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经松懈下来之后,祁白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像是被好几十匹马碾过那般, 都是难以言说的疼痛。
他身上的伤口或多或少都沾上了雪, 长期在外行走雪结成了冰,稍微一动, 都钻心的痛。
静静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才屏住一口气, 将药箱给拿出来,看了床上的叶辞一眼, 见她已经熟睡, 轻手轻脚将药箱提走,打算到洗澡间处理。
洗澡间里没有暖气,他又烧了个炭炉, 将身上的雪融一融,他也好处理一点儿。
等待的过程中他又去烧了热水, 动静尽量轻一点儿。
不过两人都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 叶辞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他不必担心会吵醒她。
老实说, 他也是累到不想动弹, 可是还是要将身上的伤口给处理干净。
不然待他睡醒之后再处理会更痛苦。
身上的雪水虽然融化了,但是他的衣裳还是沾在了伤口上,扯一扯都感觉到头皮发麻。
从急救箱里将剪刀拿出来, 他将衣服一层层剪开,打算先这样将伤口处理完再换衣服。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心脏那里的伤口给处理干净。
江素那一刀刺得很深,虽然在喝了雪魄水之后伤口已经及时止了血, 然而后来又为了阻止叶辞身上的女怨蛊发作,他捅了她一剑,那一剑的效力转移到他身上。
所以现在他的伤口不仅狰狞,还焦黑一片。非常可怖。
就连他自己都不忍心看下去。幸亏她还未醒来。
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放下了剪刀,拿酒精消毒,甫一将酒精拿起,便听见身后传来轻浅的呼吸,手中滞了滞,不着痕迹将伤口掩了掩,却听见她在身后唤道:“祁叔叔。”
祁白知道她已经发现了,暗叹一口气,回头看她,“怎么醒了?我吵醒你了吗?”
“睡不踏实。”叶辞蹲了下来,蹲到他脚边,发顶乱糟糟又毛茸茸的,擦着他的掌心微微的痒。
他觉得他的心脏好像也被挠了挠,似是猫尾巴草的那种挠,挠得人的心不太稳。
“煲了热水,睡不着的话先去喝一点儿?”祁白说道。
“不,我还是先帮你处理伤口吧。”叶辞说着已经重新站了起来,搬了一张小凳坐他身边了。
祁白知道她睡不着并非是真的睡不着,而是担心他的伤口很难处理,所以才醒来了。
实在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身上那些严重的伤,虽然两人之前已经有协议说过不论如何都要笑对未来,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下是很难做到的。
既然很难做不到,那只能尽力避开。
然而她终究是来了。
他没有推辞,定定地坐着任由她动作。叶辞接过他手里的酒精,先将他的伤口检查了一遍,发现那一刀刺得非常深,而且是正中心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支撑这么久,那是怎样的一种意志?
尽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能感觉到祁白身上缩了缩,完全是无法控制的。
叶辞一紧张,也凑近他的伤口替他吹了吹,仿佛这样他的痛楚就能散开一点儿那样。
祁白看着她一副慌乱的模样有点儿好笑,低低笑了两声,惹来叶辞佯怒的一瞪。
但终究是没说什么话。
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快点替他处理吧。
看得她的心脏也一绞一绞的痛啊。
帮他处理伤口的全程并没有说话。
但是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祁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下来足有25处,其中将近致命的伤有5处,以心脏的那一刀最为严重,几乎可以置他于死地。
她根本无法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怎样支撑下来的。
如果当时没有他及时出现,估计她现在只能任由身上的蛊摆布,彻底失去神智。
祁白身上被缠满了绷带,叶辞在他那次受伤之后有跟冯明亮学过一段时间的急救和包扎,现在她所学的东西都能派上用场了。
但是如此一来,他就无法洗澡了。
身上的汗味和血气弄得他非常不舒服,虽然还不至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然而一天沾着这样的味道一天心里都不安。
他抬手舒了舒叶辞的眉头,对她说道:“不要太担心,雪魄水我喝了不少,很快会好的。”
她抓住他的手放自己的脸颊边,细细摩挲着,浅浅叹息,也不说话,脸上还是显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深沉来,让祁白哭笑不得。
“祁叔叔,我还是帮你擦擦身,你再睡吧。”她站了起来,又给他装了一盆热水,主动为他擦身。
祁白并没有拒绝,一是真是累得不愿意动弹了,二是……他也想好好享受一下媳妇儿对他的侍候。
叶辞尽量避开他的伤口替他清洗擦干,但是擦到下半身的时候她还是停住了,抬头问道:“裤子你要换掉吧?”
腿上虽然没受伤,但是裤子还是非常脏污。
“要。”
祁白轻声吐出一字,然后又微笑看她,“我手不方便,你能帮我吗?”
“……净睁眼睛说瞎话。”叶辞瞄了他的双手一眼,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样子?
不期然想起处理lsd案件时,他的手也受了伤,也是说他无法自己换裤子。
现在是重施故技么?但到底是心软,两人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替换衣服和裤子,这算是寻常到普通的事情。
她去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过来,让他脱了裤子,瞥了他那里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又去拿了一条内裤递给他,“这个你要自己换。”
祁白看着她微窘的模样,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也没有再捉弄她了,而是让她回床上歇着,他自己来弄就好了。
叶辞听他这样说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她身上也黏稠得紧,也需要清洗身体。
然而终究是睡意超过了要清洗自己的渴望,她在床上倒头就睡,已经顾不得什么了。
祁白换好衣服出来扶她起来,叶辞看见他出来了挣扎着也要起来去冲个澡,幸而这里还是有热水的,而且还24小时供应。
这已经是天堂般的待遇。
祁白见她实在是累,连眼睛都睁不开,想了想,还是直接抱了她去浴室。
叶辞从佛学院回来之后已经算是透支到了最深层地步。
她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伤,但是女怨蛊的每一次差点发作都会损害她的精神和意志,而且这次她还不止遭受了这些。
独自一人的时候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总觉得她眼里多了点什么东西,那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以及不确切。
现在无法问她,两人也实在是太累,然而他替她清洗一下身体还是可以的。
准备好替换的衣裳,抱了她去浴室,大概是帮他处理完伤口感到心安,无论他怎样动她,她都没有明确的反应。
祁白微微皱了皱眉,有一点忧愁从眼里溢出,他动作轻缓地将她身上的衣服脱掉,就连内衣内裤都脱掉了——
这还是第一次完全意义上他看到了她的胴体。
19岁少女,美好的,身材匀称的如玉肌肤。
眸光微微黯了黯,只觉得她胸前像是朱砂痣一般的红点红得刺目。
祁白记得叶辞身上是没有红痣的,而这一颗红痣来得突然,女怨蛊也被封印在她的心脏里,会不会是因为女怨蛊的干系?
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开始动手替她擦洗身体了。
想要真的坐怀不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和一年前刚刚认识她时相比,不仅身高拔高了很多,该长的地方都长了,她的身体初具成熟女性的魅力。
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快速而细致地帮她擦洗了身体之后,他开始为她穿衣,上次为她备下的内衣随着她的成长并不够穿了,在某次闲逛的时候又为她置办了新的,这会儿是刚刚好了。
然而遮住了最具女性魅力的两处地方之后,他觉得她是愈发性感,白皙的脸被热气熏得红红的,双唇变得水润亮泽,一双长腿笔直。
看哪里,哪里都能撩起人一把火。
祁白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微微移开了目光,继续帮她穿好衣服之后便抱着她回到床上,让她继续睡觉。
这个过程,叶辞并没有醒来或者要醒的迹象。是真的太累了没有醒还是不好意思醒来?
祁白微微笑着,并没有多想,转头看见雪见也已经趴在软毯上睡着了,看它的情况似乎并无大碍。
他想了想,也安心上床睡觉。
叶辞在听见旁边祁白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将自己的脸往他的怀里埋得更深了一点儿,不然她会感到更燥。
两人这一觉一睡就是一整天,最后还是祁白先醒来,第一件事是检查叶辞的身体有没有事。
起码要摸一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烧。
万幸,一切如常。
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侧耳听外面的声音,暴风雪似乎停了,集市恢复了热闹。
他和叶辞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只像一场梦,醒来之后,渺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