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局长显然注意到,我和邢睿之间芥蒂。
他走到邢睿身边说:“睿睿,怎么?曹叔说你几句生气了!就这度量,以后怎么扎根社区,为群众调解邻里纠纷,马上回去给我写一份五千张字的思想报告!
曹叔,邢睿撒娇地喊了一声!
他们之间对话,我一句话也插不上,也不敢插嘴。
我对邢睿的印象是:“此女,张象佳,气质坏,一副大小姐脾气,任性,这种人只能远观,不能近识。
随后曹局长递给我一根烟说:“省厅已成立专案组,这事闹的挺大,当天市局就对程德福检举的材料进行审查。
冯斌和马局长已经被省厅专案组带走,相信这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这事让我捅大了,我越级汇报,丁厅长当着我的面,把市局分管治安的刘局长还有检察院的秦院长,监狱的王狱长骂的狗血喷头。
我凄凉地看着曹局长说:“那以后你的日子该不好过了。曹局长苦笑着说:“那有什么,我曹兴民对的起老邢,就算他们拔掉我这身警服,我无怨无悔。
曹局长显然不想让我过多的考虑他,他换了一个话题说:
“你出狱的日子也不会太远,监狱的生活对你有什么感悟吗?我接过曹局长手中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说:
“我感觉这两年象做梦,一晃眼进来了,又一晃眼又快出去了,感觉人生不过如此。
曹局长笑着说:“你还感悟颇深,人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希望通过这件事给你留下一段深刻的教训,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先想想后果!想过出狱后干什么吗?
我猛提一口烟说:“我还能干什么,没知识没文化,回去接我父亲的班,老老实实在殡仪馆背死人呗!
曹局长说:“听话音,这话说的挺无奈!
我说:“不是无奈是现实,知道什么对人来说最珍贵吗?那就是自由,曹局你猜我出去,第一件事干什么?
曹局长想了想说:“这我怎么能想出来。
我说:“我出监后第一件事就是自由奔跑,一直跑到腿抽筋,把心里那股憋屈释放出来!
曹局长听后显得有些失望说:“到时候我来接你!
我说:“谢曹局长,不用了,我想自己回去。
曹局长说:“也好,我把你送进来的,那你就自己回去。
我笑着说:“我还的麻烦你一件事?
曹局长:“你说什么事?
我说:“等我出去喽,我想去邢所长墓碑前看看!麻烦你带个路!
曹局长盯着我沉默许久说:“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
曹局长说完话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告别曹局长后我就回了重监0001号牢房!我一进门万爷,四平,虎子胡子,胡猛立刻围了上来!
看着他们紧张的表情,我实在憋不住了笑着说:
“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出狱!
万爷眼睛一亮随之又黯然下去说:“好事,能出去就好。
四平,虎子,胡子,胡猛他们显得比我还兴奋,他们几个一直要求我出去后,去他们家代话什么的!特别是胡猛强烈要求我去他家看看,不厌其烦把家庭地址在我耳边唠叨。
他们显然没有看出万爷的伤感!
万爷象一个失去孩子的老头,强颜欢笑故意装着开心的样子,让我看着心酸。
我不想在说什么,虚心假意恭维感谢的话,因为在再多感谢的话语,在此时此刻总显得那么苍白。
从那天起万爷话少的可怜,接连几天,他仿佛不能从巨大的低谷走出似的,老是一个躺在床上发呆。
农历二十四过小年祭灶那天,雪下的特别大,仿佛要把整个城市淹没似的,一大早,张管教通知我,让我收拾一下准备出狱。
又问我怎么联系家人,需要不需要通知家里人来接我,我一口拒绝。
等张管教走后,我走到万爷床前说:“师傅我要走了,以后不能孝敬你老人家,你老一定要注意身体?
万爷坐直身子抿着嘴意调地说,“
呵呵!你小子什么时候孝敬过我,不惹我生气就行了,快走吧!我一天也不想再看见你,你不在我身边我还能清静点,多活几天!
我知道那是万爷故意说的,我从他的神情能看出,他其实心里挺难受。
我开玩笑的说:“你让我走,我还偏不走了,我就折磨你这老头子。
万爷努力克制情绪,说:“时间总过的那么快,我本打算你这个徒弟我能带个十年八年,学会我万家风水术,修成正果!哎,天意,天要灭我万家祖业呀!
万爷满脸悲楚,闭上眼,陷进无尽的自责,随后他昂着头眼眨了眨,不让泪水那么轻易流出来。
张管教在门外一直喊我,我走到万爷面前往地上一跪
“万爷,我走了,谢谢你这两年,一直照顾我,帮助我,韩冰无以回报,以后不管走到哪我韩冰都是您的徒弟!咚,,咚,,咚,我在坚硬的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
万爷用手捂着眼睛,摆了摆手说:“走吧!以后记着来看我,也不枉费我们师徒一场。
四平,虎子,胡子,胡猛他们拉着我,有人摸我的光头,有人给我整理我的衣领,我恋恋不舍离开他们,向监区大门走去。我真的怕自己回头忍不住泪如雨下。
雪花满天飞舞,一片片一朵朵,风起花落景意惆怅,棉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软绵绵的。我抬起头望着飘落的雪花,停住脚步背对着重监0001号牢房。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集中在心脏,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回头,看我和万爷,四平,虎子,胡子,胡猛曾经呆过的号房,我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一朵雪花落进我的眼瞳里,瞬间融化有些冰凉。
然而这朵化成水的雪花,却我的眼泪带了出来,那味道有些咸有些苦有些让人刻骨铭心。
我整了整衣领,仰着头长舒一口气,低头,摸鼻子,掉眼泪。
咬着牙擦干泪水对着天空吼:“万金龙,你个死老头,我走了!保重啊!随后牢房内穿出一声苍老的声音,:“走吧!大步往前走,别回头。永远不要再进来!
那一刻我哭的象一个无助的孩子。
雪依然下个不停,在进去监狱前区后,每个工作人员脸上挂着一副平静,甚至麻木的表情。
我跟着张管教来到狱区管理办公室,那屋子里有一男一女在聊天,暖气开的很热,我身上的积雪瞬间融化,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我们号里穿着棉衣盖被子睡觉还冷,在这里我竟然出汗。
张管教递给我一张刑满释放证明书,让我签字,我接过刑满释放证明书,上面写着,韩斌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阳北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1年。
予2007年2月10日刑满释放。缓刑期限起2007年2月10日至2008年2月10日。
我在张管教指的地方签名,按手印,一式两份。张管教把其中一份刑满释放证明书递给我说:“你出狱后,带着刑满释放通知书十五日之内到户籍地派出所报到,我点了点头。
随后一位女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我说:“这是万金龙给你留了些东西,你带走吧!
我显然没有想到万爷竟给我留了东西,我接过牛皮纸袋子,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看万爷会给我留什么东西?
张管教不知什么时候竟走了过来,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牛皮袋子。
我瞅了他一眼又牛皮袋子合上,对张管教说:“手续办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张管教有些尴尬晃过神说:“办完了,走我带你出去。
随后我和张管教出了综合管理办公室,经过一条几十米的水泥广场,那广场四周被高高的围墙包裹,围墙上有一团团象渔网似的点电网线,上面被厚厚的积雪盖着。
走到广场大门口,一个武警背着枪盯着我,张管教把工作证给他看,那人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走进办公室,启动铁门,随后一阵嗡嗡的机器发动声,阳北市第一监狱黑油漆大铁门缓缓开启,我大步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