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出了金阁殿范围,往来巡视的宫中内卫也便多了起来,望见小楼,都忙不迭地躬身,恭敬行礼,小楼一一微笑致意,在内卫们恭敬的相送中,向着飞绫君所住的代君殿阁而去,一路上,背后跟随的许嬷嬷都一直不曾做声,小楼也并没有跟她交谈过,今夜,她告诉自己的已经够多了,包括一些叫其他人所不解的秘辛。
怪不得……小楼心中默默地想,在拢翠袖中呆了那么久,苏怀南宁可日日暗暗凝望自己,却始终不曾袒露心头情愫,就算是最后终究是向自己吐出心语,而她也甘愿同他厮守一起,他却始终不曾越过最后实质性一步,说什么“须给她留条后路”,想必,身为南安王子的他,对于神风皇室那规矩的厉害所在,会比她这个人在局中的御公主还清楚三分吧。
小楼向前缓步走着,心头不停悸动,脑中掠过苏怀南那张温润清雅的脸,想到那个每每独坐听雨南楼抚琴终宵的人,想到他的棉质衣袍,想到听雨南楼窗口的通红如意结,想到那风铃声清脆在耳边回响,只觉得眼中发热,刹那被泪湿润。
而……又及,是金紫耀。
小楼心头一跳,多年之前,她对他百般示好,他都是冷若冰霜,宁肯跟她保持三尺距离的模样,莫非,莫非,莫非如斯聪明的他,会在心底隐隐顾忌到了什么不成?又想到,宁远寺之中的情形,他的刹那停手。而今夜,他忽地一反常态,却只是一味逼问自己是否会毁掉婚约,是否答应留下,为何要得她一个承诺?
宫灯在子夜的凉风中微微摇晃,小楼仰头,望着那暖暖一盏灯色,似看到金紫耀温暖双眸,紫耀哥哥,他想逼自己留下来,逼现在可一手天下的自己向天下人宣告,同大秦的婚约作废,若是如此昭告天下的话,日后她要如何嫁娶,就连无瑕者也没有出手的理由了吧。
脚步微微一顿,小楼凝眉,悄悄地想:“紫耀哥哥,你又何须为了我顾忌这么多,你可知道,我也并非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只不过,只不过我想在踏上父皇为我铺就的那条路之前,能够容着自己的意愿,做一件叫自己高兴的事罢了……至于日后如何,你当我没有想到么?我只是不在乎而已。我都不在乎的事了,你又何必替我苦苦在乎呢?”
忍了许久的泪,在想到金紫耀的时候,终究忍不住流了出来。
小楼只是没有想到,对于金紫耀而言,诚如他在宁远寺所讲的,他所要的,只要是她在身边而已,其他的一切,又能如何?他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他只是想执着地要一个人而已,可是退一万步想,假如他目前没有一万分百分百的把握,他是不肯让自己轻举妄动的,对于金紫耀而言,同小楼之间的退一万步,就是宁肯就这么看着,也不能、也无法下手毁了她。
只要她在,只要他也在,这条他选择的前路无论多么艰难,多么难走,而相许的日子,毕竟是可期待的,在死之前。
小楼走到栏杆边上,伸手扶上栏杆,几乎再也不能向前多一步。
许嬷嬷轻轻走到身边,见她如此情态,眼中不由地一抹黯然,低低地说:“殿下,小心思虑过多会伤身的。”
小楼肩头微微抖动,却不做声,过了片刻,才安静下来,重新挺直了脊背,说道:“本宫,无事。”
是啊,她会无事的,从年少无知肆意妄为的过往,到现在,就算是一路磕磕绊绊,生生死死,她还有一口气在,而只要这口气在,她就要一直走下去,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悬崖,地狱,或者天堂。
那些她不曾在意不想在乎的事情,有所爱的人替她在意,替她守护,他们所要如何?只是想她先是好好的。就算她再不想珍惜这个自己,为了他们,她也是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泪水掉下来,心也软软的,意志却一点一点的坚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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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绫君气冲冲地回了宫殿,坐在床上,有宫女前来帮她宽衣,却被她不耐烦喝退了出去,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坐立不安地在寝宫之内,时而卧倒床上,时而起身疾走,时而凭窗眺望,心头如有火烧,难受无比。
今夜遭受的屈辱,金紫耀对自己依然的视而不见,那拦在风华之殿前的众人,无一不觉得刺心。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飞绫君心头极恨,同时察觉到一种极端的不安感,自见了金紫耀今夜的模样之后,飞绫君似察觉到了什么迫在眉睫的东西,一个不留神,就真的丝毫的机会都没有了。
发了一阵儿的脾气,不许任何人打扰,飞绫君和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半是清醒,半是昏睡。
等察觉有个人靠近了床边的时候,飞绫君正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卧在母亲膝下,那个女人,伸手抚摸她的头发,说道:“娘亲知道你的心思,可是,那个人,不是你可以的。”
她撒娇一样嚷:“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就因为她是御公主?那我也要当御公主。”
那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声:“傻孩子,你因为当这公主是好事吗?这种混账话,不许再对任何人说了,可记住了?”
飞绫君不服,撅着嘴,又问:“母亲,‘他’不是挺听你的话吗,你让他对我好点吧?”
女人的脸色顿时冷峭了起来,推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听我的话?你看到了什么?”
飞绫君害怕地闭着嘴,有人在耳畔叫:“殿下,殿下醒醒!”
飞绫君猛地睁开眼睛,望见眼前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自己的贴身宫人,飞绫君愣了愣,自噩梦中清醒过来,怒声说道:“不是说不许任何人打扰吗,你进来干什么?”
宫人慌忙行了个礼,急急说道:“殿下,是御公主驾到了,正在外面等候殿下。”
“什么?”飞绫君一惊,眼睛一骨碌,爬起身来,想了一会,说,“真的是神风小楼来了?”
“正是。”宫人点了点头。
飞绫君双脚落地,自言自语说道:“她来干什么?难道……哼。”
伸手胡乱拍打了一下身上衣裳,这才急匆匆地向外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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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出了内殿,一眼看到了正站在偏殿之中的那熟悉人影,飞绫君拱手行礼,说道:“参见御公主殿下。”
小楼转过身来,微微笑了笑:“飞绫已经睡了吗?”
飞绫君淡淡地说:“殿下这么晚了又来,有什么指教吗?殿下亲自上门来,何等面子,就算是飞绫睡死了也得赶紧爬起来呀。”
小楼摇了摇头,并不生气,说道:“本宫只是听说飞绫你曾去风华之殿寻过,所以想来看看你。”
飞绫君向前一步,想了想,回身,大大咧咧坐回了椅子上,说道:“是啊,去是去过,不过连门都没进去就是了,风华之殿的人厉害的紧啊。”
小楼见她满脸的不高兴,也不顺着她的话去问,只说:“我的那两位朋友,性子是急了点,不过他们都是百分百的好人,飞绫你或者跟他们之间有些误会,若是相处久了,便会知道他们本性如何。”
“别了,”飞绫君哼道,“我可不想跟他们长相厮守那么久……我没有殿下您的耐心啊。”说着,目光斜睨向小楼。
小楼见她兀自如此,面色一淡,转开话题,说道:“那也罢了,”转过身去,静静矗立片刻,却不再开口。
大殿内气氛一时叫人窒息,飞绫君在椅子上偷偷换了好几个姿势,眼前小楼却仍旧一动也没有动,她终究是忍不住了,自椅子上跳下来,开口说道:“殿下你这么晚来,不会是只想跟我说这些话吧?”
小楼听她开口,这才缓缓地又转过身来,双眸一垂,才说:“飞绫,本宫是有些话想跟你说的,只不过,想到你未必肯听……”
飞绫君皱起眉,问道:“是什么?殿下的话,我哪里敢不听呀?”
小楼双眸凝望着她,似要看到她的心底里去,飞绫君虽然极力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是对上这双眸子,却仍旧忍不住讪讪地低下头去,竟是不敢跟小楼的目光对视片刻。只觉得那双眸子似有无限的威严,不知不觉地让人想对她低头屈服。
飞绫君低下头,心底却因此更憋着一口气,叹自己没用。
小楼见她低了头,才说:“飞绫,本宫先前说过,一直当你是妹妹看待,所以,有几句话,就算知道不中听,也想说出,希望对你能有所用处。”
飞绫君低着头,默然不语。
小楼说道:“本宫自知,不是个尽责的御公主,我神风皇室的公主,生来不只是为了享乐的,而皇家公主的责任,我的确是没尽到分毫,想我离开内宫的这段日子,竟全是你在支撑,多谢你。”
飞绫君听她口吻诚恳,心头不由地一动。急忙说:“殿下你不必谢我,这都是我该做的。”是啊,若不是如此,怎会经常跟那个人相见呢?这可是因祸得福呢。这话飞绫君却是说也不敢说出的。
小楼点了点头,说:“自从……皇姨去世之后,飞绫你便只是单身一人,我知道,皇姨活着时候,对飞绫你是百般娇惯,所以,飞绫你的脾气有时候是大不好。”
飞绫君听她忽地说起自己来,皱了皱眉,却不做声。
小楼又说:“有时候,人的任性自己是不知的,只会害苦她周围的人……这道理,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说给飞绫你听,并无苛责你的意思,只想你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
飞绫君微微抬头,看小楼一眼,问:“殿下,你想说什么?”
小楼垂了眸子,不语,默默地想了一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也是。神风百年基业,传到吾等这一辈,实属不易,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建立的社稷根苗,我们该替他们牢牢地看好才是,或许你还不知,此刻的神风,虽然外表风光,然而内里早就破败不堪,需要大整。”
飞绫君听她这么说,面上却不由地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说道:“殿下,这话有些杞人忧天了吧,有金……咳,有国师大人在,哪里会落的那样子?”
小楼听她提到金紫耀,微微一笑,却又敛了笑容,面色更是郑重三分,说道:“国师大人虽然有不世之才,但凭他一人,毕竟难敌众人之心,且他并非皇族,做起事来,未免会事倍功半,而且他的地位逾高,看不惯他的人便也愈多,掣肘之人多了,久而久之,调和的不好,重则便会酿成内乱,两败俱伤不说,还会引他国虎视眈眈。”
飞绫君听她慢慢说着,不由地毛骨悚然,说到国家大事她是丝毫也不关心的,可是说到金紫耀却又另当别论了,当小楼停了声之后,便立刻问道:“啊?那这可怎么办?”
小楼盈盈地望向飞绫君,说道:“飞绫,这时侯,自然是需要有个人好好地帮他了。”
飞绫君一怔,旋即后退一步,不可相信地问:“殿下,你的意思是?”
小楼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才又说:“飞绫,要当一国之君,就要先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你的一言一行,不止是代表你自己,还会代表那些跟从你的人……”
“我……我知道。”飞绫君愕然答应,怔怔看着小楼。
小楼回身,嫣然一笑:“飞绫,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神风……要好好地看着啊。”手轻轻地搭上了飞绫君肩头。
飞绫心头一跳,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有些口干舌燥。
“嗯……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休息吧。”小楼收回了手,转过身要走。
飞绫君心头有什么暗涌,止不住向前一步,叫道:“神风小楼!”
小楼步子一停,却不回头,也不说话。
飞绫君目光通红,望着她的侧身,问道:“你今日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你真正是想弥补我么?”
小楼依旧不语,似没听到一般。飞绫君又说:“那好,殿下,我只问你一句,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你?”
小楼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地回答说道:“飞绫……皇姨的事情,我很抱歉……”
飞绫君大声打断她的话,问道:“你只需要说,究竟是不是你?”
小楼的眼睛眨了眨,看不出什么表情,最后说道:“飞绫……你若是恨我,就只管恨好了,我……没有办法。”
她说完之后,迈步,头也不回地出外去了。
身后,飞绫君静静地站在偏殿之中,遥望小楼身影消失:“哈,哈哈……”她嘶声干笑,脸上的表情,却不知是哭是笑,古怪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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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还好,某人还在宫中,一起喝个团圆酒
小步:愤怒,难道要我爬墙进去团?
小飞:咳咳,你啊,老实在城外做狼嚎吧……
大家:囧,继续看戏……顺便票两张粉红给饥饿的后妈当月饼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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