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瑭舔了舔嘴唇,残留的糖水汁还有着最后的甜味。等她心满意足回味完糖水的味道才发现施婉琬的表情几乎没怎么改变, 这才好奇地问:“娘子, 你是不喜欢我刚才的回答吗?”
施婉琬发现自从嫁给了褚玉瑭, 就每天都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没有人会有褚玉瑭这样的天赋, 能将她的情绪搅得如此凌乱跳跃。而当事人, 竟还能若无其事地杵在她面前。看来这江南首富之家的育儿之法, 的确与众不同。
“褚玉瑭, 你难道没有学过如何与人说话吗?”施婉琬没好气地说。
“当然学过啊。可是娘说了,对信任的人, 不该说虚话。虚话是说给外人听的。”褚玉瑭不解地看着施婉琬。
现在施婉琬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那么自己说接到绣球时的心情, 对方也应该能理解的吧。为什么施婉琬要生气呢?
施婉琬刚刚冒起的火,被褚玉瑭的这句回答弄得发不出来。只好气鼓鼓地看着她,让她继续说。
“我都向你坦白这么多事情了, 要是那时候的心情还要刻意隐瞒你,显得多没诚意啊。再说了,娘子你这么好看, 在京城里又那么出名, 我当时抱着绣球真是吓得腿都快软了。你不知道啊, 身边多少男子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我呢, 我可是硬着头皮撑下去的。”褚玉瑭回忆起当时混乱的场面,至今心有余悸。
施婉琬听着褚玉瑭这番话,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继续生气。不过褚玉瑭没打算对她说假话,这一点倒是深得她心的。谁都不会愿意自己房里待了一个总是对自己说假话的人, 更何况是自己的契约夫君。
“那娘子你呢?当初你嫁给我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褚玉瑭不知怎地,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她索性将鞋给脱了,整个人盘坐在榻上。还亲热地伸手勾了勾,示意让施婉琬也坐得近些,方便彼此聊天。
施婉琬回忆起那日爹向她描述褚玉瑭时,那副心有不甘,又痛心疾首的表情,忍俊不禁。转过脸,看到褚玉瑭期待的表情,想了想,说:“估计是比你更想死的心情吧。”
褚玉瑭大失所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有那么差吗?”
还不等施婉琬回答,她自己就跟着点了点头,道:“仔细想一想,我还真是挺差的。我若是岳父,也打从心底不愿意女儿嫁给我的。真不知道愿意嫁给我的人,是什么心态。”
褚玉瑭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前世里的柳瑜安。其实过了这么久,她始终没敢去深究当初柳瑜安嫁给她时的心情。从前她以为彼此是两情相悦,可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施婉琬不愿嫁,柳瑜安也不愿嫁,可是自己却又实实在在地与她们分别成了亲。这果然是天大的讽刺,难道她的命运,就注定了是这个样子么。
施婉琬本意是逗她一下,也将刚才那句话还给她。谁料褚玉瑭的情绪一下子就转变成低落,弄得她心里跟着忐忑起来。
“其实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既然决定了公开招亲,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也相信佛祖会保佑我,觅得一位如意郎君。虽然你的身份并不适合做我真正的夫君,可是现在这样,我也觉得很开心,真的。”
这些话说完,连施婉琬自己都愣了。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坦率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别人,为的只是安抚对方的情绪。
“娘子,今后我可以叫你婉琬吗?”褚玉瑭突然抬起头,眼眶微红。
“嗯?”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在外人面前,你我还是以夫妻相称。但在房里,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吧。”褚玉瑭有些别扭,虽然她对施婉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是每次听见施婉琬唤自己夫君,自己就总会不经意地回想起前世。
“你年纪比我小,唤我名字不好吧?要叫也该叫我姐姐才对。”施婉琬笑道。
“我才不!不过就年长了些许,我才不要叫你姐姐呢!”褚玉瑭坚决地把头扭向一边,表示自己的拒绝。
她不想再叫别人姐姐了,不想再因为那个姐姐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而渐渐喜欢上对方,变得依赖对方,到最后却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事实。她宁愿就和施婉琬做一生的朋友知己,平等相交,互相帮助,将来也互不亏欠。
“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吧,也省得你将我给叫老了。”施婉琬见她情绪有所好转,也不再与其纠缠。
“婉琬?”
“嗯?”
“婉琬,婉琬,嘿嘿,真好听。”褚玉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施婉琬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前一刻还情绪失落,这才多久功夫,就立刻喜笑颜开了。
她回想起常乐郡主问她,为何选择嫁给褚玉瑭,她无法坦然说出真正的原因。但是也没有完全说谎,她对常乐郡主说:“因为和褚玉瑭在一起不用那么累,而且她懂逗自己笑。”
然而施婉琬的回答并没有完全消除常乐郡主心中的好奇,她驻扎在永州时,就听说施婉琬招亲一事。当时还以为是早有安排,抛绣球不过是走个过场。谁知后来一打听,还真是招了个布衣百姓,背景普通不说,且身形瘦弱,这更令她想要见一见这位相府姑爷。
入宫的第一日,她就向皇后娘娘请求,让施婉琬入宫来陪陪她。其实她只是急切地想要知道,成亲后的施婉琬到底过得好不好。
虽然施婉琬依然是病体缠身,但是她眉眼之间的愁云比过去少了很多。当自己问起褚玉瑭的事情来,施婉琬虽然总是一副不愿正面回答的态度,但是说着说着,便脸露笑意,这是施婉琬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变化。
正因如此,才让常乐郡主下了决心,要好好会一会这个褚玉瑭。她在入宫前就派了人去裕丰馆查探消息,连她这个远在永州的郡主,都在入京途中听说了裕丰馆的名字。之后又亲眼看到施婉琬的变化,她就更加按捺不住想要出宫的心了。
皇后自然是阻拦不住她的,不过却暗地里派人通知了钱如归,让他把握时机,陪常乐郡主在京城里好好逛逛。
钱如归今日被康友之拉去了糖挽阁,褚玉瑭的新店开张,怎么少得了一直惦记她的康友之呢。现在听到皇后娘娘的旨意,即便是一脸的不情愿,钱如归还是找了个借口,与康友之分头走。
“在下钱如归,见过常乐郡主。”钱如归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常乐郡主的身影。
常乐郡主手里的马鞭是最显眼的标识,就算是她一身便装,也能让钱如归大老远就认出她来。谁让他小时候吃过一鞭子呢。不过常乐郡主对他早已没了什么印象,不过这名字嘛,在皇后那里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常乐郡主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肯定是皇后娘娘在背后通知,只轻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转过身去往前走。
钱如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没办法也只能跟上去,不过常乐郡主贴身的一男一女两名随从隔在中间,他也无法靠近郡主的身边。不过钱如归很快就发现了常乐郡主的行走路线,竟然是他刚才来时走过的路。莫非?
钱如归加快了脚步,却无形中总是被阻挡着与郡主有几步之遥。他只得出声喊道:“郡。。。。。阿乐,你是要去糖挽阁吗?”
听到这个名字,常乐郡主立即转身,问:“你知道这个地方?”
钱如归连连点头,常乐郡主这才让人把他放了过来。等走得近些,常乐郡主又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里?”
钱如归理了理额前的发髻,说:“今日城里并无什么特别之事,也就只有相府姑爷褚玉瑭的新店开张算是新鲜。加上你前行的方向,正好是朝着那边去的,所以我就斗胆猜一猜。”
常乐郡主看了眼他,突然笑道:“其实你比我想的要聪明许多。不过,人还是别太聪明比较好,尤其是男人。”
等到常乐郡主走到糖挽阁,店铺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狮子已经舞过了,鞭炮也点燃了,现场一片欢腾。钱如归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群中的康友之,不免有些意外。
一路上没再开口与他说过话的常乐郡主突然说:“糖挽阁,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钱如归也不知,但沉思一番,便斟酌开口,说:“大概是褚玉瑭和施婉琬名字各取其一吧。”
常乐郡主冷笑一声,说:“那也应该叫挽糖阁,主次都分不清。”
钱如归背后有阵阵冷汗,总觉得这位郡主多年不见,不但更加盛气凌人了,而且对男人充满了不屑。看来入赘的褚玉瑭更是无法入她法眼,这照面还不曾打呢,就已经被鄙视了。
“也不一定是这个意思,我刚才不过是胡乱猜测的。”钱如归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常乐郡主撇了撇嘴,道:“都是一样的难听。”
钱如归立在那里,嘴唇动了又动,但一个字也没再迸出来。他觉得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会被郡主毫不留情地地给顶回去。还不如少说几句,省得越说越错。
“走,我们进去瞧一瞧这土得要死的店里卖点什么。”
还不等钱如归回神,常乐郡主一行就已经朝店门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褚玉瑭(委屈巴巴):婉琬,他们都说我在作死
施婉琬(横眉冷对):难道不是吗?
褚玉瑭(摆摆小手):才不是,才不是,人家明明是在讨好你呀,嘤嘤嘤
施婉琬(邪魅一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