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啊铁马，战场啊驰骋，杀敌啊报国，为国啊尽忠。”
耳旁又响起老马的黄梅戏，让苏昆与忍不住笑弯了腰。
每次打炮，老马都会来上这么一段，来克服对大炮的恐惧。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苏昆与忍住好笑，念起了屈原的《国殇》，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段。
军中大部分人都会唱上一段，也都喜欢这段曲子里富含的英雄气概与豪迈精神。
讴歌战士们远离家乡、誓死报国、义无反顾的决心，然后赞美战士们刚强勇武、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精神。
他们心中一直以国耻为动力，拼命的训练与学习，努力去成为“一支有信仰有灵魂的军队”。
即便是内战，他们仍然一视同仁，任何挡在中华崛起道路上的，他们都愿意用自己的热血与身躯去与之抗衡。
“这帮北洋军的老痞子们，打的倒是蛮硬朗。”
老马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对前方的攻势并不满意。
在又一轮的炮击后，第二十九师又发起了全线总攻，但是由于经验不足，在敌军的几个阻击阵地前形成了阻滞，没有形成整体突破。
当面的是段祺瑞的嫡系第三镇，这支军队是正宗老北洋，战力不容轻视。
驻防山东的第二十六师比二十九师成军要早，所以并不服气主攻任务落在第二十九师身上。
他们在师长夏瑞端的指挥下打得有板有眼，在侧翼战场进展顺利。
“要拿下完整的德州，完整的铁路枢纽，这样才能尽快向北京发起进攻。”
“张孝淮部先克信阳，再克郑州，目前正在往石家庄进发，如果被他们在石家庄与张绍曾部会合，那么我们就不用打了，打了也丢脸。”
蒋方震对目前的态势很不满意，张绍曾出太原，从正太铁路攻石家庄，切断河南北洋军的退路，目前正在围攻石家庄。
而张孝淮更是神速，第二十七师与第二十八师都是当初湘军主力与武汉革命军改编而来的，全是精锐，也是实际意义上成军最早的。
就是这样的部队，一鼓作气的攻克了北洋军重兵防守的信阳，犹如脱缰野马般的向着郑州奔腾而去，可想而知，在后路被断的情况下，河南北洋军残部很难再兴风作浪，一场辉煌的胜利加上辉煌的战果。
而自己呢？
蒋方震向来不服输，看着友军一个个的建功立业，而自己受阻于德州，实在汗颜。
李秉衡的战略是先攻克外围重镇，然后逼迫北洋军内乱，让北京陷入混乱，然后再实行斩首行动，拿下袁世凯反动集团。
而攻克外围重镇用的时间越久，对南京就越不利。
沙俄与日本虎视眈眈，德州开打后，两国一再提出抗议与交涉，并且调兵遣将，摆出了干涉的架势。
唐努乌梁海边境已经打了起来，战斗规模远远超过了过去数月中的边境争斗。
阎锡山亲自到石家庄前线督战，一旦能够成功的攻下这个铁路枢纽，那么对北洋军无疑是一大打击。
河南的北洋军将全部成为瓮中之鳖，接下来无论是围歼河南北洋军还是北向威胁京津，都有足够的余地。
可惜山西的国防军太少，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同前线，这里与北京是所有战场相距最近的，也是北洋军重点防范方向。
为了不让东北集团军蓝天蔚部增援张家口战区，袁世凯一再催请沙俄与日本两国尽快出兵干涉，并且要求英国与法国做好调停战事的准备。
张家口被称为“路陆商埠”、“皮都”。而大境门，自古作为扼守京都的北大门，连接边塞与内地的交通要道，素为兵家必争之地，同时也是蒙汉两族人民交通和贸易边口，为发展蒙汉两族人民的友好关系，沟通内地与边塞贸易，发挥了重要作用。
李秉衡要求东北集团军在准备对俄作战的同时，让蓝天蔚派兵南下，攻取张家口，为恢复西半个内蒙古做好准备。
蓝天蔚制定的战略是先攻张家口，彻底封闭北京与内蒙古的联系，然后挥军北上，为山西国防军腾出手来扫清内蒙古的北洋军以及内蒙古反动势力。
大境门位于高耸入云的东、西太平山之间，是有一座闻名遐迩的长城关隘，扼边关之锁钥，形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建于清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具有350多年历史。它是一座条石基础的砖砌拱门，门墙高12米，底长13米，宽9米，有木质铁皮大门两扇。顶部为一平台，长12米，宽7.5米。外有1.7米高的垛口，内有0.8米高的女儿墙。
大境门是中国万里长城中四大关口之一，长城全长3700米，皆沿山势修建，就地取材，以石垒筑，灰浆勾缝而成。
“大境门外东、西太平山巍然对峙，地势十分险要。张家口之关键在于大境门，而要攻克大境门，则先要扫清东西太平山的守军。”
蓝天蔚勒马傲视，对这次的战事有十分的信心。
张家口是北京的北大门，攻下了这里，北京就再也无险可守。
由于张家口经济的繁荣，1909年满清政府把中国第一条实用铁路“京张铁路”从北京修至张家口。
京张铁路的关键在于大境门，京汉铁路、正太铁路的关键在于石家庄，津浦铁路的关键在于德州，国防军四路同攻，着实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
四大战区并不打算长驱直入，而是步步为营，先达到战略目的，然后北京的事情就与他们无关了。
这是南方军队的一次北上，而北上的目的在于内外蒙古，在于企图干涉的沙俄与日本。
蓝天蔚并没有带多少军队，只因为守张家口的北洋军乃是冯国璋，两年多前他与吴禄贞一道，将冯国璋打的毫无办法。
那次是在武器装备以及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尚能打成那般模样，而这次此消彼长，蓝天蔚的东北集团军第二军同样是精锐中的精锐，并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若说国防军的精锐在东北集团军，那么东北集团军的精锐除了两个教导师，便是第二军，由于第一军抽调了大批精锐进入教导师，随意第二军的战力反而是最强的。
这次第二军只有一个师的兵力南下，而且还肩负着入蒙的任务，倒不是蓝天蔚托大，实在是张家口的北洋军中部分军官已经被买通。
或者是这支北洋军中有着大量心想民国政府，不愿为袁世凯专制统治服务的官兵。
“恭请华章兄于城外雨脚亭一聚，水酒薄备，三五小菜，小酌片刻。”
冯国璋接了这封请柬，心中泛起了五味陈皮。
当初自己正是因为在北京保卫战中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使得自己成为了两头不讨好的受气包，不仅袁世凯不再对他像原来那般亲厚，就是一帮前清权贵们也是对他多有微词。
尤其是宣统皇帝复辟后，自己更是受到了不少人的白眼。
“哼，不就是喝两倍酒么，去得去得。哦，不，让他们来，怎么说我都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冯国璋把玩着手中的烟枪，心中有了计较。
“替我回信，我在清远楼摆下宴席，问问蓝司令，可敢一行。”
说到清远楼位于宣化县，建筑艺术价值极高，有第二黄鹤楼之美称，又名钟楼，始建于明成化十八年(公元1482年)，是一座重搪多角十字脊歇山顶的高大建筑。
这个时代的张家口，城区只局限于一部分，宣化在东南20多里处，只能算是郊野，冯国璋选在这里会面，显然是不想兴师动众，并且怀有其他心思。
蓝天蔚接到回信，朗声笑道：“也好，我便去见识一下这清远楼，多次过其境而未见此景，也是一大憾事。”
这清远楼也因内悬有明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铸造的“宣府镇城钟”一口而名扬海内外，高2．5米，口径1．7米，重约万斤，用四根通天柱架于楼体上层中央。
钟声悠扬宏亮，可传40余里，颇负盛名。该楼造型别致，结构精巧严谨。可与武汉黄鹤楼媚美，在国内同属罕见。该楼建筑独具一格，为我国古代精美艺术建筑之一。
冯国璋站在楼顶凭栏远眺，心中感慨万千，手轻轻拍着栏杆，想着自己戎马半生，但愿这次的选择会是正确的。
“此时当一致对外，挑起内战者，逆时代潮流而行，必将自取灭亡。”
这是段祺瑞写给他的信中提到的，也让他颇有感触。
眼前的清远楼，便是抵御外侮的象征，他将会面地点选在这里，也是有宣示自己倾向对外的心思。
明朱元璋第十九子曾在清远楼西侧建上谷王府，屯兵以御外夷。1744年，乾隆皇帝北巡路过宣化府，投白银10万两重修清远楼。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宣化，义和团首领大阿吾曾在清远楼鸣钟聚义，率众设伏于城北烟筒山处，痛击联军，杀死德军指挥官约克上校。
“但愿这清远楼，再不见证我中华为外敌所侵之历史。”
他呢喃着，忽然仿佛老了几岁。
张家口的北洋军也清楚要面对的并不是国防军主力，但是他们已经没有了作战的心思，南京政府统治的东北与半个内蒙古正在大变样，是人都能看到，也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中部分是从旧军过来的，心中也在牵挂着石家庄的袍泽们。
张绍曾到了山西后，成立华北军区，司令部就设在了大同，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军备武，已经有了一定的战力，这次虽然不是主攻方向，但是未必没有想法。
1902年，由法国和比利时投资兴建的卢汉铁路修到了石家庄，并在石家庄设立了车站，因石家庄名气不大，以相距不远的振头镇命名，叫振头站。
1903年正太铁路动工兴建，为了减少费用，避免在滹沱河上架桥，将正太铁路起点由正定改为振头站。
历史的事变如万花筒，让世人应接不暇。由于偶然的因素，石家庄成了两条铁路的交汇点，而由此带来了一个区域在世纪之初的重大变故，一个乡野小村被隆隆的车轮托起，使一个区域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南移，先取代正定，后取代保定，成为控燕京南门、扼冀晋咽喉、连齐鲁中原的华北重镇。
这个地方将是将来的华北军区司令部所在地，南京政府也正式决定，将来在这里设市，并且已经开始使用石家庄这个新名字来称呼眼前的石门。
“石门地当冲要，居京汉路中枢，正大路起点，物产集中，工商荟萃，人口虽不足三十万，而政治，经济具有特殊情形，足可设市”。
这是华北实业界在报纸上的呼吁，同时也是在向南京政府表态，他们希望能够谋得发展，而不想跟随袁世凯反动集团，成为牺牲品与陪葬品。
南京政府抛出了石家庄到德州的铁路修建规划，让华北实业界颇为兴奋，一旦成功的连接京汉铁路与津浦铁路，石家庄的交通地位将进一步提高。
周学熙等人都相继赶到石家庄，联系各家华资银行进驻这里，为修建石德铁路筹集资金。
“这次铁路债券发行可立即执行，不管战争如何，这都不能打消我们的计划。我是深信石家庄不会毁于战火的，也相信石家庄会有一个新的局面。”
“石家庄这个名字取的好哇，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受战火波及呢？”
这几日周学熙联络了一干实业家在石家庄附近勘测土地，丈量田亩，准备兴办大工厂。
这次他们甚至准备兴办化工厂，南华那边已经同意授权专利，并且提供技术与设备，这可是好行当，国内还比较稀少，投资进去绝对是一本万利。
当年伴随铁路线的通车，一批近代工业相继在这里兴办，其中包括在石家庄村东创建的正太总机厂、大兴纱厂、井陉矿和正丰矿等。
这些都是大工业工厂，它们的兴起，带动了中小工业的兴起和发展，周学熙不仅要办大工厂，还准备在铁路以东建造石沧路场子，同时，平和轧棉公司、万华肥皂公司等企业也准备在铁路东兴办起来。
不过这次主要的目的还是在石家庄郊区兴办大工业基地，这是李秉衡的意见。
周学熙等人连续商谈了几日，有了不少的意向，一切进展顺利，为此，他亲自带人到隆兴寺去上香。
隆兴寺始建于隋开皇六年（586年），原名“龙藏寺”。宋初，太祖祖赵匡胤敕令在龙藏寺内铸造铜佛，并盖大悲阁，遂大兴土，以大悲阁为主体的一组宋代建筑先后告成。到了清康熙、乾隆年间，又两次大规模维修和增建，寺院发展到鼎盛时期。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改龙藏寺为隆兴寺，俗称大佛寺。
“隆兴寺这座千年古刹，历代帝王曾多次到此巡境幸驻跸，上香礼佛，题诗书匾，刻碑立石。可见当年这里晨钟暮鼓，钟磬齐鸣，香烟缭绕，‘南无’声声的历史盛况。啧啧，如今战火一起，此地竟萧瑟至此。”
周学熙很是感慨，想不到自己一直在避免的内战还是发生了，而且就要在石家庄上演。
的确，兵祸的确给实业家们带来了无比的烦恼，虽然能够产生需求，但是基业被毁了，那就万事皆休了。
周学熙信心百倍的在石家庄投资实业，并且准备入股石德铁路公司，便是因为自己相信国防军的实力。
或者说，他相信李秉衡的能力。
在中国公路交通十分落后的背景下，铁路交通在物资集散、商品流通活动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所以，石家庄铁路交通地位的迅速提高，诱发了工商业、服务业、金融业的全面兴起，使石家庄的人口城市化速度加快。
人口多了，城市化加快了，那么整个区域经济便被调动了起来，那么对于兴办实业的资本家们来说机会便来了。
石家庄守军是一直驻防在保定的曹锟，他原来是北洋军第三镇的统制，后来为第五镇统制，如今更是一军之长。
本来自己一直在冯国璋之下，但受了袁世凯的恩惠，如今与冯国璋平起平坐，成了袁世凯的红人。
虽然明白自己打的内战不是正道，但是袁世凯对他有恩，即便他很是反感勾结沙俄与日本势力，他也存着自己的念头。
当初在小站练兵时，他既无背景，又老实巴交，时常受人欺负。但他的一大特点，憨厚，喜怒不形于色，好处都让给别人，自己则吃苦耐劳，千依百顺，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从无怨言。久而久之，相对于周围那些浑身毛病的兵哥来说，竟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妩媚，于是渐渐地也就闻达于上司，甚至袁世凯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自己这一步步来过，都是不简单的，所以他必须慎重选择。
周学熙等人的心思他是明白的，让他也很为难。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其他战区如何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