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这人真奇怪,要打大仗了,不让咱们加紧操练,倒让去四处闲逛喝茶,打听什么故事?”
“切,要都让你看穿了,统领还是统领吗?”
“就是,你看统领啥时打过败仗?那叫高——高啥来的?——刀疤,你这阵子不是开始看书了么?”
“高深莫测……”,刀疤答了这个问题,听见里屋一阵响动,忙咳了一声,众人也都忙收了声,摆出一副斯文嘴脸来。
出来的是个高瘦老头儿,穿身半旧破皮袄,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刀疤忙上前唱诺,“我等是赶脚的路人,天寒肚饿,附近又没个店家,可否叨扰一餐酒饭?”,说着,拿出两钱碎银,放在桌上。
西北民风本来好客,又有报酬,老者何乐不为,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连家里两个儿子一起叫出来共饮。
酒过三巡,话匣子都打开了,刀疤趁机迂回问出万素飞嘱咐他们打探之事:“我等从中原来,中原的丝绸,到西凉去,获利数倍,羌地的特产到中原亦如是,只是不知道这羌人风土如何?羌大王阿里虎又是何等样人?可容易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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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有消息么?”万素飞把手上的书丢进打了红叉的一堆里,活动活动手指,迎入进来的几个人,道。
她房间里一时堆的全是杂记手札,一目十行地扫着,凡觉得还可能有用的,归为一堆,无用的则扔在另一处,不过现在,看体积大小,显然是无用的多出许多。
那天的事情过后,果然什么也没有变化。周荣跟她保持着自从那次侍寝事件以来的不远不近的关系,阿里虎的主力则还在河对岸驻扎,阻挡着他们的去路。
所以为了知己知彼,万素飞收集这些杂记手札,查询资料,又叫刀疤他们去好像乐府采风般,到乡下各处去打探些关于羌王的琐碎轶事——小事中是最能见人性情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万素飞眉头却越听越皱。因为凡要使计破敌,都是利用敌人本身的弱点,而他们带回来这些信息,宛然显示阿里虎还算是个很仗义明理的人,颇为族人爱戴,虽然个性鲁莽些,可才受一败,大概也会谨慎不少。却要在何处着力呢?
一个个说完了,她有些不甘地追问一句,“还有没有?”
刀疤想了想,出列道,“阿里虎的就听说了这些,还有件事,听说是秦懿的,统领要不要听?”
“你说。”
“据说是很久远的,还是秦懿未登基时候的事。一次求人办事,因为有两个渠道,就都送了大礼。结果后来事情办成,是一边出的力,另一边没帮上什么,他便将礼物都给要回来了……”
他说到这里,看万素飞脸色不变,好像没有任何回应的样子,不由自嘲的笑道,“统领,我就知道这事太小了,不值一提的。”
“不小!”万素飞却噌地一下从桌子上跳下来,狠狠在他们后背上各拍一掌,“干的都不错,回头请你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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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刀疤他们,她忍不住在小小的房间里打起转来。
对付羌人?为什么要对付羌人?只盯着眼前的障碍,却忘了本源。
羌人是秦帝求来的援兵。渊源在于先辈的恩德,西秦的先君——哦,那时还不是先君,是大夏的镇西王——帮了阿里虎父亲这一支夺回族内首领大位,秦懿在立国后才能屡屡得到羌人的支援。
而秦懿并不像父亲那般仁厚施恩,这点她早前也有所耳闻,不过一时间并没由此想到什么,刀疤无心插柳的一句话,却一语命中脉门。
从他说的那件小事中可以看出,秦懿这人,用着别人的时候朝前,用不着的时候朝后。刚才她翻那些书籍,也有几次秦羌间大宗贸易的记载,西秦出价之低令她咋舌了一下,而到了秦境内,突然要求增加税费,也令羌族商人大为不满。
祖上的恩德不能用一辈子,阿里虎就是再仗义的人,也不可能对此毫无芥蒂吧?
至此,一条计策已经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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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表面的若无其事下又流逝了几日,直到四月底的一个晚上。
夜幕深垂,零星小雪飘下,落地却即融化,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胡尔赤坐在自己帐篷里,靠着火盆暖手,鹰眼里微有得色。
去他娘的什么忠孝仁义,乱世里信奉的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去他娘的什么因果报应,他烧杀奸淫的事情都做过够多,现在还不是好好儿烤火。
想着,营帐厚厚的棉帘忽然被掀起,进来的是副将支祁。
“谁让你们进来的?”,他大怒道。
然而那怒急速地转成惊讶,“你们想干什么?!”
他有此一问,是发现支祁神情不对,而他身后,熠熠的还有许多双眼睛,都发着赤红的颜色。
“来杀背主乱贼!”,随着支祁一声大喝,众人一拥而入,就来揪胡尔赤。
胡尔赤不及答言,忙拔出佩剑,将那冲在最前赤手空拳的羌人劈倒两个。之所以赤手空拳,是因为周军对降卒一方面要恩遇,另一方面毕竟还要防着些,他们的武器白天在手中,晚上则找个借口统一收归武库,除了胡之外,应该都没有带兵刃。
然而,就在他向支祁砍去的一刹,锵地一声,竟是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看时,支祁手中正有一把短刀。
只略略一迟疑间,他的胳膊已被愤怒的兵众扭住,接着拳脚雨点般落下。
在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瞬间,胡尔赤看清,向自己心口刺来的短刀刀柄上镶嵌精致凤纹……断不是胡地之物。
他想要大声喊出被卖了的愤怒,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支祁杀了人,在身上搜一圈,摸出一把铜制钥匙来,回向众军道,“这必定就是武库钥匙了,我等速去取兵刃,杀回西凉去也!”
众军嗷嗷,一呼百应,随着他潜去武库之处。
“天随人愿”,支祁慨叹一声,一路上竟然没有什么人盘问,他们顺利到达放置武器的仓库之前,也没人看守,只有门上一把大锁而已。
可惜,当他拿那把钥匙去开锁,却足足折腾了半柱香时间,毫无进展。
“**的,不对?”,大冷的天,他急得头上冒汗。
却在这时,四下一声炮响,火光突起,眼见得黑压压一片铁骑,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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