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无心计较,所以就得任人揉圆搓扁?迟风暗里咬了牙,把动作掩饰得不显突兀,劈手就去夺自己衣带。哪知穆席云刚好也因衣带湿涩难解而捏得结实,刺啦一声,衣带就断了,这下倒是省事了。
使了力气的两个人被余力一带,将外衫扯了个大敞四开。干净雪白的里衣因为被雨水浸湿而紧紧贴在结实紧绷的胸膛上,隐隐还能看见皮肤的颜色。
不是什么情|色的场景,可要是再有人对着那里衣下手,便不好评说了。
“自己脱。”终归还有点理智,穆席云垂下手,如是说道。
刚刚巧,明钰此时正从外面回来,一见屋中情景,赶紧低下头作视而不见状。
“司徒成呢?”穆席云没有回头,只是开口问。
明钰很为难,但是也得开口:“庄主,司徒大夫说……说他现在很忙,要庄主多等一会儿。”
明钰不知司徒成今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会要她如此转达。
这下好,穆席云憋了一早上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叫他马上过来!”
语气无疑是吓人的,至于有多吓人,瞧瞧迟风猛然一震的手,就能知晓。
“是、是。”
目送着吓白了一张脸的侍女离开,迟风咽了咽,隐隐觉得自己现在也很有识相点的必要。于是只好脱下衣衫,再在穆席云的示意下,躺进被子中。里面,竟还是暖的……?
穆席云移坐到床沿,伸手给床上的人捋了捋头发,将那湿乎乎的一把从冰凉的颈子上拿开,放到素色的锦枕上,吸去些许湿凉水气。
另一边,司徒成正一脸要哭哭不出来的表情,不时去看看坐在旁边喝茶的苏方寒,唉声叹气又敢怒不敢言。
“人来了,快去罢。”拨了拨杯中打着旋的茶叶,苏方寒朝门外抬抬下巴。
门外是刚刚已来过一趟的侍女明钰,司徒成心里一阵乱跳,两眼一闭,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这也……算是早死早超生了,反正横竖都得他去挨。
……
“庄主,属下司徒成。”
“进来。”
没有说别的,穆席云抬手一指床榻的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
哪知司徒成连脉也没诊,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打量一瞬,就回到他跟前回话。
“庄主。”司徒成停在个离穆席云稍稍有点远的位置,把头垂得极低,一看就是很心虚:“不、不用医,放着就行,孩子……没了就没了。”
“你说什么?”本就没了表情的脸上顿时再沉三分,穆席云语气森森地反问。
“有沈公子,让……让……沈公子给您生。”
“嘭――!”
紫檀木的桌子嘭的一声响,立刻多了个巴掌大的窟窿。
“去把苏方寒给我叫来!”苏方寒算司徒成的半个师父,要是没人怂恿,这会儿司徒成绝对不敢说出这些话来。
明钰一直站在屋里,看得很是心惊肉跳,直觉司徒成今日是中了邪,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要接话。
“苏公子他……他也很忙,就……就先离开了。”
“司徒成。”毫不掩饰的威胁,穆席云眯起眼,暗示眼前的人最好早点看清情势:“去把人给我叫来。”
“是,属下去!”
兴许真被恼意扰了心,穆席云直到许久过去,才意识到司徒成最后那句答得未免有些太过痛快了。
“去看看司徒成去哪了。”朝着屋外吩咐一声,穆席云从橱柜里取出套衣衫放到榻上。
暗卫得了令,一刻不敢耽搁,立刻离开了院子。
穆席云看着床上的人,抖开叠得整齐的白色里衣,声音虽未有多少变化,可已经比前面的几句温和不少。
“坐起来穿衣服。”
见人久久不动,穆席云不得已只得去掀被子。
迟风难受地低哼了声,死死拽紧了被子,就是不肯松手,样子很是戒备和不高兴。
明明只需句命令就好,穆席云却还是放下了里衣,把被子给人卷了卷,一起抱起来。不就是被子么,他还会去抢不成?
这时,屋外的暗卫也已回来:“庄主,人没了。”
“回来直接关进地牢”穆席云说着话,低头拍开那只因为身子晃动,紧忙伸出去够床沿的手,干净利索地拂向睡穴。
意识骤然一阵模糊,迟风刚想皱眉,就没了神智,大概只记得最后贴在皮肤上的手指温暖而有力。
当迟风再睁眼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入眼的床榻帐顶也很陌生,不是之前穆席云的那间屋子。挂着的布幔精致却不华贵,倒有些像分堂?
“迟侍卫?醒了就喝药罢。”
年轻的声音传进耳里,迟风顺势坐起来。中途忽然发觉身子已经不怎么疼了,不禁奇怪地伸手摸向自己肚子。
刚才说话的青年见此赶紧地避开了视线,只剩下坐在桌边的穆席云直勾勾地看着某人不经意的动作,心里莫名跟着颤动了一下。
“迟侍卫,这是药。”青年拿着个药碗走上前,送到迟风手里。
迟风上身乍一离开被子,不禁冷得有些难受,转头请示一样看向穆席云,最后仰头把碗里的汤药喝干净。微苦发涩,和流云轩中喝过的味道很是相似,真不愧是司徒成的徒弟。
青年转身把空碗放回到桌上,对着穆席云道:“庄主,迟侍卫这算是暂时没事了,但日后可万万不能再这般了,怀了孩子的人怎么能跪呢,淋雨那就更不行了,您这真是……”
比起司徒成,这个年轻的徒弟明显稚嫩许多,还不怎么会“言谈之道”。
迟风听得心里一沉,谨慎去看眼穆席云脸色,还好后者只是脸色有点不好看,并没有恼怒要治人罪的征兆。这顾颐平,还真是不知死活……
如此直白的被人教训自是头一回,穆席云本已意欲赶人,可又在中途看见了床上那人一脸为难无措又窘迫的表情。明明是个面冷言寡的男人,甚至对着江湖中人人畏惧的烟雨楼楼主都能那般嚣张,这会儿怎么就是这么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呢?穆席云索性由着顾颐平去说,心里隐生出玩意。
不加遮掩的戏谑眼神扫在自己身上,迟风呼吸一噎,装作没有察觉到异样,无声错开了视线。耳边,还是顾颐平絮叨到叫人心烦的声音。什么他媳妇就是如此,怀了胎儿会如何如何,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又要吃那个,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发了火,稍稍不顺心,还会摔砸东西,坐得久了腰会酸,站得久了背会疼,躺着还嫌肚子难受,在屋里待着嫌闷,出去逛悠嫌累,饭菜准备得少了嫌饿,饭菜准备得多了又嫌撑……
迟风开始还安静听着,最后直接扭曲了嘴角。这是在干什么?暗示给穆席云要是日后哪天他也开始这样嫌那样嫌这样,全部都是正常的?!并且身为孩子的父亲,穆席云还统统都得忍?!
这简直……
“庄主,要是迟侍卫心情好,吃得好,生的孩子身子骨自然也就好,可要是迟侍卫吃得不好,喝得不好,心情也不好,没准庄主您的孩子就会病怏怏的,那岂不是很糟糕?寻常人家的孩子是个病秧子也就罢了,您的孩子要是一个……”
“好了,你先下去罢。”看着床上那脸色越来越奇怪的人,穆席云嘴角也跟着一抽,摆摆手要没完没了的人退下。
“呃……好,属下先回去了。”其实穆席云来时,顾颐平正摸鱼在城里给自己怀胎七月的媳妇买海棠梅糕。被人火急火燎地叫回去,还是很心虚的。但这心虚给男子能怀胎的消息一震,再给穆席云很是混蛋的做法一惊,可就真是浮云了了了。身为医者,自然该指正的就要指正。这会儿被一提醒,才记起自家那个半夜就吵着要吃海棠梅糕的祖宗,算算时间,背后一阵发凉。可东西还在桌上,还在穆席云手边,顾颐平暗示地看去几眼,轻轻咳嗽一声。
“还有事?”微沉下声音,穆席云抬眼看过去。
“没、没,属下告退。”以为这口气是想起了自己摸鱼的事,顾颐平干笑一声,悻悻地离开了。
朱漆的房门还未关上,穆席云就拿起桌上纸包,朝迟风丢去。
论反应与警觉,迟风都不输给别人,在浅黄色纸包腾空的一瞬,已经转过头去看,甚至还有工夫去研究半空里的是何东西。在最后,才抬手去接,稳稳妥妥,就如往昔行事一般滴水不漏。
只是紧接在握稳后的下一个抓捏动作,叫穆席云看得心里生了笑意。
一下猜不出,就又捏了几下,直至一个指肚陷进一片黏糊糊的柔软里。
……海棠梅糕?
“过会儿再吃。”挑起嘴角瞧着,穆席云心情好了许多。
“是。”无声咽了口唾沫,迟风闷闷地应一声。从昨日中午后,就没再吃过东西,这会儿,应也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饿了?”穆席云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倚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问着。
违心地摇了摇头,迟风低声回话:“属下不饿。”
“哦。”穆席云笑笑,站起身,准备离开:“那就算了。”
这下倒是不用再回声了,可迟风却不高兴了,望着被关上的房门,忽然一阵恼火,狠狠沉下脸,又躺回了被子里。
只是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进来布置桌子,摆放碗筷。
“起来吃饭。”穆席云跟在最后,说话的时候刚好走至桌边坐下。
“是。”像是本能一样,迟风在看见穆席云的时候,恼火尽数化成了驯顺和服帖,伸手拿起枕边干净的中衣与外衫,披在身上。
“唔!”只是一下床,差点跪倒在地上。
穆席云看得一皱眉,发觉饶是被顾颐平唠叨了许久,在有些事上还是疏忽得厉害。
“能自己走?”穆席云寻思着,最终没有上前相扶,对于眼前这样不愿示弱于人前的男人,还是只在一边看着就好。
这话问得很多余,迟风倒答得认真:“能。”
看着抿唇慢慢走向自己的男人,穆席云心里一阵暖意,不经犹豫,就拉开了身旁的雕花圆凳。
迟风一愣,最终只低着头走过去坐下。桌子上的东西十分多,颜色也好看,样式也独特,一看便知不是临时能做出的。暗里红了耳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被人戏弄了。会这样拿他寻开心,便是不再生气了罢。
迟风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阵酸酸涩涩。要在规矩严苛的闲云山庄里四年无错无过,怎会容易,可他还是宁愿时刻绷紧神经注意着,也不愿让庄中管事在回报犯下过错的下属时,提起他的名字。他有多感激多敬重穆席云,就有多不想让穆席云觉得当年留下他是件不值得的事。
“快些吃,吃完了回去躺着。”红得病态的脸色不用说也知是在发热,穆席云看眼动作拘谨的人,最终还是站起身走出屋子。
也罢,就让那人吃得自在点,也省得他日后的孩子是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