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颔首, 再次帮他做了肯定。
安知的笑如何也容纳不进眼里, 讥嘲道:“你还真是慷慨。”
沈拂十分淡定的立足原地:“只要有我在一天,你的计划就成功不了。”
安知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沈拂平静道:“其实你心知肚明。”
雷电的闪光间隔一段时间就会照亮整个庭院,仿佛随时会垂直劈下,
安知缓缓抬起头,瞳仁黑得暗沉:“我追求新鲜的事物, 最刺激的莫过于亲手打造一个世界, 以我为主导,但现在……”
随着他尾掉拉长, 沈拂微微蹙起眉头。
低沉的笑声飘来:“赢你一局,假使下地狱, 我也是得意的。”
沈拂没有说话,恶心不改,人间和地狱又有何分别。
见他不理睬,安知反而笑容弧度变大,又恢复成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温和有礼,仿佛刚刚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记不记得之前给你信封的掌柜?”
沈拂颔首。
安知:“那家药材铺的掌柜实际是个女子。”
沈拂回想起过于瘦弱的青年, 道了声‘难怪。’
安知:“她是君翼的高层之一, 也是公司里唯一知道我真正要做什么的人。”
沈拂:“美色惑人?”
安知摇头:“没那么肤浅。”
匣子中有夹层,放着一叠资料,安知取出递给沈拂。
资料记载的相当详细,从中随意摘选一个片段,都可以是一份完美的履历。高学历,年纪不大, 长相美而不妖,从业后的经历堪称是教科书式的职场晋升标准。
“本科就读于国内一流大学,毕业后去过国外顶尖的商学院进修,”沈拂浏览完后撂到石桌上:“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
安知:“她的智商远超一般天才。”
沈拂挑眉:“有智商的人会和你沆瀣一气?”
安知收好资料,将灯罩也重新装好,边收拾边道:“只要你能说服她愿意回归现实世界,这一局算你胜。”
“时限?”
“七天。”
沈拂点了点头,转身和楚睱往外走。
安知叫住他:“赏花节将至,客栈现在是一间难求,我已经让人备好两间客房。”
城主府种了大面积的树木,湿度和舒适度远高于其他地方。
空气闻起来很新鲜,雷电过后,今夜无蝉鸣蛙叫,是个适合睡眠的夜晚。
沈拂房间里的烛火未曾熄灭,窗户半开,晚风吹拂下,忽明忽暗。
门响三声,一打开就对上正露出谦和笑容的脸庞。
安知刚沐浴完,换了身单薄的长衫。
沈拂走回窗前喝茶,淡声道:“我没叫特殊服务。”
安知挂着浅淡笑容,余光扫见桌上的两杯茶,“看来你早知我要来。”
沈拂没什么表情,一直盯着对面树上的鸟窝看:“有意将我和楚睱的住处安排远,肯定是要半夜上门的。”
安知用咳嗽声打断他不妥的言辞。
沈拂终于偏过头:“说吧,第三场究竟要比什么?”
安知怔了三秒,忽然击掌赞叹:“聪明人常有,到你这种程度实乃罕见。”
沈拂闭眼,一只手撑在桌上按了按太阳穴。
其实不难推测,安知给出的内容不合情理,劝人回归现实……这份慈悲心肠十分怪异。
安知自觉坐在他对面,喝了口茶,茶水早就凉透,证明沈拂在这里等了许久。
“劝她入世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幌子,”安知放下茶杯,狭长的双目蕴含着莫名的光泽:“既然你认为楚睱最为重要,这一局就将赌注放在他身上。”
沈拂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安知继续道:“修改数据,我们在游戏中交换身份,倘若他能发现,你胜,反之我赢。”
沈拂把玩着杯盏:“很无聊。不过规则都是你来制定,自然按你说得算。”
安知的确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现实中,再坚固的感情都会忍不住怀疑对方,偶尔就像一场博弈,你对别人付出三分,却求他十分真心。换作别人,没快速认出来,或是其中有什么波折,难免会心生隔阂。
可以说,无论输赢,都为未来埋下一个隐患。
至于沈拂……此刻的表情相当有意思,只听他缓缓道:“爱吃酸甜,不喜苦辣,衣服以青、白、灰三色为主,想问题的时候喜欢用手指轻轻敲桌子,每三下一停顿。”
安知不由皱眉。
沈拂:“这些都是我平日生活里的细节,别露馅了。”
过度沉稳,反而令安知心下不安。
快速平复心情,他举起茶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祝你好运。”
沈拂似笑非笑,“承君吉言。”
……
铜镜中映照出另外一张容颜。
沈拂整理好衣冠,刚走出门便和安知打了个照面。
陡然间看见拥有自己容貌的人出现在面前是种神奇的体验,然而他和安知的接受能力都算上佳,还能心安理得打招呼。
楚睱起得最早,他们出来时已经用过早餐。
安知顶着沈拂的面容走在他身边,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基本上不怎么发言。
城主府出行用的是马车,几人来到药铺,掌柜正在耐心跟伙计讲解两种相似的药物,一回头看到安知吃了一惊。
“你先帮我照看一下铺子。”
伙计不明所以,只是点头。
沈拂扮演的是安知的角色,跟着走到里屋,表现出和她几分熟稔的样子。
“城主,你怎么……”
沈拂摆手,“他们已经知道你我的身份,无需隐瞒。”
说着细细打量面前的人。
掌柜身上,几乎看不出一丝女人味,女扮男装可谓是相当成功。
“你承诺过我们互不干扰。”掌柜眼中浮着一层薄怒,似乎对安知透露信息表现的相当不喜。
沈拂笑了下:“别误会,他们只是来当说客。”
“说客?”
“劝你回到真实的世界。”
掌柜古怪地看着他:“你又在搞什么鬼,明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回去。”
沈拂:“打赌,赌注是你。”
门外的马夫正懒散地等人出来,一阵怒骂声后,就看见药房掌柜手持扫帚将人往外边打。
沈拂摇头:“一点也不友好。”
安知幸灾乐祸看他。
真正的比试内容不在掌柜身上,沈拂来不过是走个过场,但被人赶出来相当不光彩。
让马夫先走,沈拂模仿安知说话的特色,笑意中掺杂些阴阳怪气:“还要继续进去不?”
安知则学他的表情,笑里藏刀:“今天就算了,”转而对楚睱道:“天色尚早,不如去街上逛逛?”
楚睱颔首。
沈拂默不作声跟在他们后面,安知冷言冷语:“尾巴这种东西除非长在动物身上,平日里可是很讨人嫌的。”
沈拂背着手,毫无所动,继续跟着。
楚睱扫了眼有意和他错开一个肩头的沈拂,目光忽然微微闪动:“让他跟着也无妨。”
安知皱眉。
楚睱:“就当是个结账的人。”
沈拂笑得诡谲,“对,我有的是钱。”
安知眉头没有舒展的迹象,听沈拂的语气,活像是要将城主府的私库搬空。
沈拂指着一家古玩店,“喜欢什么,我包场买下来送给你们。”
赶在楚睱开口前,安知已然冷言拒绝:“不必。”
三个人走在路上,分明该担心的人是沈拂,安知却是用防贼的眼神一直警惕后者,以防他真的做出一掷千金之事。
沈拂瞧见前面有家玉器铺,冲楚睱笑了笑,“买对玉佩赠你们可好,纪念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楚睱看到他这一笑,目有所思,稍顷点了点头。
不图好看,只选贵的,沈拂瞄准一件玉雕。
安知扯着嘴角道:“别忘了初衷。”
沈拂:“一对玉佩外加玉雕。”
从玉器铺出来后,老板满面笑容,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沈拂也是笑颜如花,安知面色变得极快,为了不被发现做出一副占尽便宜的样子。
忽然伸手抓住楚睱的胳膊,对着他说话,目光却是看着沈拂:“我饿了。”
语气十分亲昵。
楚睱:“想吃什么?”
安知:“前面有个面馆。”
顺着他的心意,来到一家面馆前,夏季天气燥热,老板在外面同样摆了几张桌椅做生意。
安知有意和楚睱坐在一边,还亲手帮他倒了杯茶。
沈拂坐在对面笑而不语。
热腾腾的面条上来,尽管太阳正一点点突破云层,诱人的香气无损人的食欲。
眼观沈拂的淡然,安知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将碗里的一片牛肉夹给楚睱。
楚睱停下动筷,定定看着他。
安知低声道:“多吃点。”
楚睱彻底放下筷子,瞥了眼碗里的牛肉,严肃道:“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正在吃面的沈拂险些被汤呛住,安知则脸色铁青,基本的笑容都维持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安知:我做错了什么?
楚睱:沈拂不会给我肉吃,眼前这个一定不是我的真爱。
沈拂:告诉他,我们家的规章制度是什么。
楚睱:你吃肉,我喝汤。
沈拂:对,一家人只有这样才能和和美美。
系统(瑟瑟发抖):洗脑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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