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出来,阿竹原本是想将十八公主送回凤翔宫再去凤藻宫的,谁知道十八公主人小小的,却古灵精怪,抓着她不放。
“十八去给安母妃请安!”十八公主挥舞着小胖手说道,一双灵活的大眼睛萌萌地瞅着人时,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小萌娃。
阿竹对这种萌萌哒的小萝莉小正太没辙,让人去通知皇后一声,只得带她过去了。
到了凤藻宫,让阿竹惊讶的是,一向和安贵妃不合的淑妃竟然带着儿媳妇秦王妃来串门子了。嗯,当然,她们之前的不合似乎在婉妃和代王横空出世后,从见面就要唇枪舌剑的敌对变成了现在的姐妹俩好,至少只要宫里的请安聚会,只要有这两个女人在的地方,都是姐妹俩好的,一起挤兑着婉妃。
此时两个妃子正坐在一起和乐融融地喝茶聊天,秦王妃坐在淑妃下首旁边伺候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秦王妃在看到自己时,眼睛好像亮了下。
“给安母妃、淑母妃请安!”十八公主伶俐地行礼,声音虽然带着孩子气的绵软柔糯,不过咬字清晰,小小的一团,粉雕玉琢,极为可爱。
阿竹也跟着给两位宫妃请安。
安贵妃和淑妃看到十八公主,都哟了一声,将十八公主叫到身边来,两个女人摸摸她的小脸蛋,又抱了抱她的小身子,笑道:“小十八今儿怎么过来了?”
“和十皇嫂一起来,小十八想安母妃和淑母妃了。”十八公主嘴甜如蜜地说着,眨巴眨巴着眼睛,真是让人爱到心坎里。
两个妃子被她逗得欢笑不已,搂着她不放。
阿竹再次大开了眼界,突然对承平帝的后宫有种古怪的认知:这些身居高位的妃子们只认皇后不认皇帝!若是让她们选择,估计她们只选择跟着皇后走!
皇帝做成这般,被小老婆们排在大老婆身后,是不是挺失败的?
阿竹坐到安贵妃身边的位置,看着两个宫妃逗弄着十八公主,她们亲自地给她喂点心茶水,耐着性子同她说话。十八公主嘴甜如蜜,将两个妃子哄得眉开眼笑。以阿竹的眼力,发现这两个妃子似乎挺喜欢十八公主的,这翻自然的喂食,估计没少做,所以十八公主也没有拒绝她们的投喂。
深宫寂寞,一条黄瓜那么多女人抢,一个月轮一晚也轮不到,宫妃们自然是要自己寻找其他消谴乐子了。不得不说,皇后做人还挺成功的,至少在没有利益冲突时,宫妃们的心都向着她,她们可以不讨好皇帝那根老黄瓜,但一定会讨好皇后,这其中也有皇后执掌六宫的原因。如果惹毛了皇帝,皇后还可以帮着劝劝,保住份位;但如果惹毛了皇后,皇帝绝对不会帮着劝劝,反而顺应皇后的意思,直接贬了。
所以,真心不怨怪这群久居深宫的嫔妃们选皇后不选皇帝了。看来大家都不是蠢人,知道自己的年纪大了,比不得鲜嫩的宫人,不如巴着后宫最大的那位。
阿竹看了会儿,目光移到秦王妃身上,发现她看着十八公主的目光也挺柔和的,想起她成亲几年无消息,淑妃也催得紧,应该也想要个孩子吧。如此一想,便有种同命相连之感。
等两位宫妃逗完十八公主后,淑妃也告辞离开了,顺便将十八公主送回凤翔宫。
待淑妃一走,安贵妃便有些无趣,懒洋洋地倚坐着软榻,看了看阿竹,拨弄着自己手指头的金色手套,随意地说道:“听说年节时,你们去了怀恩侯府拜年了?”
阿竹自然地微笑道:“怀恩侯府是王爷的亲舅家,接到怀恩侯府的帖子时,王爷便说要去的。”这话自然是骗人的,那位王爷的反应平淡极了,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不过阿竹知道安贵妃惦记着娘家,所以这种时候便挑些好话说哄哄她也没啥。
作儿媳妇的,总要哄得婆婆高兴了,免得婆媳妇关系不睦,受罪的也是儿媳妇。
安贵妃勾了勾唇角,显然心情好了很多,又问道:“听怀恩侯夫人说,你们有两个表妹要定亲了,待她们出阁添妆时,你这表嫂也去给她们添个心意罢。”
“这是自然,儿媳妇到时候会好好地挑一挑,定然不坠了母妃的名声。”老公的表妹要嫁人了,嫁的又不是她老公,她自然要高兴,送份头面添妆一点也不可惜。
不过安贵妃仍是有些意难平,看了阿竹一眼,定亲的是安怀然,是安家的嫡女,原本她是想要撮合自己娘家侄女和儿子的,有个侧妃的份位也不算亏待,而且怀恩侯府也乐意,谁知道儿子有言在先,她便不敢做什么了。事后,还有皇后的警告,安贵妃也怕惹毛了端王,更不敢硬逼什么了。
不过没关系,她不敢惹毛儿子,但能惹儿媳妇。
所以这天,安贵妃留着阿竹在凤藻宫中一个多时辰,都是在唠叨着怀恩侯府及端王子嗣的事情,阿竹以她两辈子练成的厚脸皮功夫,面不改色地坐着听了。反正安贵妃也不体罚她,听得渴了饿了还有茶水点心吃,她也没啥急事,听听老人家唠叨几句也没啥。
所以阿竹十分淡定。
她是淡定了,但安贵妃说到最后,口都渴了,见她什么表示都没有,顿时有些郁闷,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回去吧,本宫等你的好消息!”
阿竹诚恳地道:“母妃放心,儿媳妇一定很快让您抱孙子的!改日儿媳妇便去枯潭寺上香,应该很快便有消息了。”
安贵妃嘴角抽搐,忍了忍,忍不住道:“你千万别学秦王妃……”她可不想像淑妃那样,被满京城的人笑话,在宫里也同样被其他人笑话。淑妃要强了一辈子,临老了却摊上这么个儿媳妇,也挺糟心的。
安贵妃难得有些同情她。
她的女神好着呢,虽然看着荒唐了点儿,但不得不说,她的举动同时也堵住了淑妃的嘴。而且即便老公渣婆婆难缠,秦王妃依然活得潇洒,没有因此而自苦。这种生活态度,实在是让人_又佩服。
心里另有意见,但阿竹面上温顺地应了,不会为这点小事和婆婆争论,心里明白就好。
坐着宫中轿辇到宫门前,阿竹刚准备上车时,便也见到秦王妃出来了,两个女人目光一碰,互相颔首打了个招呼,微笑着道别,便各自登车离去。
今日进宫见着昭萱郡主,见她没什么事情便放心了。至于代王和昭萱起冲突这事情,昭萱的反应太及时,加之她的身子确实不好,所以承平帝完全偏向了她,这件事情代王没有讨好。只是,代王是亲儿子,昭萱只是外甥女,一次两次便罢了,多了谁知道承平帝会不会再偏袒她。
回到王府后,阿竹在屋子里转了转,便叫人去将耿嬷嬷请来。
耿嬷嬷很快便来了,面上带着让人舒服的笑意。等她请安后,阿竹便让她坐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耿嬷嬷只坐了半个身子。
“不知王妃叫奴婢来可有什么事情?”
阿竹想了想,方道:“嬷嬷,你是宫里伺候的老人了,我想同你打听些事情。”耿嬷嬷是从宫里跟着端王到端王府的老人,宫里很多事情问她准没错,也因为有耿嬷嬷提点,阿竹对着安贵妃这婆婆也算是自如。
耿嬷嬷目光有些微讶,不过仍是平稳地道:“王妃请说。”
“婉妃是几年入宫的?她以前是干什么的?”阿竹心里惦记着昭萱郡主今儿的异样,心里不免揣了事情。只是在她的记忆里,对婉妃的资料却是极少,只知道婉妃娘家是罗家,这罗家是平山县望族,在京城没什么根基,还是因为婉妃入了皇帝的眼,被封嫔后,罗家方被启用,在工部挂了个职。
耿嬷嬷听罢,想了想,方道:“婉妃是承平十五年进宫的,承平二十年方承宠,直到承平二十五年诞下十一皇子。不过老奴似乎记得,婉妃以前是在庆安宫里的一名小贵人,借了贤妃的势方入了皇上的眼。”
阿竹又问了一些,待耿嬷嬷下去后,方深思起来。
阿竹这么一想,直到陆禹回来,猛然惊觉时间快到了,忙起身去让人安排晚膳的菜谱。
陆禹脱下披风,偏首看她,勾住了她的腰,问道:“刚才看你似乎在想事情,想什么?”
“罗家!”
阿竹也不瞒他,伺候他更衣后,接过丫鬟的呈上来的热茶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笑盈盈地道:“就是婉妃的娘家。”
陆禹看了她一眼,用茶盖刮了刮茶盏里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好奇起罗家来了?罗家大老爷在工部挂了个职缺,其他弟子没有什么有出息的,多是些无用之辈。”
对于他能清楚这些事情,阿竹并不奇怪。她发现陆禹的记忆力极好,多前年的一件往事他都能如数家珍般道出来,脑容量极庞大,而且以他的地位,会注意罗家也不奇怪。
想了想,阿竹便将今日去慈宁宫探望昭萱郡主的事情告诉他,顺便也说了昭萱郡主的异样。她与昭萱郡主自小相交,感情极不同,陆禹早就知道这事,告诉他也无防。且她和他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很多事,并不需要隐瞒他。
等陆禹听完后,神色并无丝毫的变化,见阿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方道:“罗家也没干什么得罪昭萱的事情,不过罗家的大老爷罗慎,与孔驸马以前是同科,这些年虽然不往来了,不过当年他们的交情挺不错的,当年孔驸马未尚安阳姑母时,两人曾经一起游京打猎玩马球,无论去何处皆是同进同出。”
事情只要一扯到孔驸马,阿竹的神经就要绷起来,然后不免要开始阴谋论了。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安阳长公主之事,罗家大老爷也插了一手?婉妃知道么?”
“这个还不清楚。”陆禹摇头,“事情太久了,不过罗家大老爷应该也是知情人。婉妃估计是不知道的,不过她不喜欢昭萱,所以十一弟方会寻机找昭萱麻烦,以前婉妃不敢生什么心思,最近十一弟风头太盛,倒是起了不少的心思。”他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个讽刺的表情。
好了,阿竹明白了。安阳长公主之死,也不知道罗家人有没有插手,但是安阳长公主死后,昭萱郡主开始沉寂,同时在养病期间,也开始暗中查访这事情。现在承平帝宠爱婉妃和代王,那么罗家暂时是不会动的,如同孔家一般。
那么,昭萱郡主哪里来的人手来查这事情?
阿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身旁的男人,心中一震,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他,说道:“王爷一直在帮昭萱查这事情?”
“嗯。”陆禹神色淡然,直言不讳。
阿竹抿了抿唇。她虽然和昭萱感情极好,但也没有好到让昭萱在站队上趟这摊浑水,而昭萱心里,母亲安阳长公主之死是她心头的一根刺,阴嬷嬷的话虽然让她明白了父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却并不是完全相信,派了人去查这事情。所以,这件事情上,陆禹帮了她一把。
当然,昭萱会接受他的帮忙,估计也是因为她正好成了端王妃,怨不得昭萱进宫养伤后,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慢慢地改变了。
阿竹叹了口气,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别多想了,昭萱那丫头可是极为维护你,她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陆禹捏捏她的小鼻子,不喜欢看她为了个女人失魂落魄。
阿竹拍开他的手,振作起来,笑道:“我知道!还有,王爷你能不能别随便捏我的脸?”再捏下去包子脸就要变成龙包脸了。
陆禹笑盈盈地看着她,将她拉到怀里搂了搂,这腰仍是这般纤细,过了一年,似乎长高了一点了。想罢,突然道:“再过几天,正月就要过了。”
“……”
等阿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时,突然有些蛋疼,心里有些捉急地想着:才一个月,你以为孩子是大浪堆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