯。” 商沉低着头不看他,双眉微拢,声音却竭力平静,“一切小心。”
“师尊也小心。”
商沉见他走向窗口,微微咬牙,忍着心中痛楚:“别经常同我见面,他们还在找你。”
“……嗯。”
“你放心……那套口诀我谁都不会再教……平时我会吃药……你在的时候,我再……” 说着又哑了口,“总之你放心。”
“谢师尊。”
素容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商沉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只听到窗边一阵风声,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
他不声不响地下了床,披上衣服,捡起桌上摆着的一个小小盒子。
打开来,一枚青花瓷的扣子静静躺着,真气微微散出。商沉将青瓷扣子取出来……原来,是专门给他送扣子来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城哥哥 2个;酥饼大人的小跟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淡淡的蛋香 10瓶;寒江无声、熙熙2133、弦清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