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相触的瞬间,我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仿佛回想起多年前我遗忘的一个夜晚,紫嫣媚眼如丝的伏在楼袭月怀里,热切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不,不是的!楼袭月身上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我猛地睁大眼睛,酒醒了一大半,惊慌的看向正压在我上方的那个人。他皱起浓眉紧闭着双目,生涩的吻住我,却是赵单。我登时吓得不轻,习武的身体却比脑子反应的还快,屈膝拼尽全身力气踢上那人的小腹。
赵单痛哼一声,猝不及防被我踢了个正着,疼得他脸色煞白的松开了桎梏着我的双手。我奋力推开他翻身下地,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跑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到楼袭月身边去。我知道他会像从前每一次那样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伤害。
我掀开珠帘扑进房内时,楼袭月正立在内室书案后气定神闲的提笔落墨,似乎察觉到了我,他抬眸朝我看来。
“怎么了,小絮?”
我想起自己方才受的委屈,心中激动的踉跄扑到他面前,颤抖着手抓住他的衣袖:“师父,赵单他……”楼袭月没说话只是瞥了瞥我的胸前,我蓦然记起自己的衣带被赵单解开了,慌忙低头去瞧,胸襟凌乱露出了里面的淡蓝色的裘衣。我背过身去,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扯好,再转过身急急地说,“师父,赵单刚才对徒儿……,对徒儿轻薄无礼。师父要替我做主!”
楼袭月清浅地笑着搁下手中的笔,平静的对我道:“小絮,那是为师的意思。”
云淡风轻的口吻,我如遭雷击。脑子空白了许久,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师父,你逗小絮的吧?你怎么会、让他……”
“小絮,天极剑法是双修剑法。练剑的两人必须是最亲密的人。”
楼袭月的眼神澄澈明净,笑容宛如月光流水般温雅秀丽,可是他说的每个字,都足以将我打下地狱。我浑身脱力地跪在地上,冰冷入骨的感觉从腿上一路蔓延进心底。
我僵硬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要。”
楼袭月走到我身前,“小絮,如果为师要你练呢?”我的脸色顿时惨白,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我的下巴被挑了起来,望进他的眼睛深处,楼袭月就那样站着,半垂下眼帘凝视着我问:“小絮,你是不要,还是不要他呢?”
听见他这么问,我发自内心的升起一股寒意,再也说不出话。楼袭月见此接着道,“既然,小絮不喜欢他……”他放开我径自往我身后走去。我情不自禁的扭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却在触及不知何时站在门旁的那个少年时,瞳仁骤然紧缩。
楼袭月默然无语地走向赵单,步履优雅,雪白长袍轻柔委地。看着他的背影,我脑子里倏地闪过一幕,楼袭月刚才的笑容和语调和那时一模一样,我想到那队迎亲的人,而后满地的鲜血……
楼袭月已经朝赵单抬起了手,而赵单什么也没意识到,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那里。我心头打了一个激灵,来不及细想扑上去抱着楼袭月的手惊慌地哀求:“师父,别杀他!”楼袭月被我拖住了动作也没发怒,低下头俯视着我,嘴角勾出一抹再残忍不过的笑:“看,你不也舍不得嘛。”我不愿他误会急忙解释,“不,师父,我对他不是那种感情。”说着说着,我像小时候紧攥着他的手,哽咽着嗓子求他:“师父,我不要和他练。求你了,师……”
“小絮,”楼袭月冷着脸打断我:“师父的话你不听了?”我登时噤若寒蝉,牙齿咬破了下唇嘴里淡淡的咸腥味。楼袭月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开口:“该怎么做,你今天在这儿想清楚。”言罢不再看我一眼,撩开珠帘步出了内室。
我就那样跪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恍惚看见一道身影站在我身旁。
“师姐,师父做出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我扬起头看向说话的赵单,摇头,“不会的,师父对我很好。”听我这么说,赵单注视着我的眼中仿佛带上一分悲悯。他叹了口气说:“你竟然相信他。你知道他在武林中的名声吗?‘宁闯阎罗殿,不见楼袭月。’你跟我一样,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对你好也是因为你还有用。”
我愣愣地望着他。我从不知道,胸口被剜去一块后,会是这种彻骨冰冷的痛觉。赵单与我说的话两年来也没今天这么多,但我宁愿他方才一个字也没说过。与楼袭月朝夕相处了五年,我知道他的狠毒邪戾,也亲眼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可是我仍然告诉自己他对我或许是不一样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将孤苦无依的我带回来?为什么会悉心教导我武功?为什么对我那么温柔的微笑?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就在刚才我才知道,事实上我不是。他要的只是我‘听话’,做一个‘好徒弟’,一个还有知觉的木偶。我用力的攥着拳头,皮肤依旧滚烫,身体里依旧有无数团火在烧,我却没有了情-欲的感觉。指甲几乎抠进了掌心里,我也不觉得痛。我隐隐明白自己坚信了五年的一些东西,被赵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否决了。
突然间,外室的门一下打开,一阵环佩叮铛轻响。我透过内室的珠帘看着紫嫣翩然步进了房间,款步走到楼袭月落座的长榻旁,纤美的身姿微微俯下,将手里的托盘搁在了榻头的小桌上。
“公子,请用晚膳。”紫嫣一边说一边端起盘内的酒盏,斟了一杯美酒放到楼袭月的手边,笑容那么恬美动人:“这是紫嫣酿了七年的梨花白,公子你尝尝。”
楼袭月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眸看向她,飞扬上挑的眼角噙起笑意,轻轻接过酒杯闻了一下说:“清醇甘洌,确是好酒。”紫嫣被他称赞的羞涩红了双颊,抿唇笑道,“公子喜欢就好。”楼袭月温柔的笑了笑,“我自是喜欢的。”说完这话,在紫嫣殷切的注视下将酒杯送到了自己唇边,紫嫣的眸子乍然发亮。
我的视线在他俩身上徘徊了许久,心直沉入了谷底。瞧,多郎情妾意,这才是世人眼中般配的一对儿。相处了五年,紫嫣的端庄秀美我是半分也没学到,武功也没赵单有天赋,所以楼袭月才会……心口像被扎了一刀子,疼得我呼吸都觉得艰难。
楼袭月饮下杯中美酒,忽然一探手将紫嫣拉了下去,在我惊讶的视线里,他抱住她的腰肢压在自己身上,接着将自己嘴里的酒反哺到了紫嫣的口中。紫嫣的脸上登时布满震惊,下一瞬,楼袭月松开了她,举起手指动作轻柔的抹去她唇角溢出的酒渍,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着柔声道:“紫嫣,你何时变得如此大胆。”
不带任何愠怒的口吻,可我清楚瞧见紫嫣在发抖,若不是攀在楼袭月肩上,只怕她已经软倒下去。紫嫣强自镇定般说:“公子,奴婢只是……”楼袭月把手指按在她唇上止住了她的话,眯着眼眸噙着不温不火的笑道:“‘醉合欢’,媚药中的极品,紫嫣这次用了番心思。”
紫嫣娇俏的咬住下唇,清秀可人愈发显得楚楚可怜,随后她的脸色慢慢的开始变红,眼睛里的光芒也开始迷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楼袭月身上挨蹭。“公子,紫嫣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紫嫣斗胆也是因为对公子……”她的嗓音变得比平时更加妩媚惑人,软得一掐就能出水,说着说着,竟然情难自禁的低头主动印上楼袭月的嘴唇。
楼袭月别过脸避开了,不经意间往我这里斜睨了一眼。我迎对上他的目光,被他目光里流露的东西惊了一跳。
他收回与我对视的目光,转回头对紫嫣温柔一笑道:“紫嫣,今日你要么忍着等药效过去,要么……”紫嫣微喘着忍耐的听他说下去,然而楼袭月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却连我都瞬间变了脸色。楼袭月笑得出奇的柔情似水,说的却是:“赵单在内室,你去教他怎样温柔的拥抱女子。”
紫嫣好像懵了,失魂地盯着他许久,没动一下。楼袭月抬手轻抚过她额上的留海,嘴角带着笑,浑身从骨子里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这样看来,紫嫣是打算熬过去了。”
楼袭月的语气极轻极柔,我却在他的声音里打了个冷战。在我以为紫嫣会哭求他的瞬间,紫嫣忽然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内室走了过来,掀开珠帘,走到了赵单身前。走近再看,不过刚才片刻紫嫣细嫩的皮肤上已经透着诡异的粉色,可她现在的脸上却是木木的空洞表情,她僵硬地抬起手去解自己腰带的流苏。
“紫嫣……”
我颤声的一唤让她指下微顿,可这迟疑也只是一刹那,紫嫣手腕翻转将腰带解开,褪下了外衫,拉扯开中衣的衣领用力撕开,顿时间,我惊得停住了呼吸。
暖玉在前,满室□□。紫嫣的皮肤细腻光滑,泛着淡淡的珠光,不见半点瑕疵,那种成熟的婀娜有致的身体美得令人屏息。当紫嫣拉起赵单的手拢上自己雪白双峰时,我能看见赵单眼底迸发的激烈情绪,他的身体绷得像是一张满弓几乎僵硬,可最后只是闭上眼睛,任由紫嫣引导着自己去探索女子所有的柔媚美好。
对于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我震惊得连视野都在摇晃。我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打算逃开的瞬间,一道清越悦耳的嗓音将我所有的冲动全部凝固住。
“小絮,你过来。”
楼袭月的声音从珠帘外传进我的耳中。我呆了会儿,缓缓转身,待我再回过魂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楼袭月的身旁。楼袭月一指桌上的棋盘,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对我轻笑道:“来,小絮,陪师父下盘棋。”
我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楼袭月见状探出手,看似随意地拉了我一把,一股强力却将我猛地按在对面的座椅内。然后,他好整以暇的执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眸光微转瞥向我:“该你了,小絮。”
我保持着跌坐下去的动作没动,怔怔地盯着他如明月般俊美的脸庞。就在这屋的隔壁,断断续续的□□声急促压抑的喘息透了过来,可眼前的他却能云淡风轻的邀我下棋。
在这么一副绝世容貌下,到底住着个什么样的灵魂?!
我心惊胆颤的往后瑟缩。楼袭月眸色微沉,不高兴的屈指敲了下桌面,清脆的敲击声让我浑身剧烈一震。“小絮,该你出棋了。”我听见,只好颤抖着手指取了棋子,随手放在了棋盘的一处,然后急忙往后倾倒离他远些。楼袭月笑笑没出声,垂手夹起棋子气定神闲地落下。
隔壁的□□越来越大声,还夹杂着几声不明所以的啜泣。我和楼袭月谁都没再说话,我听着近在咫尺的那些动静,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的跳动,身体越来越僵硬。虽然我还硬着头皮陪楼袭月继续下棋,可我根本知道自己下了些什么,脑子里的一团浑沌不清。
蓦然的,我听到从紫嫣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拔高的尖叫,似乎濒死的人撕裂着心肺。我夹在指上的棋子一抖掉了下去。楼袭月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恍若未闻般放下手中的棋子抬眸看向我,意外地露出惊讶神色,“小絮,你怎么哭了?”他探指往我脸上抹去,指腹的纹理抚摩过脸颊的皮肤激起我的轻颤。
我任由他抹去我的眼泪,哆嗦着嗓音问他:“师父也、也要那样对小絮吗?”楼袭月指端的动作一顿,随后弯了弯漂亮的眼眸,翘起嘴角对我温柔地笑道:“小絮真狡猾,明知道自己一哭,师父就心乱得没了主意,还故意这么问。”
我听不出他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只好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一声不吭,或者是不敢吭声。楼袭月低叹着,伸臂将我拉到他的身前,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我的发顶,然后用力抱住了我。
鼻端瞬间充盈着他的气息,我惊愕失措,连眼泪都停住了。楼袭月抚着我僵直的后背说:“师父这么安排,也是怕赵单不晓□□伤了你。”他的脸贴在我耳畔,放软了嗓音,轻柔悠远的如同天际飘来的仙乐,说道:“小絮从前一想师父就哭鼻子。那今晚你留下来陪师父,是不是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