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州城北
莫辰与桐星站在紫微山口,遥遥望着骆州,目光复杂之极,似有千言万语。许久他二人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向李云卿道:“李大哥,我们去北方吧。”
李云卿道:“莫辰,御剑之术,可会用了?”
莫辰扳着指头,盘算道:“下山到现在,我学了也有大半天时间了,先前试的那几次,觉得还行。嘿嘿,我也会御剑啦,真想给洗剑坊的人看看。”
李云卿正色道:“御剑术乃仙界绝技,无意惊世骇俗,故有不成文之规,若非万不得已,御剑术则在偏僻处施展为宜,以免引人侧目。呵呵,你想在故人面前御剑,那可不行。”
莫辰又望了望骆州,颓然道:“唉,启程吧,去北方。”取下殇魂,念着口诀,准备那御剑之术。
殊不料李云卿站立未动,迟疑片刻,道:“我们先去骆州。”
莫辰口诀顿时断在喉咙,桐星也是一脸惊愕,怔怔道:“骆……骆州?”
李云卿颇有难色,好半天才开口:“我回山时,听闻江湖正重选武林盟主,似乎乃洪雷风一手操办,而地点正在骆州。天书之事虽然急迫,但也不至急于分毫时光,我担忧那洪雷风若真是妖物,又当了武林盟主,实为人界一大浩劫。”
桐星听闻洪雷风三字,便如炸雷在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又血淋淋地重现在脑海。她这三月时间,可谓脱胎换骨,身旁更有李云卿相助,登时又急又怒,恨恨道:“那个妖怪,我定要亲手杀了他!”
莫辰没有吭声,关切看了看桐星,心中却比她清楚:“李大哥外冷内热,说的是去除妖,实则是想了却你心里的大事。”
李云卿轻轻咳嗽一下,道:“那便走吧,也不知这选举盟主,地点在哪里?”
进城的路上,莫辰一路在想,听闻历代选举盟主,就是一场武术盛事,各派云集,选出德高望重,武功高强之人做群雄之首。各派勾心斗角,那天自然是大打出手,眼下的骆州,怕是一点都不安宁,处处可见腥风血雨。
莫辰细细分析,直至进了城门,方才大吃一惊。
骆州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依然很有秩序,没有半个习武之人出没。问了几个路人,都知有选举盟主之事,却不知地点在何处。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
重回骆州,莫辰心情逐渐爽朗,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暗自激动,口中一直喋喋不休。走到上街,到了市集一侧,这里猛地喧闹许多,几百人聚成一堆,将一间青楼围得严严实实。
三人相顾不解,只见人群外侧有个大汉振臂高呼:“快!快出来,要选盟主了,你们怎么还在搞女人?”
莫辰大为惊讶,挤到那人身旁,低声问道:“这位大哥,你说选盟主?这里选?”
那大汉转过脸来,一见是莫辰,咦了一声,指着道:“这不是莫小哥吗?这段日子跑哪去了?前段时间还传你们的晦气事,不过都是假的嘛。哈哈哈,你也来看选盟主了?”
莫辰这才认出他是骆州北市卖水果的张叔,登时喜道:“原来是张大叔,我说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呵呵,盟主在青楼选?不对劲吧。”
张叔不悦道:“你懂个什么,这水云间乃骆州最高的建筑,选盟主不要比武吗?肯定要站在醒目之处打啊,大家都说一定在这里。”话音高落,前方又是一阵涌动,青楼里走出一个男子,边系腰带边道:“嚷什么嚷,嚷什么嚷?害得老子没玩高兴。弟兄们,这里面的姑娘不行了啊,老子都没兴致了。你说这么几百号人在这里等着,盟主一刻不来,里面的姑娘就要接你们这么多客,怎么受得了啊,摧残啊!”
人群顿时沸腾喧哗,张叔早已将莫辰遗忘,朝着那男子吼道:“狗日的禽兽,你不也去摧残了,个个出来都这么说。快快,该老子了!”
各式各样的喧闹声中,李云卿皱了皱眉,颇为不快,桐星更是脸颊烧红,愠怒道:“选盟主这种大事,怎会在这污秽之地?哼,我们还是去市集问问。”
莫辰点头称是。
上了市集,除了有人认出莫辰与桐星二人,对选举之地更是众说纷纭,骆州南北五十里之内,均有说法。三人茫茫然然,被搞得头晕眼花,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正自愁闷,突然前方一阵骚动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三人疑心陡起,警觉扭头去看。
只见市集中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大道,当中一人骑着猪,快速在闹市中穿梭,手中还拿着一柄大斧,大声吆喝在路中的人群。莫辰顿时感动不已,终于见到一个拿兵器的了,可是他为何要骑猪呢?
此地正属闹市,两旁摊位居多,特别有几家最大的屠户也在这里。那猪或许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还看到了这么彪悍的屠夫,更是吓得惊慌失措,最后导致那人骑术失控,一人一猪在路中乱奔。大家纷纷围观这一奇景,却不见危险袭来,那猪竟往一边猛冲,正正对着桐星。
桐星原本可轻易躲过,可她哪里见过如此生猛的坐骑,当时就吓呆住了。莫辰暗呼一声,一把将她拉到身旁,继而飞起一脚,踢中那头猪的前腿,听得一声利吠,一猪一人轰然倒地。
桐星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朝莫辰喊道:“你疯了,那猪又没怎么你,你怎么就一脚把它踹死了?”
莫辰无奈道:“大小姐,它是不想怎么我,但是是要怎么你啊。若是被一头猪撞倒,岂非丢了你的面子。再说我只是将它踢倒而已,又没取它性命。”
桐星闻言为她而故,面色烧红,也不再言语。此刻那猪先那人缓缓爬了起来,骑猪之人躺在地上直**,莫辰上前道:“这位……嗯,这位……猛士,你骑术虽好,已能御猪,但实在太过危险,我也是迫不得已。”
那人放声大哭:“哪呀!我是听闻今日在此地选拔武林盟主,可请帖得到太晚,一路快马加鞭,连跑死三匹马。后来没马了,狗又不敢骑,这才骑猪啊。完了,我当不了盟主了。”
莫辰见男人哭,顿时慌了阵脚,安慰道:“没事,这不到了吗?”
骑猪人继续哭,悲凄道:“我脚怕是摔断了,彻底完蛋了,我的盟主啊。”
李云卿闻言,眉头一动,走上前来,问道:“你说是今日选盟主,你要去参加?”
骑猪人呜咽道:“那当然了,要不我来干吗呀?”
李云卿道:“那决战的地方在哪里?”
骑猪人指着南方,道:“在城南外山脚下。”
三人恍然,相顾一笑,这人乃江湖人士,消息应当不会出错。莫辰站起道:“知道了,你养伤吧。”
骑猪人连连摆手,努力去拖他的坐骑,挣扎道:“不行,我还要去——”
莫辰叹了口气,劝解道:“你还是养伤吧,现在不过是腿断了,休养三月就无大碍。但你还去的话,可能就是瘫痪了。”
那人愣了片刻,一把扑在那猪身上,放声嚎哭。
出了南城,又行了三里地,穿过一个小小山坡,前方豁然开朗,人声鼎沸。莫辰举目远望,不由叫出声来。只见前方两座雄山夹交,高耸险峻,下方峡谷中围了足足上万人,无数兵器刀戈反射出片片寒光,刺眼眩目。
峡谷入口处,竖立了一面气宇轩昂的赤色大旗,正在风中肆虐拍打,上面写了不知用了多少代的四个大字——武林争霸。
可见,江湖中大多数人,都是没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