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可怕。”
“幸好他们都没受伤。”
“我才不关心那个波特,只要他没事就好……”
在一片奇怪的黑暗中,兰斯听见人们悄声说话。他听见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却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很痛,也很冷,就像是心脏在冒着寒气。
就在这时,就在黑暗当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热源从指间滚滚而来。
“如果……不要告诉……”
“太可怕了……”
兰斯听见断断续续的语句,却无法将他们拼在一起。
哈利……
哈利。
兰斯睁开了眼睛,入目的便是那熟悉的医院棚顶,以及其他几个毛茸茸的头。斯莱特林院的魁地奇队员们和阿斯托利亚围在他的床边,每个人从头到脚都溅满了泥浆,他们像是刚从游泳池里爬上来,而且已经爬上来够久了――他们的衣服脏兮兮地贴在身上,而且大部分已经变干了,似乎兰斯晕过去了好一阵子。
“兰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弗林特问道。青年的脸上全是泥点。
兰斯扫视着他们,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珀金色发少年,他的手正被阿斯托利亚握着,兰斯眨了眨眼睛,心却失望地沉了下去。
“我还好。”他说。他的头痛欲裂,“发生了什么事?”
“你和波特从高空上摔下来了,你知道你快吓死我们了吗?”一个队员说。
“我们以为你死了呢,”弗林特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波特刚刚就醒过来了,你却一直昏迷着,幸好……”
阿斯托利亚也满身泥泞不堪,她哽咽着望着兰斯,一声不吭,眼睛却通红。
“哈利怎么了?”兰斯皱起眉毛,他立即想要撑起自己,却被其他队员阻止了。
“他很好,他很好。”弗林特一边让他躺下,一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说,“他刚刚就醒过来了,就在那边的床上。”青年抬起头,大声喊道,“波特,哈利?波特!”
隔着好远,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应和,却的确是哈利的声音,兰斯这才放下心。
“谁赢了?”
“比赛被终止了,他们决定按照最后的进球数来判断谁取胜。”弗林特说,“90对80,我们险胜。”
虽然说赢了,可是每一个队员都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就连弗林特也一样。
每一次遇到摄魂怪,兰斯都像是大病一场一样,他甚至没有心情去安慰其他队员们。他现在的确很虚弱,他的手被阿斯托利亚握着,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德拉科呢?”他的声音冷静又平稳地问道。
这下子,队员们都有些犹豫地互相对视着,没有人去看兰斯的眼睛。
“他从刚开始就没有来医院。”阿斯托利亚说。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兰斯的发梢,“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兰斯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意识到他比刚刚还要消沉。
“兰斯……”有人不忍心地叫道。
“谢谢你们。”兰斯看向他们,露出了一丝虚弱的微笑,“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换件衣服,好好吃个晚饭。”
队员们似乎并不想离开医院,可是在兰斯的坚持下,他们不得不走,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看着他,似乎害怕他会随时死去。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金发女孩仍然握着兰斯的手,兰斯的神情已经变得无奈起来。
“阿斯托利亚。”他叹息般地唤道。
“我会陪着你的。”女孩说,她将兰斯的手抵在自己的脸颊上,柔和却坚定地说,“我不会与你闹别扭,也不会与你冷战。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兰斯侧着头,静静地望着阿斯托利亚,女孩那原本坚定的眼眸却慢慢地盛满泪水。
“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兰斯柔和地说。
女孩咬着下嘴唇,红着眼睛,却又倔强地看着兰斯。
“你知道我是一个理性的人。”兰斯轻声说,“我清楚我不会喜欢上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阿斯托利亚依旧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肯让泪滴落。兰斯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转而抚摸上她的脸颊。
“别在一个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阿斯托利亚看着兰斯,她红着眼眶,却直直地望着兰斯的眼眸,似乎想从中看到一丝留恋,可是那里面只有坚定却拒人而外的温柔。
半响,女孩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兰斯缓慢地坐起身靠着枕头,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背后的窗户投射到他的病床上,倾盆大雨的痕迹淅沥沥地顺着白色的棉被流淌着,是冰冷的蓝色。
直到夜晚降临,马尔福也没有来看望他。
……
庞弗雷夫人要哈利和兰斯在医院里待到周末。狮蛇两院的队员出自他们的敌视角度,将兰斯和哈利的病床安排得格外的远,等他们一走,哈利就移到了兰斯身边的病床上。
外面的雨依旧淅沥沥地下着,两个人躺在相邻的病床上,都一言不发。兰斯知道哈利的光轮2000被折断了,哈利很伤心,他把扫帚的残骸放在床底下,不肯让庞弗雷夫人扫走。
兰斯的光轮2001也在暴风雨之中消失不见了,他却并没有特别伤心,这可能是因为他和哈利对魁地奇不同的态度造成的:兰斯只把扫帚当成工具,哈利却将光轮两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望他们,两人病床前的慰问者络绎不绝,形成了另一个诡异又和谐的风景线:这里可能是唯一一个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能够和平相处的地方了。因为两个波特既虚弱又心事重重,其他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们只能占时搁下学院纷争,尽量和平相处,不让两个病号更加心烦。
罗恩和赫敏每天到了晚上才离开两人的床边。
“那天邓布利多真正生气了,”赫敏说,“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么生气过。你们摔下来的时候他奔到球场上去了,他挥动魔杖,让你们撞到地面以前好像就放慢了下落的速度。然后他对摄魂怪舞动魔杖,向它们射出银色的东西。它们直接离开了看台……它们来到球场上,他对这件事气得不得了,我们听到他――”*
“然后他施魔法把你们放到担架上,”罗恩说,“他步行跟着你到了学校。大家都以为你们……” *
“还有斯内普教授,他也非常生气,我上次见到他那么生气,还是你被蛇怪袭击之后。”赫敏继续说,她叹了口气,似乎对着学校里的摄魂怪们忧心无比。
罗恩和赫敏走后,医院里只剩下哈利和兰斯。他们这两天交流得很少,有的时候,他们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着什么。每一天,他们都到很晚才能睡着。
“在我跌落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些很奇怪的声音。”一天夜里,兰斯忽然说道。他说话的时候,哈利正看着天花板上一道道的月光发呆。
“什么?”哈利转过了头。
“我听见……”兰斯停顿了一下,他微微蹙着眉,“我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在祈求,祈求什么人放过你。”
哈利原本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听到兰斯的话之后,少年微微睁大了碧绿色的眼眸,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哈利惊异地说,“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是……”
“是我们的妈妈,对吗。”相比于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哈利,已经思考了几天的兰斯则显得平静了许多,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目光有些复杂,“那个声音,是来自于他们去世的那个夜晚吧?”
“是的。”哈利坐在病床上,双腿搭在半空中,他的目光变得黯淡,“我这几天……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她求伏地魔不要杀了我,梦见她是如何死去的。”
兰斯望着哈利,目光有些哀伤,他抿着嘴,没有出声。
“可是……为什么你会听见那些话?”哈利这才慢慢地反应了过来,“那明明是我的脑子里的声音,你怎么会听见?难道那天夜里你也在场?”
兰斯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才告诉你。”他沉声说,“我很确定,那天晚上我没有在那栋房子里。所以,我听见了你脑子里的声音这件事非常地奇怪。”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兰斯继续说道,“上一次在霍格沃茨列车上,我第一次遇到摄魂怪晕过去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还有一道绿光。我相信这不是我的记忆。”
“那时候我也听到了,你听到的是我的记忆!”哈利有些激动地说,“那道绿光……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梦到过了,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猜那道绿光来自于一道死咒。”兰斯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恐怕,伏地魔就是用那死咒杀死了他们的母亲了吧。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哈利疑问地说,“为什么你会听见我脑子里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们是双胞胎,而一种奇怪的原因,让我们比其他兄弟更加紧密地联系了起来吧。”兰斯说。
这真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兰斯甚至已经在想,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这种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起来――或许,这在未来会派上什么用场呢?
另一边,哈利躺在了床上。
“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哈利说。兰斯看向了他,而哈利也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微微露出了笑容,“只是,现在不是我自己来承担这些了,这让我感觉好受了许多。”
兰斯侧着头,目光柔和地望着他。
“你永远不必自己承担什么,即使我无法感受到你的压力,你也应该告诉我。”他温和地说。
哈利仍然笑着,目光却黯淡了许多。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他轻声说,“你不必背负额头上的伤疤,也不会因为梦中的尖叫声而惊醒。”
兰斯的目光仍然柔和,他微微露出了笑容,来掩盖那一瞬间的失神。
“以后,我帮你一起背负这些东西。”他柔和地说。
哈利看着兰斯,眼角似乎有些发涩。
“谢谢你,兰斯。”他轻声地、却又真诚地说道。
漆黑的窗外,雨还在下。
马尔福仍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