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咕咕发出声音,似在提醒金夕专注一些;白豪王也随着突突两声,很是不满金夕心不在焉的样子。
金夕的确是心不在焉,恍然如梦。
───凡界的长安城皇宫,冬日也阻不住欢快。
一路红毯,乐师喜奏,仗兵长排,宫人们礼数有条,各司其位,呈现出隆重喜庆的气氛,冷冬无花,却飘蕊香,浩浩荡荡迎来大红轿辇。
奉先皇遗诏,武信明之女武珝年满十四,值出嫁之龄,故迎入皇宫,配当朝陛下。
两年前,李渊崩逝,似乎是生前再念老友之女,严厉嘱咐并且书诏责命皇儿李世民届时迎娶,他去世后至友武信明悲痛欲绝,于同年同月病逝。
李世民当然不敢违旨,年满豆蔻立即将小佳人纳入宫中。
───凛冽的冬风中,金夕眉头稍皱,感觉到那种浓郁的惆怅蔓延开来。
浑然不知来自何处,追溯至昆仑虚内静光悲怆消失,心中那根感念却在淡淡消没,仿佛云雾之中,冰川之下空白一片。
“静光!”
他不禁脱声而出。
就像冰婉儿劝慰那般,忘不掉就记着;可是,记忆中,那种场面在逐渐模糊,静光的身影越来越远,几乎可以触碰的手臂也随着离开视线。
静光勾挂冰川的手自从那以后仿佛日日在抓着他的心,十余年过去,始终历历在目,悲不忍睹,可是却在这时,那只无形的手臂悄悄松开。
“啊!”
金夕心泛酸楚,原来忘记这种痛苦也同样难过。
他狠压凿齿神剑,狂注行气,将失落带来的不安统统施给白豪王。
白豪山震荡,炸裂作响。
兽王依旧狠瞪着金夕,有条不紊地摆动银刺,尽管已经无法压制眼前男子,依旧戾气迷天,始终坚持着那般执着,随着行气击荡躯体,四蹄便微微摇晃,直至渐渐淌出口水。
───长安皇宫,红轿轻落。
宫女立刻排列在红毯两旁,垂头肃穆,恭敬地迎候着大唐朝宣旨;外侧侍卫静立刀枪,等候着皇朝第一位年岁最小的妃子出轿。
内侍官小步跑过来,立身,展旨,高声宣读:
荆州都督武信明之女武珝,才貌双全,忠孝有佳……封五品才人,赐号媚。
轿帘轻启,在宫女搀扶下,款款而出十四岁的武珝。
大唐武媚,武才人!
面色清秀,睫毛弯弯,薄唇细耳,目光中流露着忐忑和迷茫,与静光生得一模一样,不笑也含羞,不妆也流香,年纪小小,却已彰显出微挺胸围和枝柳细腰。
完全的静光身姿!
轻抬手,拿向递来的宫女手臂,慢起步,身入大唐皇宫。冷风微微卷袖,她的左侧腕结处赫然生着一颗细小的红痣,无人能够察觉。
天知道。
静光也是如此。
武媚入宫后无拘无束,只是八年后与太子李治相识,从此正是归属于皇宫,就像静光在昆仑虚离开金夕的守护,独守空虚整整六十年。
她出生后连续啼哭七日,如今步入长安皇宫,小小年纪尚有懵懂,却不知为何回首偷偷瞥一眼宫外巨门,她自己也不晓得。
似乎在等待着一个人,抑或是两个人。
───白豪谷再起寒风,吹起金夕黑色锦缎。
此刻。
金夕眉头一紧,手中凿齿神剑呼瑟出嘶嘶震鸣,云凤再叫,白豪王再呼,意念中突起不明波澜,瞬间荡平阻障。
成就君槃境四十三阶底飞高手!
自此,他脑海中静光的影子越来越淡。
任凭如何回忆,也阻不住那道悲楚场面的消失。
眼见修为突破,金夕无比振奋,因为此时可以去迎战终极兽王狡兽,不但会掉落出八宫招法,而且还有良兵秘籍爆出,最重要的是狡兽王有机会掉落晋阶仙丹,六级丹药直接晋升半阶修为。
何等垂涎!
他立即召集两位夫人般地唤来冰婉儿和温媱,压制不住内心激动,左看右看还是轻搂冰婉儿。
温媱却毫不生气,仿佛只要存在于金夕身边就心满意足。
“仙姑早已答应将北隅狡兽山赠予我们,距离能够斩杀风况的日子就在眼前,而且很快就可以攻打天神,查看其中端倪,数十年来多亏你们!”
俨然迎接新妃的皇帝一般。
温媱点点头,丝毫不予推辞,当然属她的功劳最大。
冰婉儿莞尔一笑算作答复,稍稍思考尔后道:
“刘冷与程杰多次前来,字里行间流露着不安,瞧得出来,一定是受到风况的压榨,北域虽然没有冲突,也是因为掌门仙姑屡屡退让,恐怕西域愈发不好度日。”
“杀他,不允许他阻碍金夕!”
温媱立即出口,仿佛风况在阻挡金夕为王的道路。
冰婉儿也是百思不解,弄不清温媱为何屡屡意在金夕成为真界首领,权当是仅此一点没有痊愈,因为对于她身为文鳐王毫不知情。
金夕当即火冒三丈,大骂程杰,一定是奉刘冷之命不敢言出,好在冰婉儿慧眼识真,他不再征求二女意见,立即辞别北域道姑,浑然不顾被发现的危险,直驱西域。
三人终于出山!
温媱再次试图为两人涂画面部,失败。
她与金夕对视一眼,涨红双腮,自从鱼湖之事后,她的迷息消失,没想到此番招法也荡然不存。
“不管他们!”
金夕心思已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刘冷和程杰被欺负。
山岗上飞掠而来三道身影。
一只刚要逃窜的银狐旋即驻足,眨动小眼睛细瞧过去,中间黑袍飘瑟飒爽英姿,左侧一紫衣仙子,那是冰婉儿,惊得银狐瞬间爬在地上做出恭敬模样,不断眨动灵眸再起身,忽然又见右侧红缎小女,连忙低头再次爬下。
人影消逝好久,银狐方才立起,蹿跳奔离。
不知道银狐为何要拜冰婉儿,不过天上飞着文鳐王,鱼美人,银狐自然俯首。
很快,三人抵达金村。
若论西域,这里自然首屈一指。
“站住!”
两名小弟子大咧咧拦住三人,各自趾高气扬。
混蛋!
金夕心中暗骂,骂的当然不是两个无知弟子,而是身为掌门的程杰,身在金村这等神圣之地,竟然将弟子调教得此等模样,着实可气。
他刚要上前教训一番,冰婉儿窥出端倪,开口问道:“两位,这里可是程天派地域?”
其中的白脸胖子突然哈哈大笑,忽又不满地瞧向冰婉儿,俨然是这么绝美佳人不来本门的口气,“哼!原来是,现在是况天派地盘!”
很显然这两人没有经历过五界崩陷之难,因为他们没有认出冰婉儿。
所幸的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否则金夕绝不留活口。
什么!
金夕听到此言猛地踏前一步,这金村是他在凡界的出生之地,三界四界都曾在这里发迹,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被况天派霸占,程天派岂不是被赶进山里,厉声追问:
“这么说,是你们抢占程天派领地?”
“呸!”另一位黑脸瘦子鄙夷,好在唾沫星子没有溅到金夕脸上,否则有可能再也无缘呸别人,“还用抢?是程天派自己割让出的地界,总掌门留给他们几个山头已经仁慈了!”
金夕咬牙切齿。
胖子叉开腿,谨慎得瞧一眼旁边满修的温媱,“你们若是去程天,就绕路过去吧,况天派不许他人僭越。”
金夕御气。
冰婉儿急忙扯着金夕离开,在此地杀人定会殃及程天派,只好再次奔入山中西行,结果不用出山就可以发现程天派弟子。
泱泱数千人果真被推移道各大山脉中,每处怪物场地外都聚集中数十人,看来是人多怪少,只好轮番击打。
“好个卑鄙!”
金夕心中不是滋味,路过的况天派领地迥然不同,每处怪山只有几人,甚至出现休憩中断的场面,这样下来,程天派弟子永远也无法敌过况天。
温媱的脸色愈发气愤,“杀了他们!”
“杀谁?”金夕问。
“谁阻拦你就杀谁!”
冰婉儿苦笑,“好在需要金夕,否则你早已去平定天下了吧。”
“是!”
温媱丝毫不予回避,水中为王无数年,如今来到陆地,何尝不想当王,无奈有着生息束缚,离开金夕便会死亡。
金夕没心思琢磨这事,脚下愈发生风,不久抵达程天派总门外。
程门坐落在两座大山中央的一段空旷地带,因为是沿着山脉而建,东西绵延十数里,南北只有两三排房屋,大部分都是木制,简单而实用,可见是出自刘冷的主意。
门口则不然。
丈高的横柱,气派的围梁,两扇厚重的大门虎虎生威,上方横置一块硕大的牌匾,上书程天派三个大字。
门外伫立数名手持兵刃的人,庄严地巡视着出出入入的弟子们。
这番耀武扬威的场面当然是出自程杰的手笔。
守门弟子依旧拦住金夕等人,“几位找谁?”
金夕厉声:“程杰!”
几名弟子立即沉下脸,“程掌门的名讳岂是开口即呼?”
“去你爹娘的!”
金夕本就心中怄气,没想到回自家门派还遭冷遇。
呼啦!
弟子们围拢过来,无论哪家大神来到天下四大门派之一的程门总堂前,也不可能谩骂出口,分明是寻衅闹事。
“各位,莫要误会,”冰婉儿忙迎着温媱赶来近前,“我等是程……程掌门的朋友!”
刚说完,她也是扑哧一笑,若说程杰,乃是她的族孙孙,金夕的徒孙孙。
花仙一般的冰婉儿一笑自然引人注目。
“啊?冰婉儿!”
看来来自五界的程门弟子遭受过那番劫难,自然也得到过冰婉儿的无微关怀。
人们这才觉醒般地让开道路,不过是横成一线,将两位美女让进大门,刻意地将金夕拦在门外。
他们没有人认识金夕,更是厌恶出言不逊的小儿。
径直将他阻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