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愿标记我?”
赵寂仍然不想放弃, 她想说, 那些事情管他作甚, 她不在乎, 她现在在乎的,便只有卫初宴一人而已,不过是被标记了没有信息素罢了,她能找到将坤阴君信息素掩盖成乾阳君信息素的方法, 便也能无中生有了。
可是卫初宴没有等她解释,而是又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我真的不愿。寂,你不该那么任性的。这是为你好,你该是知道的。”
她想到方才的事情, 心中十分后怕, 语气便不由重了些。
赵寂听着她的略微冷硬的话语, 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你又知道那是为我好了?”
“不是为你好,我强忍着做什么?”
卫初宴此时已经很是疑惑了,赵寂的变化实在太大, 昨日跟今日简直是两个人一般, 而且今日的赵寂一直给她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 她原先不太能找准这种感觉, 毕竟十年了,记忆不是时时刻刻都保持清晰的,但是方才她忽然想到了这种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是和前世一般无二的熟悉感!
她原先也不是没觉得赵寂有了变化,但她只当那是阔别两年、她不知道赵寂在朝堂上成长的如何了的缘故,可是一桩桩事情加起来, 原本喜欢撒娇的人也不撒娇了、也好像不很黏她了,也不娇娇地要她停下来、也不骂她了,甚至还忽然地要她标记自己。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披着衣衫起身,探究地看着赵寂:“你是怎么了?从今晨便有些不对。”
不过卫初宴如何想,都不会想到此刻的赵寂是找回了记忆的赵寂,对于此时的赵寂而言,乍然找回那一段记忆,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她的心神被那一长段记忆占据,有些分不清主次,此刻是将自己完全地当成了前世的那个人,而相对地弱化了这一世的记忆,这是两段记忆碰撞而产生的不安定的效果,此刻对于赵寂来说,前世的记忆与情感是占据主流的,但是等她完全融合了这两段记忆,便不会有这种混乱感了,她会以今生为主体,因人是更容易接受她近期经历过的事情的。
况且人又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对于赵寂而言,前世的记忆只有短短的几年快乐,随后的便是大段的后悔与压抑了,远不及她在这一世所得到的快乐,她最终还是会分清楚主次的。
而赵寂完全融合记忆之前的这段时间,也许就是卫初宴和前世的赵寂的最后一段时间了。
此时的卫初宴也不知道,也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留给她和前世的赵寂的告别。
赵寂见卫初宴眼神里的温度消减了些,眉梢微微扬起,像是想要睁大眼睛观察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却笑道:“什么怎么了,你不愿标记我便罢了,又为何做出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来?”
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一觉醒来便在这里了,原本她该欣喜,偏偏已是这般大、且已与卫初宴有了多年的纠葛,甚至许多事情也都不同了,她也曾茫然过,但是狂喜终究是占了上风,她只要一想到她和卫初宴还有重新一次的机会,其他的那些,便都不算什么了。
她是恨自己的,她恨自己没有保住卫初宴,但她也恨卫初宴,她唯一爱过的女人,偏偏是狠心地将她一人丢在世上的女人,她爱卫初宴至极、又恨她至深,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她是想要质问卫初宴的,她想要问一问,丢下她,卫初宴可曾有过半点愧疚,她想要问一问,卫初宴从前说的爱她是真是假。
但是等她接收完这十年的记忆时,她又犹豫了,她已然可以确定卫初宴是爱她的,否则不会在这些年里这般对她,而且她太少被卫初宴这般主动和温柔地对待了,她想,若是能一直被这人这般宠着,她的那些质问,其实是可以永远永远地被藏在心里的。
她不打算暴露些什么了,因而表现得十分镇定,可就是太镇定了,令得卫初宴的心也沉了下去。赵寂不是这样的,遇上这样的质问,赵寂的眼神会四处乱飘,哪里都看就是不肯看她。而且赵寂的性子有些浮躁,往日里即便不心虚,被她这样盯久了,哪里还能定定地卧在床上?恐是早扑到她怀里索吻了!
卫初宴越想越不对,若说方才的她还只是在怀疑、并且不是很愿意去怀疑的话,此刻的卫初宴却已是真的愤怒了,她疑心这个不是真正的赵寂,上前一步抓住赵寂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既愤怒,又担忧,若是这个人不是赵寂,那么她的赵寂在哪里?这人既能神通广大地进入天底下守卫最严的皇宫、还能假扮成帝王,这是何等的可怕!她是不相信有这样的人的,一瞬间,她有些动摇。
她又想到,赵寂是她的枕边人,即便这人能易容成赵寂,可是手臂、腰腹......身体其他的细节,又如何能骗过她?这明明就是赵寂!况且她也很熟悉赵寂的信息素,每个人的信息素都是独一无二的,谁又能伪造得这般逼真呢?
这时卫初宴那颗因为担心而发热的脑袋也退了热,她仔细地想了一下,觉得她不可能认错赵寂,急忙放开了赵寂,赵寂的手腕却已被她捏青了,乌青了一圈,本来小臂上还有些红痕,和这个比起来,真是不算什么了。
卫初宴很是紧张,她立刻下了床,却被赵寂拉住了手:“你要去哪里?”
“我去拿药帮你揉揉。对不起,我方才弄疼你了。”
赵寂却跪在床上,垂眸不语。她的确想听卫初宴的一声“对不起”,但她不要卫初宴是因为这个而说。
两个人刚刚那样地亲密过,卫初宴还好,还裹了一件袍子,而赵寂却只能拿薄被遮住自己,她又不肯放开卫初宴的手,身上的痕迹就露的越多,卫初宴此刻却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她心中有愧,她怎么能那样去怀疑赵寂?她还把赵寂捏伤了!
“不必了,也不是十分疼。”
赵寂很是冷静地道,她确实不在乎这点小伤,痛吗?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可她却不知,她越表现得无所谓,卫初宴便越是担忧,若是往常,随便磕着碰着,赵寂都该巴巴地跑过来要她帮上药、帮揉了,现在赵寂却不要她了,这岂不说明赵寂还在生她的气吗?
想到方才赵寂倔着缠着她,想要让她尽兴的模样,卫初宴的心一下子便软了,她将姿态放的低低的,又去同赵寂认错,可是赵寂却不见有高兴的神情,她见着卫初宴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想到她此刻的举动其实是为了这一世的自己,饶是她知道那本来便是自己,也禁不住生起气来。
她也不完全是气卫初宴对这一世的自己的包容,她还气这一世的自己的不懂事。前世,卫初宴在她那里,除了她有时候的无心之外,是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她心中的卫卿,便是那个虽然生活窘迫但却有着有趣故事说的温柔女子,也是朝堂上高洁的卫大人,如今卫卿却为了她将自己放的这般低、还那么熟练地去哄她,她有些接受不了!
卫初宴却在此时又给她揉起了手腕,突然的刺痛袭来,她不小心挥了手,一巴掌打在了卫初宴脸上。
清脆的响声袭来,她们二人都愣住了。
“我并非是故意的!”赵寂脱口而出,她看到卫初宴白净的脸上起了个红红的掌印,心中蓦地一慌,伸手去触碰时,却被卫初宴忽然地抓住了手,她往床边一偏,撞到了卫初宴的腿上。
“你......不太对。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可是往日的你遇上这种事,也许早就心疼地哭出来了,可是你现在也没有。还有,你今日也未给我你的情信,明明那是每日都有的。”有了方才的教训,卫初宴并未用多大的力,但是赵寂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没有挣脱她,她看着赵寂,很是混乱的样子:“可是我不会认错的,我一定不会认错,你是赵寂,可是你又显得很是不对。寂,你到底怎么了?”
赵寂看着她,知道瞒不住了,她也不想瞒了!她看了眼自己此刻“狼狈”的姿势,发现自己甚至得要抬起头才能和卫初宴对视时,敏锐地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很适合谈判的姿势,于是她将手慢慢从卫初宴手中抽出来,又大大方方地掀开被子、见自己穿上床的衣衫被卫初宴撕烂了,便干脆披上那件她明日要穿的冕服,王气十足地走下床,将卫初宴逼到殿内的柱子前,微抬着精致下巴,紧紧盯着卫初宴。
卫初宴看着她倨傲的眉眼,心中再次涌上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觉。
“我可以告诉你,我便是赵寂,我当然是赵寂,但我却不是你此刻心中想的那个赵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