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孩子。”老人首先开口说道,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凝定在艾肯身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后者则怀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老人,嘴角微微颤动。
“我居然做到了,太不可思议了。”回过神的艾肯高兴万分。
“孩子,告诉我你的名字。”老人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班德·哈瑞恩。”艾肯随口答道。老人眉间紧锁,仿佛在记忆回廊中搜寻着什么。“我不熟悉这个家族,或许是我进入这里之后才出现的魔法世家吧。恩,竖琴手不会招收非魔法成员。”
“是的,先生。达索城的哈瑞恩是幻术世家,家族历史不会超过300年。”艾肯解释道。
“我记得当初整个竖琴手还是只有他们四个家族,看来在这六百年的时光中他们整编出了一个帝国。”老人评论道,“可是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会在莉莉丝塔做一个炼金学徒呢?还能拿到我的‘禁瞳’?”他有意问起。但当看到艾肯目光中的闪烁后,他还是选择先放一放这个问题,“好吧,孩子,我不会逼你说出不想说的事情,毕竟在这样的地方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就连生命本身都是。”
“为什么这个水晶可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它真的是属于你的吗?我一直以为这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产生秘落之泉,从而树立起那个结界。”艾肯突然问道。
“看起来你知道的还挺多,小班德。但是你知道吗?你手中的‘禁瞳’其实并不完整。有关它的故事我以后会告诉你,现在可不是细说的时候,你只要知道,这片水晶能维持两个空间的链接,这样我们就能见面并且沟通,只要将水晶翻转,这份沟通就可以中断,就算狱卒进来也不会看见我。”
“你不想收回‘禁瞳’吗?”艾肯问道。
“不,我相信你会用好它,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它会给我们大开方便之门。”老人轻轻抚摸艾肯的脑袋。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吗?我是说借用这个‘禁瞳’的力量。”艾肯突然问起。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他,但艾肯在他灰色的双眼中找到了些许挫败。他忙说,“没关系的,先生。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了,或许能找到离开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不,你不明白。小班德。这个界域非常特殊,禁锢住我们的不是这个监狱,而是某个被强行赋予的规则。”
“我不明白了。”艾肯摇摇头。看着老人深邃的眼睛,那是接近一千年智慧的凝聚,如果这样的智者都没有办法离开,那往后的意义又从何来呢。“我想离开这里,比什么时候都要急迫。不瞒你说,我在数小时前甚至一度想要自杀,而我也确实在死神门廊前徘徊。”
“我看见了你的血手印。只是我想要告诉你,自杀并非是解脱的唯一路径,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但却需要耐得住寂寞和考验。”
“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他内心豁然敞亮。
“是的,我和你一样,都迫切想要回到故乡,但在这之前你需要准备,孩子。”
“准备什么?”
“你不缺智慧,却缺少知识,能离开以太界的人,必定是强者。所以,你需要变强,成为我的合作者。”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抬起头。因为狱卒的脚步已经在门外停住,隔着铁门都能听见钥匙的响动。
“快藏好‘禁瞳’,我们待会见。”老人指了指地上的水晶。
艾肯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水晶,重新放在原来的地方。门突然开启。进来的不是狱卒,而是一身绿装的大刑官昆塔尔。大刑官在牢房中来回踱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艾肯有些紧张起来,他不希望一些细小的偏差会引起某些改变。起先他总期盼着换个牢房,而现在,他甚至愿意用余下的生命来换取留在这里的机会。
“体会过死亡的痛苦了?”昆塔尔吐出这句话。
“什么?”艾肯不理解他的意思。
“第一次发作应该就是今天。我想,我的小班德也应该体验过了。”他隔空指了指墙上的血迹,咧开嘴笑笑。
“难道说。”艾肯突然明白过来,“你们对我下毒!”
“这只是开始,孩子。摩摩尔大人接受了你的恳求。”昆塔尔随后说道。
“我没有求他什么?难道……”他突然想起摩摩尔拿出的第二份羊皮纸,但是上面的内容他却不曾知晓。
“呵呵,可爱的孩子。好吧,或许过几天事情会更明朗,我期待着你能挺过去。”他耸耸肩,一副没心没肝的微笑挂在脸上。“当然,挺不过去也是理所应当。”
“什么意思?”艾肯隐约感觉到自己和摩摩尔的那次会面其实并不简单,中间有些东西似乎被自己遗漏了,而这恰恰又是极为关键的所在。就在他等待昆塔尔给他解释的时候,铁门带着令人难受的轰鸣再度关上。他听见门外昆塔尔诡异的笑声。
那张羊皮纸究竟写着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他变得不安起来,自从见过老人后希望之光被点燃,此时的艾肯空洞的内心中已经被注入了可以填补的东西,那种被称之为期盼的源动力。所以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艾肯走到墙边,小心地刻下一句话:“狱卒走了吗?是否安全?”
几分钟后,老人的回馈抵达。艾肯这才放心拿出‘禁瞳’。
老人的微笑渐渐化作实体,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再度完美契合。
“他们给我喝了毒药,我该怎么办,先生。”他着急地说道。
“别急,孩子。慢慢说。”老人安抚道。
艾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老人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杀了夺心魔尼斯洛克?”
“不是有意的,他在我面前结了冰,然后就碎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自己都不信。”他忙解释。
老人将手贴合在艾肯的额头上,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斗大的汗珠在这位智者的额头处流淌。看向艾肯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惶恐的表情。
“我相信。”老人终于回应道。他收回手掌悄悄擦去汗水。“你的思维领域内怎么会有……”
“封印?”
“是的,你见过他?”老人问道。
“谁啊?”
“给你封印的人。”
“不,我也是不久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的,但我并不知道封印的来源。您说的他是指谁?”
老人咳了几声,从他身边走开。艾肯狐疑地看着,他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面前之人,直觉告诉自己,这些问题的答案离自己非常之近,但他却不知从何问起。
“这个封印非常强大,隐藏地也很好。只是那人的用意我一时也不清楚。”老人欲言又止。
“封印着什么?”
“很遗憾,孩子,我有限的感知无法给你答案,或许只要找到给你封印的人才会有结果。”老人回答。
“所以,包括大刑官在内都没有办法从我脑中得到他们所谓的读数,对吗?”
“正是。”老人点点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给你解释。他们给你喝的并不是毒药,而是一种叫做“触灵”的药水。只不过这药水很是特殊,也非常凶险。喝下他的人在药性发作时会一次比一次痛苦,只有挺过去,这药水的效果才会显现。”
“天哪,一次又一次。那到底会有几次啊?还有,那玩意什么效果呢?”
“具体几次因人而异吧,我只知道这东西可以令你思维急速膨胀,打开牵绊精神领域的枷锁。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令你的精神力跳跃到一个非凡的高度。”
“他们究竟想干嘛?”
“给你惩罚。”
“我更不明白了。”
“很好理解,你杀了一个刑官。所以你得偿命,但是以太界没有所谓的死刑,所以他们要你接替尼斯洛克的位置,成为新的刑官。”老人淡淡地说。
“开玩笑吧。”他又想起死去的刑官的样子,那张令人恶心的水母脸,还有那些触手。
“这也是这里的法则之一,就是取代。没有人会怜悯弱者,即使是犯人也一样。如果没有猜错,你一开始可以选择,接受杀死刑官的刑罚,或者取代他,继承死者的职位。”
“成为刑官是不是就有了自由呢?”
老人笑笑,他给了艾肯一个否定的回应,“这两个选择其实都是一样的,当了刑官虽然可以免于刑罚,甚至可以将你所有的刑期都免去。但代价就是永远留在这个以太界。自由?哼,或许是吧,不用再关闭在这样的牢笼中。但这仅仅是狭义上的自由,因为真正的牢笼一直就在那里。”
艾肯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这么说来,这里的刑官,界官其实和我们一样,都是界域的囚徒?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自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