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记忆伴随着于阳的声音传入了穆时风的思绪中,数年前的记忆又重新回到脑子里。他已经记不得那个女孩子长得什么样,只是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就是还京后还问了家里人,当得知并没有一个女孩来找他,他便放下心了,她一定是找到了父母了。
原来是她,她没有找到父母,在桑寿家待着,后来又成为英国公府的下人。她曾经找过自己……
“我晓得了。”穆时风没有多说别的,一口气承了下来。
于阳摆着手:“我……”
穆时风一摆手截了于阳的话:“这个事就交给我了。”这个事情虽然有些难办,但是他还是要把事情办好,毕竟这是因为他,如果他好好的交待家里人,那么于阳也不会留在桑家也不会成为英国公府的丫头,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出现。
如果说现在张瑛不放于阳是因为她有可能是七皇子的奸细,那么以前呢?在于阳是六月初三出生的信息没有流露出的时候,张瑛为什么要把于阳的名字从名册上剔除,他那时候的意思是什么?
另外就是这丫头亲生父母之事。他派出去的人已经传来了信息,于大学士的确有个女儿,是乾元二十四年六月初三生的,但是已经病死了,于府上下对这件事相当的忌讳,除了于大人的妹妹偶尔会提及,整个府里都闭口不提。至于于夫人有个奇怪地喜好,无论是哪个人,只要有一点长得让她满意,她就会非常喜欢。于家的下人都晓得这个规矩,所以拼命地迎合她这种喜欢。他当时就命人将于夫人喜欢人的地方总结出来,得到了一个结论,有这些特征的,总结在一处,就是于阳。
当他拿到那副画像的时候,一眼就瞧出事谁。他从桑家的人口中得知于阳的来历,再结合三年前于大学士带妻子进京,再有于府对病死的大小姐的闭口不谈……这些事情综合到一起,穆时风得出一个结论,于阳的亲生父母是于大学士夫妇!
于阳见穆时风不说话,也不开口,她默默的坐着。人一旦平静下来,很多东西都冒了出来。她只觉得有些奇怪,比如说穆时风突然地炸毛,他突然对自己的杀气。在自己的印象中还有旁人的描述中,穆时风应该是个十分稳重的人,他既然在千里之外都能晓得英国公同七皇子密探的内容,那么她的一些事情他也该知道,为什么他非要选择逼问自己?还是冒着外面重重封锁,闯到这里来问她。太不寻常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穆大人……”
穆时风停止了思考,含笑看着于阳。
“穆大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今日来是为了确认?”
穆时风一愣,虽然屋里黑暗,他还是能看清于阳的表情。这丫头现在面色微沉,嘴角微抽,略微挑起眉毛,显然是生气了。
“咳。我只是晓得你的亲戚是在冰盏胡同,但却不晓得是谁。”
“穆大人一开始就怀疑我?”
穆时风点了点头:“这府里头称呼英国公夫妇叫英国公跟夫人的只有你一个。进府的丫头都有教规矩,你是从外头领进来的,还这样说话,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不想承认自己是下人。这点不得不让我生疑。”穆时风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于阳掩了口,原来是自己的问题,她只是不想自称奴婢,却没想到这个细节成了穆时风怀疑的对象。
“后来,就是皮姨娘见红的那一次,你突然出现明远楼……”穆时风提点着于阳,将于阳的记忆带到明远楼那一幕。
“我出现在明远楼是因为水香叫我去的,我并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
穆时风点了头:“我知道。但是那时候有人说看到你到这里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才出手帮我。”原来是觉得不对劲,并不是相信她。
穆时风又点了头:“是,但是我也知道不是你做的。为什么,我先前跟你说过的。”
于阳点了头,那时候穆时风是说过的。
“其实让我真正感到好奇的是你那次跟我的对话。”穆时风想起那次翘了嘴角,“你的谈话,还有推断一件事,表现的很不一样,我便有些注意你。所以……”
所以自己才会在后来的时间里经常“偶然”遇到穆时风,他那时候总遇到自己,其实是为了从自己身上挖出谜底。
穆时风毫不否定的点了头,他一点也没感到窘迫之类的:“那时候跟英国公去桑家,我看到你在先生家外面听课,也看到了你写字。”
“你跟踪我!”于阳没好气的道,“敢问,穆大人可还有什么发现?”
“除了你认字,喜欢三国外,再也没有了。”
于阳突然脑子里精光一现,桑家,三国……自己从槐花手里接到那套手写版三国的时候,就是从桑家回来不久,是……“是你!”
穆时风含笑着点了头:“是我!”那套标有注释的三国就是他送给于阳的。
“你害死我了!”于阳冲着穆时风挥动着拳头,她虽然激动,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她这点本事想近穆时风的身都不容易,哪里还能打他几拳。
“是我的错。”之后的事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当时只是见她送给桑家那个儿子纸笔所说的话,心里有些感谢,便想送给她一套。是他大意了。
一个人那么爽快的认了错,到叫于阳没了脾气,她郁闷的坐下来,抱着两条胳膊:“说不定,这也是穆大人你想要的结果。要不怎么会有这半夜逼问的事情。或者英国公怀疑你,也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只是要探听我是不是奸细。恐怕这外面的护卫,英国公早就撤了,而你进来时的架势,不过是做样子,要赢得我的信任。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果然赢得了我的信任。穆大人,我的表现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穆时风站起身,向于阳作揖:“并不是要赢得你的信任,张瑛怀疑我却有其事。”
于阳原以为这不过是穆时风跟张瑛摆出的一个苦肉计而已,却没想到张瑛真的怀疑穆时风:“怎么会这样?”张瑛那么信任穆时风,怎么会怀疑他。
穆时风轻笑道:“我一回来就找到了你,他紧跟着过来,我却消失了踪迹。你叫他怎么不怀疑?”
于阳虽然点头,心里却道:怕不只这么一点吧。要怀疑的事情肯定很多,而今天的事不过是给了英国公一个确定的怀疑罢了。
她没想到穆时风下面却证实了这样的猜想:“这也不过是一点罢了,有许多事我一时也解释不了那么多。我有件事要交待你。”
于阳点了头:“您只管说。”
于阳突然把称呼换成了您,让穆时风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笑了下:“不要同任何人多说话。”
于阳奇怪地瞧了穆时风一眼。
“张瑛以为你是七皇子跟前的探子,说不定其他在这府里安插了探子的人也在试探着你,说不定,七皇子的人也在打探,想要知道你是谁的人。你若是想保命就什么也别说,目前这英国公府还算是安全的。”穆时风停顿了一下又道,“也不是说让你什么都不说,该说话还是要说的。”
“这个府上有那么多的探子?”于阳现在越来越觉得英国公府就是龙潭虎穴,什么七皇子,其他府……还有这府里像皮姨娘那样的人,这府里不太平啊,英国公简直是在刀尖上睡觉。难怪他那么轻易便怀疑上一切。
穆时风只是一笑:“多少我也不清楚。”目前,太子跟七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就闹得满朝派系林立,再说其他的几位皇子,就是他们也是不省心的,打算从这里面分一杯羹,拥有军权的张瑛自然就成为了众人拉拢的对象,只是张瑛目前的态度并不明确,他只是保持中立,甚至完全听从当今皇上的圣谕。他越是想保持中立,越是这样,他就越成为各派瞩目的对象。
想必张瑛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未这么重视过,或者说于阳的失踪,七皇子与张瑛的密谈让张瑛做出了选择。
穆时风想到张瑛跟七皇子之间的密谈内容,双眼变得深邃起来。
“我晓得,我一定……”
穆时风看着变得紧张的于阳,晓得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若是变得那么多,到叫那些人看出端倪,反而对你不利。”
于阳只觉得全身像脱水一样,不能随便说,也不能不说,这到是叫她犯难了:“是说,那些人对我不利……”
“可以这么说,你越是成谜,他们就越想知道你背后的事情,想知道你身后的人是谁,所以你越是神秘,你就越安全。”
于阳点了头:“我知道了。”就是为了保命,她也会好好干的。
穆时风对于阳拱了手:“我该走了。明日我再来,给你消息。”末了,他又加了句话,“你早些歇下。”
穆时风再次跳了窗子离开。
于阳再次躺在了炕上,穆时风虽然把事情交代了,她也有所了解了,心情便放松下来,只觉得疲惫感滚滚而来,很快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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