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却避而不谈,淡淡地笑道:“元常去荆州看看就知道了,我想先去襄阳看看,元常不若与在下同行如何?”
钟繇沉吟了半晌,才喟然道:“罢了,中原已乱,去襄阳看看也无妨。”
谯县,豫州刺史刘表官邸。
“在下蒯越,见过刘豫州。”
蒯越在侍从引领下步进大堂,神情从容地向刘表长长一揖。
“先生免礼。”
刘表肃了肃手,待蒯越起身入座,这才问道:“不知先生此来豫州,有何见教?”
蒯越道:“不敢,在下实奉我家主公之命,欲与刘豫州结盟交之好耳!”
刘表讶然道:“先生此话何解?”
下首的一众谋士则冷眼旁观,看蒯越能说出什么花来。
蒯越环顾了下堂上的一众文武,有些迟疑,道:“这个……”
刘表抬了抬手,道:“堂下诸人皆为表之腹心,先生但说无妨。”
蒯越只好道:“不瞒刘豫州,袁术残暴不仁,自入扬州以来横征暴敛,扬州士族百姓不堪其治久矣。刘豫州乃汉室宗亲,仁义遍天下,我家主公有言,若刘豫州肯布仁义与扬州六郡九十二县,自当起兵相助,除暴安良。”
刘表微笑道:“先生说笑矣,扬州并非吾之治地,表岂敢轻犯之。”
下首有一人微笑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周荆州怕是要对西川用兵了吧?”
蒯越吃了一惊,望了过去,才见是一二十多岁的年轻文士,面相清奇,十分从容,当下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那文士拱手回了一礼,答道:“在下荀彧。”
“原来是荀彧先生。”
蒯越肃然起敬,当下又施了一礼,暗忖原来是被许子将评为有王佐之才的荀彧,难怪此人能猜到荆州军的战略,但这个时年当然不能承认,只好装傻讶然道:“先生此话何意?”
荀彧淡然一笑,道:“先生心知肚明耳,何需多问。”
刘表、赖恭、吴巨、刘先、刘度等人则面露疑惑,显然都有些不解。
唯有许勋、荀攸二人若有所思。
蒯越装傻到底,说道:“文若先生此话谬矣,益州牧刘焉乃汉室宗亲,自入益州以来多施仁政,广布仁义于川士民。我家主公即为汉室,岂能行那大逆不道之举。”
荀彧淡淡一笑,也不多说。
许勋却目光灼灼地道:“足下莫非欺我豫州无人乎?”
蒯越面不改色,反问道:“子将先生此话何意?”
许勋冷笑道:“昔楚魏交恶,竞相攻伐,秦将白起由是而大破赵军。周荆州欲使刘豫州与袁术交恶,难道不是欲效先秦而谋取西川乎?”
蒯越心下暗惊,暗忖天下果真颇多智谋杰出之士,小觑不得,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从容道:“吾主无义妄动刀兵,这只是先生的一厢臆测罢了。”
说罢不理许勋,只看向刘表。
刘表也不傻,蒯越话说的漂亮,但是个人都知道,周坚肯定没安好心,出兵帮助刘表去打袁术,这种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周坚身为荆州之主,又怎么可能会做。
不过,周坚到底想干什么,刘表却有些颇费思量。
刘表左思右想,许勋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他却认为,周坚怂恿自己攻打袁术,极有可能是想驱虎吞狼,尔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刘焉在西川经营日久,又岂是那么好谋取的。
相对而言,扬州六郡袁术才只得了四郡,周坚没理由会先取西川。
刘表思忖半晌,才向蒯越道:“周子渊是想自己取扬州吧?”
蒯越察言观色,眼看差不多了,当下坦然道:“我家主公有言,若刘豫州取扬州,我家主公自愿成人之美,出兵襄助。但若刘豫州无意扬州,我家主公便当除暴安良,还扬州六郡士族百姓一片乐土,越言尽于此,请刘豫州明鉴。”
刘表轻轻点头,暗忖果真如此。
荀彧、葛攸、许勋则冷眼旁边,默然不语。
虽然不相信周坚会对袁术用兵,但却实在没有证据证明周坚会起兵伐川。
刘表觉得西川难取,但荀彧、荀攸、许勋皆智谋过人之辈,也知道西川局势,相比西川内斗已快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袁术虽只占了扬州四郡,但麾下却兵多将广,再加上袁氏名望布于海内,故吏遍布天下,现在跟袁术开战,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算是周坚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这个时候和袁术开战,也是极为不智的。
相比袁术,刘焉虽在西川经营日久,但手下的东州士和西川士族一直在争权,而且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若能善加利用,未必就不能攻取西川。
刘表皮笑肉不笑地道:“袁术虽残暴不仁,但表乃大汉臣子,即无朝廷令喻,如何能善起刀兵。不过,若周荆州有意除暴,本官也自当略尽绵力。”
蒯越拱手微笑道:“即如此,越代我家主公谢过刘豫州相助之情。”
顿了下,不等刘表说话,就又道:“不过,袁术虽兵多将广,但吾主雄兵十万,自不惧袁术,唯恐汝南太守赵谦扰袭我军侧后,还望刘豫州能解吾主之优,则我家主公感激不尽。”
荀彧、荀攸、许勋立刻就明白了,更加确信周坚无意与袁术开战。
蒯越此来的目的,也不过是诱使刘表与袁术开战,然后周坚才好攻略西川,否则有袁术这头狼在侧虎视眈眈,周坚如何敢放心尽起大军入川。
许勋当时就道:“主公,万万不能答应呐!”
刘表愕然道:“子将此话何意?”
蒯越也目视许勋,面露不悦之色。
许勋道:“袁术兵多将广,我军实不宜与袁术交恶呐!”
刘表却有些犹豫,他也知道,现在和袁术交恶没有好处,但汝南这个豫州第一大郡却不在自己的治下,一直被袁术遥控,刘表早就将将汝南划归治下了。
只是此前袁术实力强大,刘表也不敢轻易招惹。
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周坚要攻打袁术,乃是攻取汝南的最佳时机。
要是错过这次机次,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荀彧和荀攸也戏道:“大人,此非与袁术交恶之时。”
蒯越仔细观察刘表,见刘表举旗不定,就知道刘表有了攻取汝南之心,否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拒绝了自己就是。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蒯越当即起身告辞。
刘表假惺惺地挽留了两句,就亲自起身送蒯越出府。
襄阳,周坚官邸。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拼命地炙烤着大地,热粮袭人。
周坚偷得浮生半日闲,想起一些初中时学过的简单的物理和化学原理,说叫仆佣取来了纸笔,在一张泡制成空白的羊皮上勾勾画画了起来。
蔡纷、青妍、樊香等几个美妾一边替周坚捏肩捶腿,一边好奇地张望。
凉亭的另一边,蔡琰则摆了一张桌案,专注地抚琴,抚平周坚心中的烦躁。
地上铺了厚厚的毡子,蔡芬跪在旁边,一边给周坚捶腿,一边打量了周坚半晌,见周坚画完一段鬼画符,这才娇媚地说道:“夫君,妾身有一事要与夫君商量。”
“说。”
周坚头也不抬,拿起画鬼的图案的羊皮仔细打量。
蔡芬娇声道:“夫君,妾身有几个兄弟也曾饱读兵书,又习得武艺,也想到军中替夫君征战,妾身……”
话没说完,周坚就扫头望了过来。
眼神虽然平静,但是那目光之中,却蕴含了一股摄人的风暴。
蔡芬被这眼神一盯,没来由的心儿就跳了一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是蔡瑁让你说的?”
周坚目光移开,平静地问道。
蔡芬心儿又是一跳,这种难言的平静,带给她一种莫大的压力。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再也说不出口。
迟疑了半天,才勉强道:“是妾身自己想的。”
周坚‘嗯’了一声,道:“那就好,以后别胡思乱想,军国大事,自由为夫和文臣武将操心,妇人不问国政,你们几个打理好这内府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问,记住了吗?”
“妾身遵命。”
三女连忙齐声道。
蔡芬嘴皮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然而看了一眼周坚平静的面庞,却终究不敢。
次日。
蔡芬回了一趟娘家。
内院书房。
蔡瑁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主公怎么说?”
蔡芬黯然道:“小妹没敢说。”
蔡瑁愕然道:“怎么回事?”
蔡芬道:“小妹刚说了个头,话还没说完,夫君就不让说了。说军国大事,自有他和文臣武将操心,妇人不应问国政,叫小妹几个打理好内府就行了。”
蔡瑁脸色刹时变的极为难看,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蔡芬见此情景,只好安慰道:“兄长勿急,待小妹再想想办法。”
蔡瑁这才脸色稍霁,在堂下回来踱了几步,道:“那蒋钦、周泰不过草寇之辈,何德何能位居水军都督之职,无论如何,为兄都要坐上那水军都督之职。”
蔡芬无奈道:“这事急不来,夫君不让妇人问军国政事,只能慢慢想办法。蒯良和蒯越送了夫君钱粮兵马,夫君何不也送些钱粮兵马给夫君,谅能得夫君重用。”
蔡瑁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蒯氏兄弟为了求得高位,可把家财都送光了。我蔡氏在荆襄繁衍数百年,又岂能将祖辈创下的家业拱手让人。”
蔡芬无言以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