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混小子!”赵成材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抬手扇了弟弟一耳光子,“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成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无端端的就动手打你弟弟?”赵王氏恼了,护在小儿子跟前。
“娘您就护着他吧!使劲护!用力护!我看您能不能护一辈子!”赵成材真是气得不轻,甩一甩袖,再懒得多说半句,走了!
这……这算是怎么回事?赵王氏火大了。也没心思理小儿子,气乎乎的回了房。
赵老实皱眉跺一跺脚嘀咕着,“好好的事,怎么弄成这样?”
赵成栋挨了一巴掌,大觉脸上无光,自己也灰溜溜的进了屋。
只有柳芳,从窗户缝里偷瞧着一家神色,甚是得意。
章清亭今儿从马场回来,就见赵成材一脸的不善,“这是怎么了?怎么给气成这样?莫非是那薛子安又给放了?”
关他什么事?赵成材还哪有心情理别人家的事?当着最亲近的娘子,他把书本一扔,开始抱怨今日之事,“那么好的人家,能上咱们家来是多少不容易?可娘倒好,从人家一进了门就开始显摆!咱们家有什么不得了的?成栋又能有多大本事?若不是娘子你辛辛苦苦挣下点家业,让他们拿什么挑三拣四?简直气死我了!”
章清亭明白了事情始末,冷冷一笑,“若要我说,这也是你自作自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娘这脾气,要是依着我说,就由你定了再让他们办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心里正难受着呢!你不说劝劝人家,还来添堵!”
“哼!我这时添堵总好过你在外头撞了满头包再回来找我撒气!”章清亭心直口快,还火上浇油,“这事儿恐怕很快就得传扬开来了,到时你家这位‘聪明又上进’的二弟,恐怕更难讨媳妇了!”
章清亭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实情。丁家算是口下有德的,回去只说他们家根基浅薄,高攀不上!可那媒婆一直在场啊,再给赵成栋去说亲,别人总要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数日之后,事情传扬开来,十里八乡的好闺女都不愿意跟赵成栋结亲了。
一来赵王氏在乡间颇有恶名,怕这个婆婆待媳妇太严苛,毕竟也没几个女子有杀猪女的本事。二来赵成栋小妾都快生了,这一进门就跟人抢相公,但凡有些良心的父母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过去。纵是有些肯结亲的,又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彩礼,或是直接就问了,那马场能分多少?胡同能分多少?弄得跟做买卖似的了。
赵王氏这才真正开始着急,这小儿子的婚事,就此又耽搁了下来。
现在这么一闹,赵成材首先是心灰意冷了,“成栋的婚事我是再不管了!随娘自个儿闹去!她要是老这么拖着,等那柳氏生了孩子咱们也得分家!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不过是让人骂上几句!反正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嗳!这话我可得拿笔记下来!日后你可不许抵赖!”章清亭说笑着,把他从凳上拉起,“你这一肚子气,书也看不进去,马上就要吃饭,倒是下去跟弟妹们聊聊天解解闷也好!听说你们书院今儿可开大会了,去听听元宝他们怎么说!那小子也真该狠狠抽一顿!”
春宫书籍流入书院之事,书院里几位夫子商议过后,决定一定要严肃查处,坚决杜绝这种歪风邪气!但考虑到孩子们还小,也是受奸人蒙蔽,故此不具体到每个学生,只是在放学之前,召集全体学生开了一次大会。
会上通报了事件始末,从前之事误传误看的不再追究,手上还有这些东西的,赶紧都丢自家柴禾灶里去!如再发现有人私下传阅这种不雅书籍,一律作退学处理,决不姑息!
孩子们全都吓坏了,而特意敞开的大门外,前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听了也是非常气愤,当即就有人问,“到底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玩意,给俺们娃儿看这种东西?”
李鸿文专程请示过孟子瞻,此时便大胆说了出来,“就是那开银钩赌坊的薛家!不过各位乡亲请放心,我们书院一经发现了这样事情,立即就上禀了官府,昨晚县太爷便亲自领着人,把一干人犯尽数捉拿归案了!这回孟大人可是下了决心要把薛家的事情一查到底,众位乡亲若有冤屈,尽可以上衙门里去告状!若是还有些担心,便让你们自家孩子写下来,把状纸扔到衙门口去!决不会连累到你们分毫!”
这消息可真让整个扎兰堡都炸了锅了!原来又是那个薛子安!真是缺德之极!有些胆大的,现就去银钩赌坊门前观瞧,果然大门紧闭,贴了官府的封条。而曾经赫赫威名的薛家府第,一样被查封了。但因他们家人实在太多,牢里住不下,除了薛子安夫妇和一些管事头目,其余家丁仆妇尽皆幽闭于此,由官府专人看守巡逻。
百姓们将信将疑,众说纷纭。有说薛家这回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也有说薛家还有后头的靠山何家,就算是县太爷想办这案子,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可有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却迫切的摆在了薛家人的面前,整个扎兰堡的百姓们都恨他们祸害孩子,如得了同一指令般,对于在官差监管下出来采买的薛家仆妇,没有一户肯卖东西给他们。
也不说不卖,只是远远的一见他们来了就收起摊子,等他们走了再摆出来,这让人有什么法子?
于是,等薛家一双儿女给奶娘领着上牢里探望薛子安时,他还没张口,孩子们先哭诉起来,“没有鱼,没有肉,连菜也没得吃!天天都是白米饭和馒头!爹,我不要再吃那个!你和娘快回家,我们要吃好东西!”
奶娘也哭,“老爷,这可怎么办?府里的存粮也快没了,要是再没人卖东西给我们,难道一府人都等着饿死不成?”
“是官府不给买么?”薛子安恨得牙根都痒。
“不是!是根本没人肯卖给我们!哪怕出双倍的钱,人家都不卖!”
薛子安听得心里瓦凉瓦凉,难道自己在扎兰堡就这么天怒人怨了?
奶娘倒是给他收拾了几件衣裳送来,“老爷您收着,自己照顾着自己,这几个馒头给您留下,我们还得去那边看看夫人!”
他们走了,薛子安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那两个已经掺着粗粮,他生平就没有吃过的馒头,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一生,似乎都错了。
如果能知道这案子的结局,薛子安一定会后悔,后悔当年根本就不应该招惹章清亭。但更加让他后悔的却是,托生在了薛家。
孟子瞻办案办得很耐心,他在收集了前期的不少证据之后,便让青松亲自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由父亲秘奏天子。皇上听闻大怒,特别秘密钦点了吏部、刑部的钦差下来督办。先是押而不审,就等着薛何两家四处寻找相熟的官员跳出来说情开脱。
有些消息灵通的,觉得事情透着蹊跷,选择明哲保身,躲过一劫。有些不知就里的,在重利的蒙蔽下,自投了罗网。
最后此案如滚雪球般越查越大,到末了,不仅是薛何两家的罪行全部被揭露出来,就是大大小小的官员都牵连了百余人。砍头的砍头,罢黜的罢黜,降级的降级,流放的流放,整个这一片的官员换了个十之六七。也由此掀开了年轻的皇帝陛下在坐稳龙庭之后,整顿吏治的序幕。
一年之后,薛子安夫妇被最后定罪。薛子安是凌迟处死,何氏因杖毙婢女等事查明属实,因是女眷,便赐她在牢内自尽了。
老百姓们眼见官府动真格的了,纷纷跳出来申冤诉苦,这一件案子,最后连同牵连出来的大小案件,历时两年多,方才陆续结清。
但是在孟子瞻手上,却只办了两个多月。等到差不多的人物都跳了出来,有些事就不再是孟子瞻目前的身份所能够处理的了。那时,钦差大人亮明身份,暂时接管,他便交权回京复命了。
这桩功劳虽大,却也不是一个人能独吞的。只需让皇上记得首功是他孟子瞻,便已经足够了。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却再回到扎兰堡的阳春三月。北方的春天来得晚,此时浅草才能没过马蹄,但漫天遍地的绿意却透出盎然生机。
薛子安才锒铛入狱没多久,孟子瞻也还在此站好最后一班岗。赵张两家的生活,在平静之中却又有些不平静。
章清亭手指轻轻的一下一下点着桌子,蹙着峨眉,半晌都没言语。
方明珠终于按捺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一放,霍地站起身来,“大姐!这回我无论如何要去问问阿礼哥,瞧瞧他到底捣的是什么鬼!”
“你且坐下!”章清亭瞪了她一眼,“就你这么急赤白脸的过去问,能问出什么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