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情绪复杂的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地板上的东西——这是晚饭前, 他帮本叔叔到地下室检查下水管到时候,意外发现的, 属于他父亲的一个牛皮公文包里边的东西。
自从当年雨夜里他被父母突然送到叔叔家里以后,有关于父母的消息就如同石沉大海,许多年来他都有想过寻找父母,但却因为毫无头绪而伸不开手脚。
而后来父母空难的消息, 则完全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 那之后他就不再去看一些关于父母的东西, 那让他会很艰难,他只能把他们都锁紧不见天日的角落里,才能换取自己继续若无其事过生活的轻松。
彼得看着那些东西,拿起了一张剪报, 这应该是从什么报纸上剪下来的,上边是穿着白大褂的父亲, 以及一名身有残疾,少了右手臂的男人。
看上去跟父亲应该是同事, 又或者合作搭档的人。
而后还有父亲的工作铭牌,令彼得有些惊讶的是, 父亲工作的地方, 尽然是好友哈利·奥斯本的家族企业奥斯工业。
他拿起了那个有些老旧的眼镜盒, 打开后看这里头安静躺着的老式粗框眼镜眨了眨眼,抚摸了一会它的支架, 站起身去了浴室, 他把自己最近换成隐形眼镜的镜片取下来, 照着镜子把属于父亲的眼镜戴上,有那么一秒,他仿佛在镜子里看到的是属于父亲的面容,但眨眼之后,镜面上只有他孤单的身影。
他有些嘲弄的笑了笑,转身出去接着捣鼓父亲的公文包,而后他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摩挲着皮包的每一面,隔着衬布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终于,他把那份文件从夹层中取了出来,与此同时本叔叔忽然敲响了他的门,彼得下意识的判断这些东西最好别让叔叔看到,他极快的把所有东西打乱,并抓了几本书摊开覆盖住,然后坐到电脑桌前按下遥控把自己房间门打开。
本·帕克有些担心小侄子的情绪,他一直都知道,父母的事情给彼得带来了多大的阴影,但是这孩子天性非常温柔体贴,因为不想让他跟梅对他太过担心,彼得小小年纪就再努力学习让自己看上去过得很开心,比起让别人和他一起伤心,彼得从来都是个主动给别人带来快乐的好孩子,所以才更令他心疼。
“你还好吧,彼得?”本推开了一些门探头进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彼得笑了笑:“当然,我很好。”
本于是挑挑眉:“那就好,你没事就好……你看上去,跟他一样……”他指的是戴上了理查德眼镜这一点;“……我能进来吗?”
彼得有些微妙害羞的把父亲的眼镜推了推:“当然,请进。”
“你知道的,我没受过什么教育。”本也有着一些羞赧,他跟自己的弟弟不太一样,他那时候真的不怎么喜欢读书;“你十岁以后,我就没法给你辅导功课了,我想说的是……我知道没有父母的陪伴很艰难,甚至那件事以后我们也很少对你提及你的父母……”
“没关系……”彼得知道叔叔婶婶不提起,不仅仅因为他们想起来会难过,更重要的是也怕他难过。
“不,有关系。”本皱着眉头,他像是无奈又无力的说:“真希望能改变这一切,但我办不到……柯特·康纳斯,和你父亲合影的那个人,他是你父亲的同事,他们合作多年关系密切,但是那晚之后,我们就在没见过他了,他甚至没给我们打过电话,从来没有……”
本说着忽然站起了身,瞅见彼得电脑屏幕上壁纸是suzy站在一个展览玻璃柜前仰望什么的侧面,也许是当时光线比较偏暗,然后作为摄影的彼得有没有打开闪光灯的关系,画面上的suzy看起来头发是浓郁的墨绿色,几乎接近与黑色,而眼瞳的颜色更是灰度深得仿佛是倒映着月光的沼泽。
本指了指彼得的电脑:“你眼里的suzy跟我认识的有点不一样啊……但还是很漂亮。”他这么说着笑了朝门口走去;“交给你自己去调查了,那个柯特·康纳斯。”
彼得的余光扫过屏幕上苏秦的眼睛,眉头松开又皱起,但还是努力微笑的叫住叔叔:“嘿,本叔叔……你是个很好的父亲,真的。”
本楞了一下,随后眼眶有些发热,他笑着抿着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彼得,他很满足,他很高兴被他认可。
当门再度被关上,他转过头看向了电脑屏幕,屏幕上少女的侧面渲染着灰暗的气息,仿佛整个人都与世界隔绝。
彼得想起本叔叔说那一句‘你眼里的suzy跟我认识的有点不一样啊’,他一瞬间又差点红了眼眶,这混杂着自我厌恶的悲伤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人眼中你依然只是suzy,该有些任性暴躁,眉目张扬到嚣张。
可谁能真的知道你的模样,听见你的声音,触碰到你的心……
这是悲哀还是活该,彼得也说不清楚那种撕成两半的痛,他没有经历过,他难以体会,想去询问,又怕让她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的情绪全部沉淀,打开网页搜寻有关父亲还有柯特·康纳斯,而后决定明天去一趟这个奥斯工业看看。
而此时的苏秦正走出门行色匆匆的漫无目的在深夜的街头晃悠,大约一小时后她遭遇黑心魔袭击,展开了一整夜的不得安宁。
苏秦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在喷火,如果不是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支撑着她,她是真的很想激活自愈能力让自己立刻恢复健康——
扎坦诺斯找到的那个罪犯,是个喜欢将受害者器官做成标本的变态,为了更好地享受被害人带给他的乐趣,这个蛇精病动手的过程里会不停询问被害人一些非常下流的问题……
于是为了保证被害人能配合他的低级趣味,这家伙会给被害人注射硫喷妥钠,让被害人丧失自主意识,陷入迷蒙的状态半昏半醒,痛觉也都会被麻痹许多,就这么昏昏沉沉里被这个蛇精病折磨着死去。
苏秦为了演好一个被害人,自然特别主动的让这个蛇精病把她送上了手术台,那之前还勉为其难的忍受了一下这家伙的上下其手,直到他把针头扎进她的血管,苏秦才让扎坦诺斯把这家伙的灵魂焚烧成灰烬,而后特别坦然的躺在那等着被救。
只是后来接二连三的突发变故,导致了苏秦终于还是发烧,甚至还有些翻车后遗症头晕恶心,再到被人掐脖子,这一连番磨难下来,苏秦觉得自己真是最敬业的演员,忍到这份上都没暴走,也是没谁了。
有什么扔到了她身上,苏秦还没抬头看,就听见抱着自己的史蒂夫开口道谢,而后史蒂夫把那披到她身上的衣服敞开裹住她,苏秦的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看到男人穿着白色背心,露出背部手臂肌肉虬扎的背影,裹在身上的皮夹和散发着淡淡苦艾的味道。
苏秦缩了缩脖子,努力把自己的脸都埋进这衣服里,呼吸那淡淡苦艾气味,微苦又涩的味道安抚了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头痛与恶心被驱散了一些,暴躁的情绪也终于能被抚平,她开始冷静的思考接下来的一些东西,目光讳莫如深却丝毫不曾动摇。
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就算为了克拉克,玛莎还有她的妈妈格蕾娜,她也不能有一丝丝的犹豫,被她利用的人可怜,可是又有谁能来可怜她身为普通人的妈妈还有阿姨。
苏秦只有一双手,她握不住那么多,她只能抓紧最亲近的,把其他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呵护她抓住的……她的强大,在这个浩瀚宇宙也不过渺小一粒,她已经失去一些,她不想在失去最后这些。
飞机落地后,苏秦被史蒂夫抱着下去,等候在这草坪上的查尔斯与汉克看着他们的到来微微笑着说了句:“但愿你们都还好。”
而后查尔斯的目光有些难以控制的落在被史蒂夫抱在怀里的女孩身上,他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尽量维持自己的冷静:“……suzy受伤了吗?”
“请问这里有医疗设备吗?”史蒂夫朝前走了一步,神情郑重,目光却有几分焦急;“她被注射了一些东西,我希望能借用你们的医疗设备,让你们的医生给她看一看。”
“汉克,我想这需要你帮忙……”查尔斯微微抓紧了自己的扶手,在学院里一直以野兽状态示人的汉克忙不迟疑的朝着史蒂夫伸出手:“把孩子交给我,我带她去医务室。”
史蒂夫却并没有把苏秦递给她:“没关系,麻烦你带路,我能抱着她跟上你。”
“都要去吧你们。”罗根看了一眼史蒂夫跟梅琳达,格兰特三人,有些嘲弄的撇了嘴;“都是伤员。”
查尔斯已经驱动着轮椅转过头:“那就一起去吧,琴,可以再辛苦你一会,帮他们处理伤口吗?”
“当然。”琴·格蕾走几步跟上来,同时不忘给恋人镭射眼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愿意去厨房给大家准备点吃的吗,当然我的那份你知道我想吃什么。”
“……我记得,等你忙完出来就能吃。”镭射眼对女友的要求从来难以反驳。
罗根有些夸张的翻了个白眼:“真是受够跟情侣搭档了,分分钟鸡皮疙瘩落一地!”
苏秦听到他这么说话就忍不住噗笑一下,一直沉默蜷缩着的小姑娘忽然有了个比较明朗的情绪,让史蒂夫松了口气。
罗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又极快的转过脸,眉头紧皱的他像是无比的苦恼,堵在心里的许多问号,总是时不时的涌上喉头。
查尔斯的目光在罗根和史蒂夫身上来回,有些头痛的想着也许该找罗根谈谈,suzy并不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有责任告诉罗根真相,而至于那个美国队长……罗根知道了以后,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琴负责了给梅琳达和格兰特处理伤势,而汉克让史蒂夫把苏秦放到可移动病床上,想先给这孩子做个全身扫描,确认她整体的大概情况,同时取了血样进行分析。
苏秦全程表情淡然的配合检查,而结果无疑让所有人都错愕——苏秦整体身体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存在内伤或皮肉伤。
但苏秦的血液——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汉克的表情有些诡异,像是极度的兴奋,又像是无法接受的质疑,他站在立体三维数据前将目光投向了坐在病床上的苏秦;“suzy的血液检测显示她的细胞,每一个都在极快的衰老,但又在代谢前极快恢复活力,她的细胞全都停止分裂,一呼一吸之间完成衰老复活,这是一个难以解释的奇迹,也就是说她停止了生长,也停止了死亡,她会不老不死永远如今天一样年轻!”
史蒂夫惊愕的看着兴奋的汉克,缓缓又看向了苏秦,依然裹着皮夹克的少女看上去越发的面容苍白,她沉默的抿着嘴唇,忽然开口:“我想你搞错了先生。”
苏秦毫无情绪的声音让兴奋的汉克愣了下,他眨了眨眼看向她:“……额,是吗?”
“细胞停止分裂。”苏秦目光平静的仿佛是已经干涸的河床;“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汉克脸上的表情瞬息变成了苍白,他有些愧疚并痛惜的看着苏秦:“……哦,是的…我,我……”
“不断的衰老又复活又怎样。”苏秦依然语气平淡;“受了伤不能修复,只要朝我脑袋开一木仓,哦不,也许更容易一点,捂住我的口鼻让我窒息,该死还是会死,永远不老?我连长大成人的机会都没有,不老?十年以后我的朋友们都结婚生子,而我还顶着未成年的脸孔给他们羡慕我不老?这真是个好事,我该高兴,当我讨厌的人都白发苍苍,我依然青春貌美!”
她从始至终都用无比冷静甚至是冷漠的口吻说着,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口中讲述的都不是属于她自己的,她甚至背脊挺得笔直,那纤细的躯干仿佛是不折不挠的苍竹,让人觉得她会因为过刚而遭命运的暴虐生生折断。
“我,我很抱歉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suzy。”汉克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失,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总是容易被新奇发现弄的丧失正常判断。
查尔斯驱动着轮椅到苏秦面前,目光温柔而悲悯:“汉克并不是想要伤害你,我为他无知的冒犯向你表示歉意,如果可以,请给他一个机会,汉克是个很好的生物学家,也许他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发誓我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科学家。”苏秦扯了个笑容出来目光却冷冽;“我受够了这世界上的科学家!我敬佩你们的钻研精神,我倾佩你们的造福人类,社会科学发展进步都是因为有你们——”苏秦的身体在发抖,她却努力睁大了眼睛保持自己的微笑,无论如何也不肯示弱的模样,就像是跌进陷阱里的困兽:“但放过我吧,我一点都不感激自己的诞生,让我留住最后对你们科学家的那点尊重,别再用你们的科研精神靠近我!也许这样我还能多活几年!”
“不是,suzy我……”汉克想解释些什么,他不能看着查尔斯这样被suzy误解。
但查尔斯却打断了他先开口:“ok,suzy……我尊重你。”他依然温柔充满包容的看着苏秦,丝毫不为苏秦的尖锐而感到难过或者生气一样;“当你有别的想法的时候,随时告诉我,我会帮助你。”
苏秦扭开脸不看他,史蒂夫在这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只能沉默的伸出手抚摸苏秦的脑袋,而后转脸看向查尔斯:“……在神盾局的接应来之前,能给我一间房间吗,她需要休息,更需要安静一会。”
查尔斯点了点头,驱动轮椅动起来,语气温和地说:“我带你们去……”随后看了一眼罗根,目光透着些许深意的微笑着请求:“……罗根,也许你愿意帮帮我。”
罗根的目光在苏秦跟查尔斯之间来回,脑中转过许多猜测跟念头,最终他动了动脚开口道:“尊老爱幼,偶尔我也会做的。”
史蒂夫伸手想把苏秦抱起来,苏秦却把手搭在他的臂膀上阻挡他的动作,面容冷淡的说:“我自己走,让我自己走。”
史蒂夫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湛蓝的眼里满是担忧的劝她:“别逞强,suzy。”
“我可以。”苏秦只是倔强的推着他,在他再次开口前,自己已经动身跳下了病床,还有些发软的双脚站到地上时踉跄了一下,就自己调整一下,然后抬起头挺直背;“我自己可以。”
史蒂夫几乎要叹气,不再坚持要帮助她,却还是紧紧跟在她身后,随时注意着她的情况。
罗根如果此时不是心情复杂,他会对小姑娘调侃一句‘脾气挺倔啊’逗弄她,可现在因为那个问题,他看着苏秦的模样,百感交集几乎想要咆哮。
查尔斯带着他们走着,罗根根据他的指示推着他前进,他会介绍他们路过的一些地方,仿佛是苏秦即将在这里常住,需要熟悉环境一样。
苏秦不言不语查尔斯也不在意,史蒂夫因为知道些内情而有些不尴不尬,但最终还是更在乎苏秦的感受,于是出言打断了查尔斯的介绍:“快到了吗,她还很虚弱,需要尽快的休息。”
“是的,就在那。”查尔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前方的房间门,罗根把他推过去后,他便示意苏秦自己开门;“琴说你会来,我很高兴,但是一时间也来不及给你准备什么,有些简陋……”
“我只是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苏秦打断他,披散的头发从她耳后滑向面颊,把她大部分面容都遮掩,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你不用那么费心。”
查尔斯微笑着偏了偏头:“不,这算不上费心,这只是一个老人试图讨好一个可爱女孩的欢心,但看来我还是失败了……”
史蒂夫听查尔斯这么说话,微微有些怅然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同身受,让他有些难受:“……进去好好休息吧suzy。”
苏秦扭开门锁头也不回的反手关上门,屋里在床头柜上开着一盏走马灯,斑斓的光让这房间里有些梦幻的气氛,她看着那转动间让色彩变化的走马灯,目光涩然情绪复杂,最终几步走过去把灯关上,掀了被子就钻进去盖过脑袋。
只有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中,苏秦才觉得松了口气,依靠着激活了属于魔形女基因的能力,她修改了自己的细胞状态,欺骗了所有人。
就像上一次在神盾局被检查时候一样,她给自己所有的细胞动了手脚,军方对她一直有企图,他们希望通过给她安排一些刺激的东西,能够让她产生变化,希望看到她觉醒能力……
苏秦就成全他们,她变化给他们看。
而九头蛇则觉得,作为一个多基因合成成功的人造人,她的基因细胞值得用来复制作为母体,研发新型变种人士兵,她的成功太令人贪婪,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新型基因,或者用她做蓝本制造更加完美的人造变种人战士。
但相信,当苏秦这个细胞情况传达到九头蛇那里以后,那群蛇精病多少会开始犹豫她到底还能不能算是成功的标本了吧。
看到她是如此的脆弱,任何打击都有可能毁灭,苏秦就忍不住想那些制造她的科学家会不会气的捶胸顿足,他们以为的最完美的作品,其实是最鸡肋的存在……这多么讽刺!
你们毁了她的人生,她就毁掉你们的骄傲,说到底还是她比较亏,不是吗。
门外的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查尔斯跟罗根,面容有些疲惫的微微笑起来:“是时候谈谈了,对吗。”
罗根耸了下肩膀:“在这喝酒可不是你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