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再度七十二变,这会儿凤凰落草又成了鸡。
魈王大手一挥,童筱意就跟着凌慕寒被押上车。坐在车上,她唉声叹气,一个劲的自责:她干嘛打肿脸充英雄,现在好了,要一起被关进地牢。
地牢?!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词,她一下子蹦起来,脑袋“嘭”的撞上车顶:“哎哟!疼疼疼!”
“你在干什么?”凌慕寒伸手扶住她,摸到她被撞的地方,轻轻揉了揉,顺势打破了沉默:“总是笨手笨脚的,能护住自己就不错了,还去自找危险!”
“将军大人,我都为你牺牲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说这样的话!”顾不上脑袋上的痛,她赶紧问最关键的问题:“将军大人,魈王府的地牢是什么样儿的?”
“顾名思义,地下的牢房,你以为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去地牢。”低声说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觉察到她的反常,凌慕寒皱起眉,伸手将她抱住。似乎是为了掩饰这份尴尬,他冷哼道:“谁要你逞强!明知不可能,还要那么做,他没杀你,也算是开恩了。”
“马上都要死了,你还损我。”她一下子无所顾忌,张开双臂将他抱住。碰巧马车停了,她整个人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在加快,将他抱得更紧。
“童筱意,你怎么回事?”凌慕寒觉得她很奇怪。
“我、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尽管她这么说,可从她的声音和身体反应来看,可不仅仅是有点儿害怕。凌慕寒以为是上次地窖的事令她有了不好的回忆,便没再多问。
下了车,他们被带到靠近西花园的一个院子,地上打开一道暗门,露出堆砌整齐的石阶。整个地牢用石块修建,火把全部点亮,越发显得地牢深处阴冷黑暗。
童筱意盯着入口,紧紧抓住凌慕寒的胳膊,开始腿软:“我不要进去!”
“别怕。”凌慕寒直接将她横抱起来,一步一步踏下石阶。
童筱意瑟缩在他怀里,不住的深呼吸,可还是觉得黑暗和森冷在逐渐吞噬自己,仿佛有一只手扼住她的喉咙,又似置身在密闭的大盒子里,令她难以呼吸,难以逃脱。
石门发出嗡嗡的摩擦声响,被关闭。
在不远的暗影里,阎烙的一身白衣分外显眼:“魈王真舍得将她关在里面,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最好事先告诉我,不然,我会忍不住劫牢的。”
“你离她远一点儿!她是我女儿,别打她的念头!”莫魈低冷轻哼。
这时有侍女来回禀:“主子,月小姐回来了。”
随之就见一抹灵动的雪白身影出现:“义父,如你所料,玉镜宫中有动静了。”
“哦?”莫魈冷笑:“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你先去休息,过两天有要事交给你办。”
“是。”莫芷月一个字也没多问,转身离去。
尽管芷月的回禀说的很简短,可阎烙一听便猜到了,唇角掠了笑,有些不太确定:“玉镜?你真打算这么做?你舍得?”
莫魈望着已然关闭的地牢石门,轻不可闻的叹息里包含的尽是无奈:“谁要她执意犯傻,那个凌慕寒究竟哪里好?我没想到会找到她,没想到她居然卷的这么深,将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不得不重新调整。”
“唉,父爱是这样的啊。”阎烙凉凉的笑着,离开了院子。
地牢内。
童筱意小心翼翼的从他的怀里探出眼睛,打量了一下所处的地方。只是一个单独的牢房,地方倒是宽敞,牢壁上挂着一溜儿火把,几乎能照见地面上溜达闲逛的小强。
望向牢顶,她觉得有些头晕,好像头顶的石头在往下压。
“童筱意?”听不到她说话,只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发抖,凌慕寒不免担心起来。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猜想她是不是病了?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没有老鼠,只有蟑螂,没有老鼠……”她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只是不断的喃喃自语,就像咒语一般的念叨。
“童筱意?!”凌慕寒发觉她额头不住的出汗,可身体发抖的越来越厉害,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大,似乎很艰难。
“我觉得,心口好闷……”大口大口的喘气,头一阵阵晕眩,就好像海上起了狂风大浪,卷着可怜的小船上下摇晃,随之都会被海浪吞没。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脸。
“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病了吗?”凌慕寒一急,张口就喊:“来人!来人!”
听到他急切的嗓音在地牢的石壁上来回回荡,仿佛将她震的稍微清醒了些,她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只是很冷。”她勉强的抿起笑,蜷缩了身子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仿佛是置身于冰天雪地,贪婪摄取着他的温暖。
凌慕寒没办法,只好将她紧紧的抱住,当摸到她的手时一阵惊讶,居然这么凉?虽说是被关在地牢,可如今是盛夏季节,她若不是生病,怎么会全身发冷?
“童筱意?童筱意?”他只能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不断的喊她。
“我是不是要死了?将军大人,我觉得,我可能是要死了。”模模糊糊的望着他,好像看到一张布满担忧焦灼的脸,仿佛那双眼睛映着火光,看到了她似的。
“不许胡说!我没让你死,你怎么会死!”凌慕寒劈头训斥,料定她是病了,抱起她向石门摸索。
“将军大人,我这算不算是因公牺牲啊?若是还能回去,你是不是要给我涨工钱?还得发奖金,还要……”
“只要回去,你说要什么都行!”脚下一绊,是石阶。他忙顺着阶梯往上,摸到了石门,用力的拍打之下,外面却没有丝毫回应。
“外面听不到的,谁都听不见。”没有了以往的积极心态,头微微一低,意识半是昏沉:“没有人会听见的,没有人会想起我,我永远是多余的,可有可无的……”
妈妈,为什么要遗弃她?
那些孩子,为什么要排挤她?那些大人,为什么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她?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没有爸爸吗?她很努力,很小心,很听话,可还是个累赘,是个令人嫌弃的讨厌鬼。
“整天阴沉沉的,像个小巫婆!”
“不要跟我们说话!我/妈妈说你/妈妈是狐狸精,专门迷惑男人的,而你是小狐狸精,跟你说话会倒霉。离我们远一点啦!”
“就是就是,你才不配跟我们玩呢!走开!走开!”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一个声音:“喂!童筱意,要不要玩捉迷藏?”
她傻傻的高兴着,傻傻的跟随着,看着那道门“啪”的关闭,隔绝了所有亮光,她还傻傻的等着……
“童筱意?你清醒点儿,不会有事的。”听见她开始说胡话,凌慕寒却是无能为力,后悔将她带到这里来。
眼看着再这样下去她就……
他抬起右手,蓄积了一股力,猛地拍向石门,在石门震动的同时,心口一痛,鲜血从他口中吐出来。
今晚阎烙将他带出魈王府,未免意外,用药物限制了他的内力。这会儿药效还没散,强行使力之下,震伤了心脉。他只希望外面会有人听见动静,否则,他没有能力再发第二掌。
浑噩之中,童筱意感觉脸上落了一滴黏黏的东西,好像是一朵火苗,暖热了她的脸,让她看到一丝明亮的光。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
那扇门被打开,一束光照进了进来,照亮了漆黑冰冷的地下室,照到了蜷缩成一团、几乎奄奄一息的她。有个模糊的人影走进来,将她抱了起来,他的身体很温暖,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是人总有求生的欲望,年幼的她,本能的用最后一丝力量,紧紧的抓住他的手。那么温暖,像是一种依靠,她想永远的留住,永远都不放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