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九龙章 > 25、25全文阅读

陶菁抬头看一眼毓秀, 捧着奏章上前, “只有礼部尚书新递上来的一封。”

毓秀忙把奏章接过来看。陶菁见毓秀眉头紧锁,猜到她因为什么忧虑,却不敢多嘴。

又过了半晌, 毓秀便对康宁道,“早些时候的折子都落在永乐宫了, 你去取来。”

康宁领旨而去,毓秀越发难过, 就叫陶菁退下。她趴在桌上, 正百般不适,身子却突然被人整个揽在怀里。

毓秀吓了一跳,挣扎起来, 回头一看, 大胆对她动手的人正是陶菁。

“你失性了吗?竟敢碰我?”

陶菁用食指放在嘴边做一个噤声的动作,“皇上息怒, 下士知道皇上身子不适, 想为皇上顺心平气。”

他一边说,右手已经绕到毓秀的胸口,从上到下轻轻滑抚。

毓秀本还想推开他,可他才动作了两下,她的难过似乎真的有所缓解, 她也不好再疾言厉色,“你不该三番两次逾矩,快退下去。”

陶菁听而不闻, “皇上头痛复发,想必十分难过,不如让下士为皇上揉一揉。”

毓秀本来没觉得头有多痛,被他这么说,竟突然觉得头痛欲裂,“非要我喊侍卫拖你出去?”

陶菁非但不收手,反倒将胳膊收的更紧,两只手扶上毓秀的头,轻轻揉捏起来。

毓秀眼前一阵模糊,身子也沉沉地动不了,这边才跌入梦境,门外却通报皇后驾到。

姜郁与康宁一进金麟殿就看到陶菁搂抱毓秀的情景。

姜郁心下恼怒,误以为毓秀光天化日之下同侍子厮混。

康宁也惊掉下巴,他万没想到陶菁会大胆跑去搂抱皇上,再细看,皇上两只眼紧闭着,似乎是昏倒了。

“皇上昏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扶到榻上?”

陶菁一声轻笑,当真做出扶人的姿势,却被姜郁厉声喝止,“你们都出去。”

陶菁抽了手,低着头同康宁一同退出去,小声问一句,“皇上不是吩咐皇后来金麟殿用晚膳,他怎么现在就来了?”

康宁一皱眉头,“我才去取奏折,皇后放心不下,就亲自过来了。”

陶菁失声冷笑,“是放心不下奏折还是放心不下人?”

康宁本就对陶菁心存不满,见他态度张狂,一腔怒火冲上心头,忍不住喝道,“你我是什么身份,也敢妄论皇后,我劝你别对皇上抱着妄想,否则以你方才的所作所为,迟早惹祸上身。”

姜郁走到桌前,望着似昏似睡的毓秀,深深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替她松了腰带,除去龙靴外袍。

毓秀的呼吸绵长深沉,大概是睡熟了。

姜郁坐在床边,伸手去摸毓秀的头发,她的额头光光的,脸很软,嘴巴的颜色也很让人喜欢。

姜郁看了毓秀半晌,起身在金麟殿里走动,细看宫中的每一样摆设。

大婚那三日他也曾在这寝殿中粗略查看一番,可惜一无所获。

姜郁从前就听说金麟殿中有一处密道机关,除了皇帝陛下本人,没有人知道其所在。因为孝恭帝是暴毙而亡,也不知孝献帝是否知晓密室入口所在和开启密室的机关。

若孝献帝不知道,毓秀更不会知道,来日若有变故,恐怕连他也保不住毓秀的性命。

逃生之路,还是要早作打算。

姜郁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尚有余温的普洱,彼时他没留意到桌上扣着奏折,当下一见,就坐在龙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将奏折读了。

越读,眼中就越没有温度。

姜郁早知灵犀会有动作,却没想到她如此不小心,又或许是她故意而为之,欲盖弥彰或是佯作张扬?

灵犀背后有高人指点,行事果决出人意表并不稀奇;相比之下,还是毓秀更让他吃惊。

姜郁正凝眉思索,毓秀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龙椅上坐着的人,揉眼又仔细看了看,确是姜郁没错。

姜郁忙从椅子上走下来坐到床前,握住毓秀的手。

毓秀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懵懂,“已是晚膳时分了吗?”

姜郁见毓秀想起身,忙弯腰扶住她的肩膀,“皇上……”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异样。

毓秀笑着问一句,“我睡了多久?”

姜郁一声轻咳,满心想着怎么把他妄坐龙椅的事遮掩过去,“皇上睡了不足半个时辰,离晚膳还早。”

窗外天光大亮,的确时辰还早。

姜郁摸上毓秀的脉,“午膳时皇上还好,怎么一回来就晕过去了。”

一想到晕倒之前,陶菁对她的戏弄,毓秀就满是怒意。

姜郁见毓秀皱起眉头,就故作不经意地问一句,“服侍你的侍子有一位是新人?”

毓秀一愣,随即笑开来,“的确有一个是皇叔新召进宫的侍从,就是当年被母上打入天牢的外籍士子。”

姜郁明知毓秀有意试探,就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姓陶的那一个,还是姓白的那一个?”

“陶菁。”

姜郁蓝眸一闪,点头道,“听闻那姓陶的士子受了两年牢狱之灾,皇上留他在身边,不怕他寻隙生事?”

毓秀淡然笑道,“我就是想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姜郁显然对毓秀的做法不与苟同,又不好说甚,只高声叫了句“来人”。

康宁与陶菁一前一后进门,姜郁指着陶菁吩咐一句,“将皇上的汤药端来。”

陶菁躬身拜道,“御医叮嘱皇上的药要膳后服用。”

姜郁冷笑失声,“既如此,那就端几样点心来。”

毓秀哪里吃得下点心,可姜郁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反驳。

康宁为毓秀泡一壶新茶,陶菁将点心端来,咸甜各四碟,送到毓秀面前。

毓秀闻到点心的香味,竟真的生出想吃的念头,拿了一块软的放在嘴里,糕饼入口甜软,除去面香糖香,更有一股桃花的清香。

毓秀吃的顺心,就多嘴问了一句,“这桃花糕中真的放了桃花吗?”

陶菁笑着点点头,又将桃花酥送到她面前,“这两样点心都掺了一点花汁。”

毓秀吃了桃花糕,又吃了桃花酥,心里生出想去看花的念头;等她喝过茶,一时错觉病去如抽丝,浑身舒爽。

陶菁见毓秀欲起身下床,忙俯下身子为她穿靴。

毓秀故作无状,心里却有点别扭。

陶菁感知毓秀的难堪,越发生出戏弄她的心思,一边偷笑,一边握着她的脚捏了好几下。

毓秀气的想一脚将陶菁踢翻,又不好当着姜郁的面失态。

姜郁盯着二人冷笑,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毓秀穿好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陶菁道,“朕与皇后有话要说,你们出去。”

陶菁似笑非笑地看了毓秀一眼,躬身退出门。

毓秀踱步到桌前,在姜郁对手坐了。

姜郁故作不经意地向毓秀问起礼部尚书的折子。

毓秀心里吃惊,“伯良看过了?”

“看过了。”

“以为如何?”

“迎宾礼事无巨细,亏得崔尚书想得周全,只是皇上真要应他所请,请欧阳苏进宫来住?”

这算是避重就轻,故意不谈灵犀?

毓秀轻咳一声,“白鸿是我堂兄,他从前来西琳时也一直住在皇宫。”

其实何止住在皇宫,欧阳苏每次来西琳都与毓秀同住东宫。

五年前的欧阳苏还未成年,毓秀也不过十二岁。

一双稚子,情谊真挚,分别时依依不舍。

姜郁见毓秀心不在焉,就伸手去握她的手,“同是国宾,皇上请欧阳苏入住宫中,却让闻人离下榻馆驿,北琼会不会责怪西琳厚此薄彼?”

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则藏着一点私心;毓秀就事论事,摇头笑道,“就是要让闻人离知道亲疏有别的道理,要是能借此让二人心生嫌隙,那是再好不过。”

姜郁低头喝一口茶,“皇上预备让欧阳苏住哪一宫?”

毓秀笑道,“永寿宫与永乐宫都不成,那就在永喜宫,永福宫和永禄宫里选一个。”

姜郁一皱眉头,“公主已搬离永宁宫,不如请欧阳苏暂住永宁宫。”

毓秀摇头笑道,“永宁宫曾是灵犀寝宫,若白鸿此一来果真是为了联姻,将人安排到她寝宫就不妥了。从前他来南瑜时都住在东宫,这回也让他入住东宫吧。”

话说完,她也不等姜郁接话,就将康宁叫进来吩咐,“叫人将东宫预备一下,等国宾入住。”

陶菁跟在康宁后面进门,听到这一句,不自觉就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姜郁,等姜郁看向他时,他却已经低了头。

康宁领命而去,毓秀转向陶菁说了句,“预备棋盘棋子,朕要同皇后对弈。”

陶菁摆了棋盘棋子,退到毓秀身后观战,中间他为毓秀添过两次茶,她一抬眼就看得见他眼含笑意地望着她。

姜郁自然也注意到陶菁看毓秀的眼神,渐渐就没了下棋的心情,后半程落子稀里糊涂,一盘棋输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