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贤内助 > 118、无情弃不能羞二全文阅读

屋子里,楚静徙利落地爬到石清妍的榻上坐着,伸手搂着石清妍的脖子,凑过去低声道:“母妃,你瞧小仙子画的弟弟。”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画来。

石清妍淡淡瞥了眼还在哭闹的叶家母女、怨气冲冲瞪着楚静乔的石漠风、没事人一样的楚静乔,收了眼,就接了楚静徙的画,瞧见那画上三只小老鼠一样的小人儿,心想她儿子有这么丑嘛,嘴上笑道:“画得好,虽不甚像,但是神韵已经抓住了。”

“我还画了母妃。”楚静徙又伸手向袖子里掏。

石清妍心想楚静徙这什么东西都藏袖子里的习惯跟谁学来的,这么些丫头、婆子叫谁拿着不成,听叶家夫人又在哭嚷着她家姑娘失了身,就拿了手捂着楚静徙的耳朵,见她终于掏出来了,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画了她们二人围着一茶盅坐在桌子边,显然瞧着像是在玩苍蝇——说到玩苍蝇,细看那碗盅虽盖了盖子,上头还当真有个疑似代表苍蝇的黑点,“这画也好得很,只是你父王怎不在里头?”

楚静徙一愣,为难地蹙眉,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王不大好画。”

“是记不住你父王长相吧?”

楚静徙嘟着嘴说道:“……小仙子得看着父王画。”

“那你就看着去,你父王在隔壁弟弟们的屋子里头了。醉月,领着小仙子去见王爷,将纸墨笔砚给她准备好了。”石清妍吩咐道,目送楚静徙离去。

众人以为石清妍要问事了,又见她从沉水手上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随即径直拿了祈年手里装着瓜子的盘子在手上。

“王妃,臣妇家宛然当真冤枉,这可叫她以后怎么办呢?”

“宛然?好名字。沉水记下了,日后有了姑娘不能用这两个字。”石清妍嗑着瓜子说道,捕捉到楚静乔不经意间看向石漠风的得意,就开口道:“大家伙的心思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叶家也是有心凑上来,才吃了亏。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地哭丧,不然全部打出去。谁先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王妃,臣女……”叶宛然不料石清妍这般说,忙心急地哭号着要申辩。

沉水毫不留情地过去,重重地赏了她一巴掌。

叶夫人见了,忙低了头护着叶宛然,母女两个都是任人欺凌的模样。

石清妍心想果然是人穷志短,昔日的千金大小姐一朝落难,往日种种都成了昔日。

石漠风瞪了楚静乔一眼:“我先说。原是在外头听说修建外城墙的时候砸死了人,工匠们去围堵公主去了,我因离得近了,就去看看,谁知是一场误会。公主谢我有心,就请了我去吃酒,我原说要回王府的,她偏说她一会子还有事要忙。一杯酒水下肚,我就万事不知,醒来就瞧见叶家姑娘光着身子哭,人已经在好人楼了。”因对叶家母女实在不屑,就看也不看这二人,“今日之事,我打算告上官府,状告叶家母女迷\奸了我。我记不得喝了酒后的事,必定不是清醒着走进好人楼的,总有人瞧见我是被抬进去还是扶进去的,还有,叶家姑娘早先不懂人事,必有个年长的女人在一旁怂恿教导她。这女人也有迷\奸之罪。”

叶宛然不料石漠风这般绝情,原以为他早先是恨叶家翻脸无情,因此抹不来脸,才不肯理会她,此时见他要告官,羞愤之下,就要寻死。

“寻死外头去,撞坏了屋子里的东西,你赔不起。”沉水见石漠风这般理直气壮,就知这叶家母女八成是狗急跳墙了才会使出这下三滥的手段,甭管楚静乔有没有掺合在里头,这叶家母女都是有意的。

叶宛然羞愤欲死,又被她母亲抱住,也不敢大声啼哭,呜呜咽咽地憋着,甚是凄惨,偏她眼睛巴巴看着的人愣是不回一下头。

“那就报官吧。”石清妍断然说道,又看了楚静乔一眼,“静乔没什么话说?”

“……舅舅冤枉我,我只请了他吃酒,然后就走了。若不是舅舅急着抓了我回府,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你也是被告之一,一并随着你舅舅这原告去击鼓鸣冤吧。”

楚静乔因石清妍的眼神心里一颤,又警告自己千万要稳住。

叶夫人是宁死也不肯上公堂的,且罪名又是迷\奸,上去一趟她们母女就不要再做人了,于是泪流不止,求道:“王妃,宛然已经是石家舅爷的人了,你就做做好人,给她一条活路吧。不求做妻,只求在石舅爷身边做个妾……”

“哼,你们想得倒是美。我想起来了,喝了公主的酒我醉了就歇下了,此事不关公主的事。闲话莫说,走,咱们见官去,你们迷\奸我石某人的证据就是你家姑娘的红没了。”石漠风见石清妍也看出楚静乔不对,冷冷地看了楚静乔一眼,决心日后再跟楚静乔算账。

“石家女婿,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有过婚约,宛然又念旧,日日念叨着生死都是你的人,你们原就是夫妻,有这点子事,也是情有可原……”叶夫人惶恐地求道,心想好人楼里众人都听说了这事,叶宛然不跟了石漠风还能跟了谁?况且不过是个妾,叶宛然乃是大家闺秀,做了妾还不是便宜了他们石家,怎就都不答应?石漠风这摆明了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死?你们自己寻死莫推到我头上,就算你们吊死了,你们头顶上也得有个迷\奸本少爷的骂名!”石漠风冷笑道,心知此时不能心慈手软,不然不是收下那前倨后恭的叶家女儿,被叶家人缠上;就是等叶家女儿死后,他摊上一个始乱终弃的骂名。

“古家姑娘、古家娘子来了,因没帖子,不敢进府,在大门外等着呢。”福年在进来通报道。

“她们来做什么?”石清妍问。

福年又隔着门窗低声问了来通禀的媳妇,随即扬声道:“古姑娘来送还舅爷往日送到古家的东西,说是不敢高攀,如今就退了那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叶夫人闻言心中一喜,暗道这古家丫头当真识趣,她定是明知道比不过叶宛然,及早地就生了退意,这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石漠风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且不说他压根不记得跟那叶家姑娘春风一度没有,即便是记得,古暮月过来退亲也来得太快了一些。

“问一问古姑娘是欲擒故众还是当真要退亲?若当真,叫赵铭家的接了东西,不过半日就能将亲事退了,若是欲擒故众,这边人忙事多,没空搭理她,叫她改日再来。”石清妍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

叶夫人、叶宛然只觉得石清妍瞧着像是打古暮月脸,看着又像是在骂她们,都落着泪心道这锦王妃当真一点子脸面也不给人留。

“行了,你们去衙门吧,是非曲直,就由官老爷做主去。”石清妍懒怠去管这事,又心知这事连古暮月都知道了,那便是已经张扬开了,遮掩不得。

石漠风说道:“还请王妃借了几个婆子来,若是她们母女寻死,也别死在王府里头。”

“漠哥哥,一日夫妻百日恩……宛然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何苦……”叶宛然泣不成声、我见犹怜地说道,被叶夫人劝说无数次,好不容易下了狠心豁出去跟石漠风亲近,她吃了大亏,石漠风占了大便宜,石漠风还这般嫌弃她。

“是呀女婿,古家是什么门户,她们哪里敢说嘴?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你瞧,王妃那话一放出去,古家就没消息了。”叶夫人顾不得男女有别,忙从地上站起来去拉石漠风的臂膀,“就算进了衙门,官老爷也要劝女婿大事化小,高高兴兴地接了宛然进了门,大家和和气气,这才是为人处世的正理,做什么动不动就高官去?”

“呸!若是官老爷不还我一个清白,我就告御状去!”石漠风啐了一口,狠狠地瞪了楚静乔一眼,又见那叶家母女都被婆子扣住,就领着人向外去。

叶家母女求救地看向楚静乔,见楚静乔背过身去,心知她们上当了,楚静乔原就不在意她们的死活,也不敢将与楚静乔合伙的事说出,只能一味地求石漠风看在昔日的亲家份上放了她们母女一马。

“母妃,世上竟然有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楚静乔笑道,见石清妍不搭理她,就讪讪的,又见石清妍要吃茶,忙去给她递茶。

“还不打算说?是以为我查不出来?”石清妍嗑着瓜子,也不看楚静乔。

楚静乔忙道:“母妃,这事当真与我不相干。”说完,见石清妍对她爱答不理,就忙道:“实在是写,旁人不能欺辱了她们的意思。如此,剩下的姨娘们才会对石清妍心服口服。

自己错就错在说叶宛然不过是个女人,连带着将自己这女人也拉进去贬低了,甚至她还拉了旁人跟她一起贬低自己。

楚静乔再看石清妍,默默地落下泪来,暗道石清妍这才是替她做了长久打算,就算哪一日她不再管外头的事,也该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将事情让给儿子、夫君管,而不是被人逼迫着缩回后院;石清妍如今有了贤淑、贤惠、那谁三个儿子,却还替自己长远打算,提醒她留心这些致命的细微之处,可见她是真心对自己好,“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磕了头,因觉自己这次错得太过,就没起身。

楚律蹙眉,不知石清妍又教了楚静乔什么,心说有了贤淑三个后,为了怕楚静乔对贤淑三个下手,石清妍一直对楚静乔极好,怎地如今重重罚了她?

“该吃晚饭了,起来吧。”楚律说道,示意石清妍说句软话将这事敷衍过去。

“这种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一辈子也不会记住。好好地跪上半日,回去将‘牝鸡司晨’四个字写上十万遍,要悬腕写大字。我也不叫人盯着你,你爱写不写。”

“女儿一定写。”楚静乔哽咽道,因感激石清妍,便又惭愧地看向她,心道石清妍这是知道她性子要强,才早早地提醒她,免得她哪一日没有防范地栽在这“牝鸡司晨”四个字上。

楚律听到“牝鸡司晨”四字,心道石清妍怎地扯了这么远?原本不就是楚静乔跟石漠风有些过节的事嘛。

石清妍却是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楚静乔比楚静迁懂事听话一些,“王爷,咱们去吃饭吧。”说着,就站起身来去拉楚律。

楚律也不爱插手楚静乔、石清妍之间的事,便随着石清妍去了。

楚静乔跪到三更,因体力不支,终于昏厥过去,待醒来时,就见外头天色大亮,自己躺在了床上,床边还有个楚静迁巴巴地伺候着。

“如是、如斯,怎地叫她进来了?”楚静乔不耐烦地说道。

如是忙赶了进来,说道:“奴婢才离了身去给公主要药,二姑娘要帮着公主揉腿……”

“谁稀罕她来揉?”楚静乔冷笑道。

如是忙道:“是奴婢错了,二姑娘,你且……”

“公主姐姐,妹妹是看姐姐受伤了,膝盖上好大的淤青,才……可是母妃罚你了?”楚静徙小心地问道,因觉得楚静乔定然此时定然对石清妍满腹怨气,心里动了借着楚静乔跟石清妍置气,跟楚静乔同进退的心思。

楚静乔冷笑道:“你在腹诽母妃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白眼狼对着大永侯家的人只提楼姨娘对你怎么情深意重,只字没提母妃的苦心?”

楚静迁心里愕然,暗道这楚静乔怎地受了这么重的罚还处处维护石清妍,莫非她中邪了?“公主姐姐,我没有……”

“你没什么?实话告诉你,外头人都知道楼家大势已去,眼下打着仗皇帝叔叔、父王才不管他们家罢了,等打完了仗,楼家第一个就倒霉了。那楼朝日送到益阳府求情的书信不知有多少封了,父王一概没搭理。”楚静乔冷冷地看着楚静迁脸色变得煞白,试探着弯了下膝盖,只觉得膝盖上钻心的疼,“回自己屋子里后悔去,别留在这边碍眼。”又对如是、如斯说道:“日后再叫她进门,我便打断你们的腿。”

“是。”如斯、如是忙道,不敢提她们躲懒,叫楚静迁替楚静乔揉了一夜腿的事,又纷纷想着楚静迁能给楚静乔揉一夜腿,怎就不会去跪求石清妍高抬贵手?